不单单是昭霁元和王久认出了昭懿, 亲卫长也认了出来,他立即往前迈了几步,但窥见昭懿的样子后, 又生生停住。
昭懿状态很不好, 脸颊病态红,半侧着脸歪歪地靠在华妫容怀里。她仿佛对现在所发生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垂着眼,不看任何人。
亲卫长他们都知道公主失踪的事, 也清楚此事不能声张,虽然不知为何公主会和那巫国少主在一起, 但他不能轻举妄动。
华妫容饶有兴致地打量面前的一群人, 最后将目光定定落在昭霁元身上,长眉一挑。
昭霁元神色很冷, 面对华妫容的眼神, 他走向前, 不冷不热地开口“巫国少主, 这里是大昭。”
意思是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华妫容是什么人。
他面对这样的话,很轻松的一笑, “我知道这里是大昭,但你们大昭有句诗,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我对大昭公主思之若狂, 便迫不及待想来一见。再说这路途遥远,山匪众多,我担心公主的安危,特意前来相护。”
话锋又是一转,“不知阁下是何人, 可是这和亲队伍的主事人”
只是昭霁元根本就不回答这个问题,倒是反问,“少主就是如此思念我大昭的公主”
华妫容顺着昭霁元的视线,看向怀中人。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喟叹一声,随后却是将下巴压在了昭懿的肩膀处。
这是他头一回对昭懿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我对公主倾慕已久,而蔓蔓她对我一片倾心,我难以舍弃。今儿来,也是想让她认一认人。”
他这一举动让不少人眼神微变,那些认出昭懿的人。
昭霁元看着这一幕,“少主可是在说笑你口中的蔓蔓是我的宫女,前些日子她不慎走失,没想到在少主这里。守澄在此谢过少主。”他直言了自己身份后,第二段话是对昭懿开口,“不要再麻烦巫国少主了,过来。”
昭懿听到这话,眼神不由看向昭霁元。昭霁元也在看着她,面色平静,但她却隐隐感觉到那张面庞下藏起来的情绪。
昭霁元生气了。
大抵是下意识,她当了太多年的乖妹妹,被昭霁元这样注视,情不自禁和身后的人拉开距离,也有她本来就不想跟华妫容太亲近的原因。
可是,她刚动,她身后的男人就单手握住她腰,重新将她摁回去。她的后背直接严丝合缝贴住华妫容的上半身,娇娇小小的一团,和身后高挑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几乎是嵌入其中。
“动什么”华妫容声音不大,但也绝对不小。他已经将下巴移开,低头教训昭懿,“看见个男人,你就激动是吗”
训完昭懿,他才重新看向昭霁元,疑惑问“守澄”
王久出声,“这是我们二殿下。”
“原来是大昭的二皇子殿下,好巧。一直听闻二殿下雄韬伟略,很是不凡,没想到有机会见到。仔细一论,我该叫二殿下一声元舅。”
华妫容口里说着溢美之词,神色却并没有太多尊重之意。
他还握着昭懿的腰不放。
王久往昭霁元那边看了一眼后,上前走到马旁,行了个礼,“奴才给驸马请安,驸马舟车劳顿,不妨下来休息,奴才等已备好膳食。”
他称华妫容为驸马,这多少有打压之意。
任你再怎么嚣张,你在大昭也只是个驸马,驸马连公主地位都比不上,更不提在皇子跟前了。
华妫容轻轻一笑,忽然扬起左手马鞭,作势要对着王久的脸抽下去。
在抽到之前,昭霁元先开口,“王久,退下。”
马鞭停在半空,华妫容好似也不觉得尴尬,神情自若收了回来。
“不知我的奴才是如何惹到少主,竟一句话就要动手打人。”昭霁元对外一向喜怒不言于色,此时便也是,但语气里的威压不可忽视。
“没什么,只是我不喜欢驸马这个称呼。”对比昭霁元,华妫容的性格明显乖张许多,仿佛做任何事情都任凭他心情。
他大张旗鼓地出现,说话毫不客气,甚而一言不合就准备教训昭霁元的近臣。
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倒是一点都不看。
昭霁元闻言颔首,“的确,少主还没有跟我的皇妹成婚,自然当不得驸马一称。王久,待会你自己下去领罚。”顿了顿,“还请少主下马一聚,天色不早,何不共酌一杯”
“好啊。”华妫容一口应了。
他先翻身下马,没走开,停在原地,对昭懿伸出手。
那张素来美艳的面容破天荒的露出宠溺表情,仿佛昭懿是他心中所爱。
但在昭懿做出反应前,昭霁元的声音再度响起。
“溶溶,你谢过少主这几日的照拂便是,王久,把人扶下来。”
王久一直候在一旁,得到吩咐,连忙上前。
面对两边伸来的手,昭懿没有犹豫,把手搭在王久手上,借力下马。
下马后,她轻声说了句“多谢王公公”,看也不看另一边华妫容,抬步朝昭霁元走去。
她病得厉害,落地如踩云,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快走到昭霁元跟前时,一只手凭空伸出,握住她的手臂。
“蔓蔓她说,她是你们大昭特意送来伺候我的宫女,我既已受过她的伺候,怎么好意思又将人送回去。”华妫容漫不经心道。
昭霁元像是随意扫了眼华妫容握着昭懿的手,“不瞒少主,她自幼就在我宫里,虽说是宫女,但被我惯得一身小毛病。”
讲到此处,他失笑,好似无奈,“她这次偷偷从我身边离开,没想到还胆子大到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骗人。”看向昭懿时,脸上的笑收起,“还不谢过少主的照顾,然后下去换身衣服,你的东西都在香薇那里。”
他提到香薇二字时,似有格外放轻之意。
昭懿好像怔了一瞬,才微微侧过身,对着华妫容福了福身体。
华妫容把目光从昭霁元身上移到昭懿身上,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很痛快松手。
昭懿一得自由,就往前走。
她被王久引着进入一处帐篷,她进来没多久,帐帘被掀开。
进来之人是昭霁元。
他从上到下将昭懿这身打扮看了一遍,就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紧接着,几位宫女走了进来,伺候昭懿沐浴更衣。
这些宫女都不是昭懿的人,她们也不多话,伺候完便低眉顺眼鱼贯而出。
随后进来的人是随行御医。
御医给昭懿把完脉,开了药方子,就出去煎药。
帐中再次只剩昭懿一个人,她实在累倦,在等药好的时候,趴在榻上。昭霁元再次进来时看到就是这一幕,昭懿未完全干透的浓密长发散了一榻,脸枕着自己的小臂,倦怠阖着眼。
昭霁元进来的动静惊动了她,她像受惊的小动物,眼睫簌簌一动,飞快睁开眼,待看到是昭霁元就撑起身子坐直。
“皇兄。”她小声道。
昭霁元沉默着踱步走到她面前,跟先前相比,他此时像撕下自己的人皮,露出皮囊下真实的本相。
“站起来。”他语气无起伏地吩咐道。
昭懿手指微微蜷缩,她轻轻呼吸,慢慢从榻上起身。
“转过去。”
昭霁元再次开口。
昭懿照办。
第三句话是。
“把小腿露出来。”
昭懿是挨过打的,在她小时候。
有一次她瞒着宫女、嬷嬷们,偷偷跑到结冰的金陵池上玩,结果不小心掉进去。如果不是恰好有巡逻的侍卫经过,她很有可能会溺毙。
虽然被救及时,昭懿还是生了一场重病,缠绵病榻近大半个月。
那时她每每半夜起烧,烧得她难受得一直哭,哭也没什么声,像病弱的小猫崽,呜呜咽咽的。昭霁元一直守着床边,把双眼熬得通红。
而昭懿病情彻底好转的第一件事,是领了罚。
她被勒令将裙摆撩起,露出小腿。
当时她并不知道昭霁元要做什么,乖乖照办了,等到钻心的疼痛落在身上时,才后知后觉一下子哭出声。
她哭的第一声,身后的少年就把手里的戒尺丢开,一把把自己妹妹抱进怀里,“你下次还敢不敢私自跑出去玩说话”
昭懿哭得特别伤心,她从没想过昭霁元会罚她,哪怕只是打了一下,抽抽搭搭认了错后,就不肯理昭霁元,直到昭霁元给她上了药,又抱着她在屋子里、廊下一直转,她才慢慢止住哭声。
往事浮现心头,昭懿手指蜷缩得更紧,她没有照办第三句话的命令,而是维持背对着昭霁元的姿势,反问“皇兄为何要罚我”
面对质问的昭霁元唇角有轻微的抽搐,像是忍耐情绪到了极点,“溶溶,你杀的那个人,你找到他尸体了吗嗯”
最后一声“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音。
蜷缩的手缓缓松开,转而抓起自己裙摆两侧,慢慢上提。因为腿心的伤,宫女们看到她的伤口,便将裤子拿出去了,以免再次磨伤。
裙摆下即是一双腻白匀称的腿。,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