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闲来无事

被他这么一说,若娘都快忍不住要自省一下,是不是真的做了甚么天怒人愤的错事了?

她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为了这些蝇头小利就想致人于死地。

又想起钱老婆子说的那句,不是他们就是别人,但这个别人永远不会在坐在高堂上的这些人,他们连甚么是真的苦,甚么是真的善可能都不知道。

许二柱还在大声陈情,唾沫星子在照射进来的阳光中化为灰尘,若娘往后退了一步。

似乎等了许久,汪丰疏和许二柱的一唱一和才到了紧要关头。

“知府大人,草民要诉云氏若娘草菅人命,害死了许家村的冯翠花、周小莲以及周小莲才出生没几天的小闺女。怀文县洪灾,她明明提前知道了消息,却隐瞒不说,害得许家村惨死之人不计其数。”

许二柱深吸了一口气:“以及偷盗我许家祖传两季稻种植之法,用于谋取暴利,令许家祖上蒙羞。”

若娘的“罪名”被一一列出,相应的人证物证也有条不紊地来到堂前作证。

许白前,冯荷花,赵红秀,王添才,周小莲的两个弟弟,弟妹。

从许家村出来的这群人,似乎少了不少,但一个个穿金带银的,全然不是乡下泥腿子的模样了。

“云氏若娘,你有何可狡辩?”汪丰疏一拍惊堂木,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看着站在下面一脸平静的妇人。

能让乌家忌惮的,果然不是一个老太太那么简单。

他先是出其不意地将人抓了过来,丢在牢房里晾上几日,原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满心惶恐,一口一个饶命的落魄老太太,不想竟是个还能想象得出往日风华的妇人。

汪丰疏从汪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考中进士到今日已经十多年,也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这样表现的一个人,跟许二柱口中的人,委实不符。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娘直到人群安静了,才开口:“大人,盖棺定论总要讲求个证据,这许多证据当中,人证是最飘忽的一种,不过大人若是觉得人证可信,那自是大人说了算。”

“先从冯翠花的死说起,冯翠花怎么死的,作为她的妹妹冯荷花该最清楚,觊觎姐夫,陷害姐姐,在姐姐生病之后不去医治,反而心心念念着人甚么时候死,知府大人想为冯翠花喊冤,可越不过这个好妹妹。”

冯荷花前段日子刚生产,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一落地就夭折了,整个人显得阴郁许多。

许白前伤心了几天,照样喝酒逛花楼,他现在外面的相好好几个,总有一个能给他生下儿子。况且钱进已经死了,钱府也已经姓了许,有没有冯荷花这个人,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冯荷花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许二柱和许白前都不是甚大方的主,家里连洒扫的人都不愿意请,冯荷花还没出月子就已经要扫地、洗衣、做饭了。

“你放屁,冯翠花根本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被许二狗的爹娘害死的!”冯荷花怎么能让杀人的这种事落在自己的头上,若娘刚说完,就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若娘没理她,抬头看了看嘴角抽搐的知府大人。

“至于周小莲,周小莲死了?怎么死的?”若娘问的漫不经心,跟问一头猪怎么死的没甚两样...

汪丰疏:......

老太太不按规矩来呀。

“她的尸首是在悦家村云家的田头被人发现的,致命伤在头部,是被人用石头反复撞击致死的。”师爷将仵作填的单子读了一遍,皱眉看着若娘。

知府大人这是在将人耍着玩,周小莲年岁轻,气力还能比不上这个瘦瘦小小的老妇人?他是去岁刚刚从京里调过来的师爷,对这个知府大人的行事还不太了解,如今看来,也不是个有脑子的。

不知道将军怎么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了。

“在我家田头,就是我杀的人?如果我真杀了人,还能将人放自家地里,等同告诉旁人,我杀人了?”若娘忍不住笑了。

此话一出,站在外面听着的人,都觉得太过荒唐,不由跟着笑了。

“放肆,一条人命没了,怎可如此轻浮无礼?”汪丰疏这时候听着昨晚跟许二柱串好的词,都觉得自己是被下蛊了,是啊,谁杀了人,还等着被查被抓呢...

“狡辩,如何不是你为了今日说词,特意布下的障眼法呢?”

“大人,您寒窗苦读数十年,岂会不懂避嫌的道理,如若是我做的,我肯定是将它藏在一个甚么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死不见尸,岂不是更好?”

“况且,悦家村进山,将人往山里一扔,半日就会被野兽吃的连骨头都不剩,您说是不是整个道理?”

汪丰疏还没有接话,若娘身后响起了粗狂低沉的男声:“此话在礼。”

若娘闻言转身,见到了一张满是风尘与疲惫的熟悉脸庞。

“将军!”汪丰疏看到来人,急忙站起身从案前走了下来。

掀起衣袍就要下跪。

“汪知府请起,今日是你开堂审案,本将军只是恰巧经过,闲来无事旁听一二,你自去办案,不必多礼。”

汪丰疏站起身,扯着面皮陪笑道:“是是是,下官多谢将军体谅。”

“来人,给将军看座。”

很快有衙役搬了把椅子放在了汪丰疏的下首,张景彦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了下来,也不看其他人,扶着头假寐。

汪丰疏借着往上走,抬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心中越发惴惴不安。

不是说永业的金前流正带着人攻打上谷关吗?怎么张景彦还能回洛州府?

难不成是乌家送过来的假消息?

或者是金前流还是扛不住张景彦的揍,又被打回去了?

汪丰疏再回到椅子上坐下,整个人就跟屁股上生了疖子一样,坐立难安。

时不时看几眼师爷,或者就是看向张景彦。

气氛一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中。

许二柱自是认识张景彦,这个总是在云家进进出出的老男人,可不就是他头顶的一宗绿帽子?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