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许白求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爹嘴里说出来的,他已经没了的闺女,自是好的很?
许二柱仿佛没有看到许白求那凄惨的模样,用一副恨他不成才的口吻,苦口婆心地道:“老二啊,这大晚上你在这边闹甚?听说你要跟周氏闹和离?”
问这话时,他看了一眼若娘:“老夫当初就说,这个口子不能开,不然谁都会有样学样,妇道人家做的事啊,就是欠考虑。”
眼神不由还往许成身上瞟了瞟。
若娘笑了笑,二傻子就是这样的吧。
“富贵家的?不知道我这个老东西能不能见见你老二家的闺女?村子里许久没有小孩子出生了,虽是个女娃,也是一条生命,给我们这些快入土的也沾沾喜气?”
“叔公,这...不过一个丫头片子...”
许开国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抱过来看看吧。”
许二柱无法拒绝,便朝着冯丽娘使了个眼色。
“回去把孩子抱过来。”
若娘看着二人,突然问道:“周氏回去,竟然没有把孩子带回去?你们两个出门了,把刚出生没几日的孩子单独扔在家里吗?”
天色不早,若娘不愿跟他们绕弯子了,多半他们也不懂。
“来金,将孩子抬过来给做爷爷的看看吧。”
抬?
许二柱吓的眼皮直跳,不由用余光看了看许白求,老二这副鬼样子,是真的出事了呀?
小棺材是许来金傍晚去镇上买的,通身漆黑,在夜色中更添几分诡异。
棺材铺很少做这么小的棺材,小孩子夭折,大多就是破烂席子一卷,往荒山里一扔,最终是喂了野兽还是被青草掩埋,只有森森白骨知道。
棺材盖放在一旁,露出里面盖着的白布,许来金准备上前掀开。
“别动,别...别掀开了...这刚出生的孩子本就虚弱,立不住也是常有的事,何必如此?”许二柱眼睛不敢往棺材的方向看,说着还往后退了两步。
往人多的地方挤了挤。
许白求一直看着他爹,见他如此更是心灰意冷。
“爹,你怕她吗?”许白求轻轻问了一句。
“谁...谁怕了,这孩子又不是我弄死的,你和周氏才是生她养她的,干我何事?”
“老二,你说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连个孩子都看顾不好,如何能成大事,你也别怪我偏心你大哥,你看他...”
话说到一半,他想起老大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在事成之前不要往外说的事情,嘴角不由微弯,住了嘴。
是啊,他何必跟这些乡野之人多费口舌。
老二他原先留着他,不过就是看他能干点体力活计,既然他想跟着云氏,就让他去吧。
以后有的他后悔的。
很多人都捕捉到了许二柱的这抹笑意,不由心里一寒。
这得多冷心冷肺的人才笑的出来呀?
许二柱清了清嗓子:“叔公,深夜处理此事本就是大不妥,但事已至此,我也说上两句。老二这人聪明劲儿自是比不上老大,但好在肯干,家里大小的活计也都能上手。”
“周氏是个狠心的娘,这娃咋没的,老夫确实不清楚,想来也是没放在心上,一个女娃娃,没了也就算了,老二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养,这事不算大。”
“但是老二一出事老往云氏这边跑,老夫就要问上几句,你是想跟着你娘住?”许二柱微微欠身,面含失望地看着许白求。
若娘看着他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由歪了歪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装腔作势。
“爹,那是我的小闺女。”
许白求挪到棺材边,看着还没一条手臂长的小人儿躺在里面,不由泪流满面。
许二柱却是不开口了,话说到这样的份上,意思已经很清楚,再说就落了下乘。
若娘看了看许开国,跟他点了点头。
“富贵家的,竟然老二在你那没甚大用,老夫就做主将他分给云氏了,她一个妇人家,多点儿子傍身,年老了也算有个念头,你觉得如何?”
许二柱假装迟疑,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拢于身前,搓了搓。
若娘心中哼笑。
“许童生可是有甚顾虑?”想要银子还不好意思开口,读书人啊,真有意思。
“这...老二要是给了云氏,家里的活计可就落下来...”
\\\"十五两银子,算是补贴老二要做的那些事,可行?”
许二柱重新将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眼冯丽娘。
“才十五两,你当打发叫花子呢?”冯丽娘明着翻了个白眼,看云氏这个大院子,就知道挣了不少银子。
“十五两银子给叫花子?老许家可真阔绰。”若娘笑了笑。
“叔公,实在是家里只能拿出来这么多银子了,您看能不能帮我们说句公道话,我活了这么多年,村里这么多户人家,也没有哪家能轻易拿出十五两的了。”
最后,许白求还是以十五两银子的价格成交了。
若娘进屋帮包着银子的布包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零零散散的银角子和铜板,看得出是攒了很久的。
许二柱往前走了两步,打量了一番,让冯丽娘将布包收了。
“稍等,在这个契书上签个字按个手印吧。”
又是一张断亲文书。
许二柱当着村人的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将硬塞进手里的手笔使劲握了握,很用力地写下了名字。
等明日去衙门落档,将老二的户籍迁若娘的名下,许白求便跟老许家一点关系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