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娘在想今日在流彩巷闻到的那股她很熟悉但是一直没有想起来的烟味。
想了一会,依旧没有头绪。
站起身,在窗边来回走动了一会。
远处风吹稻穗,沙沙作响,若娘算着时日,再有一月有余,稻子就可以收割了。
现在播种的稻子都经过砒霜拌种,没有产生大的虫害,又是良田,量产必然比上一季的更高。
若娘双手撑在床沿,正准备将窗口关小一些,忽然就顿住了。
虫害。
她知道那个烟味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是烟茎熏稻根的味道。
去年螟虫害之后,她就将这个法子告诉了张景彦。
以他的性子,必会在所有他涉及到的地方推广开来。
但!现在已经过了稻子的收割时节了。
元安朝除了张家村,没有地方会再种植稻子,那还有甚地方会用到烟草?
若娘沉思...军中或者医馆?
军中也只会是和军医有关联的人。
不对,若娘想了想,还有一处,朝中大司农。
张景彦心系粮食产量之事,未必不会将晚稻之事提前告诉大司农。
如若大司农也能种植二季稻的话,他未必不会一试。
她记得张景彦说过,大司农此人年迈求稳,必不会采用她砒霜拌种的法子,他种的那一批稻子,就有可能再次经受螟虫害,那使用烟茎除螟法,便顺理成章了。
可这些人,为甚要跟踪她呢?
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张景彦来的?
后半夜,若娘自梦中惊醒,发现身上的衣裳全都汗湿了。
她伸手按住了心的位置,缓了一会,下床走到窗边,朝着怀文县的方向看去。
第二日早晨,若娘带着儿子们去村南一大片空地翻地,翻完地后,将秸秆铺散在地里,点燃烧成了灰,然后再进行细致的松土。
秸秆还田有肥田之效。
若娘前几日已经开始麦种的晾晒,够四十亩地的小麦,铺在竹篾上晒着,并不停地给翻动,而后才进行浸种。
兔子繁殖快,悦家村有两户人家专门养兔子。
两文钱一担,将两户人家的干兔粪全给收了。
她打算用兔粪液浸种。
将干兔粪碾碎,按一桶水一锹兔粪混合,搅拌均匀后将浑水过滤出来,取清液浸种十二个时辰,这种方法可让小麦增产一至两成。
浸种完成后,将麦种撒在耕作好的地里,三日便可出芽。
才下地不过一个时辰,悦家村来了一群身穿盔甲的捕快。
径直就朝若娘他们走了过来。
带头的人,向若娘出示了令牌。
他看了看手中的文书,才对着若娘开口:“云氏若娘,许家村许二柱的妻子?”
若娘看到捕快的身后,张景彦带着人悄无声息地赶了过来。
对着为首的人摇了摇头:“我跟许二柱已经和离了。”
“本捕头不管你和不和离,现在许二柱状告你不满他纳妾,知他在怀文县有了正当职务,行下作手段,陷害于他,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何为下作手段,陷害他甚?”若娘站着没动,许二柱不可能知道她在哪里。
“你跟我们去就知道了。”为首的捕头不耐烦地看着她,大手一挥,身后有两个瘦小的汉子走了出来。
准备一左一右抓着若娘的肩膀,被若娘一个后退避开了。
“官爷,捉拿犯人可都是得有文书的,老妇想请问您是从哪里得知,我住在这里的?”若娘一面说一面往后退,背于身后的双手给老三他们打了个手势。
“拿下他们!”等走近了,张景彦一声令下,几息功夫。
穿着捕快衣裳的七八个人全部被按在了地上。
张景彦快步朝若娘走了过去,“你没事吧?”
目光快速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看人精神不错,才转身走到为首的人面前。
蹲下,在他腰间摸索了一会,将令牌和文书都拿了出来。
“说吧,谁指使你来的?你是怎么知道云氏住在这里的?”张景彦将刀架在跪在地上的人脖子上。
微微使劲,脖子上就多了一条血印子。
“自是...是县太爷发令属下前来拿人的。”感觉到脖子刺痛,为首的人抖了一下,才将话说完整。
“怀文县的县令,已经能管到本将军的头上了?”张景彦冷着一张脸,手中的刀用力往下压。
“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手筋挑短,舌头都割了,既然不想说实话,那就这辈子都别说话了。”
“是!”
为首的人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你...”
“啊...呜呜呜...唔...”
他转头,就看到后面被按着的七个人,被人将舌头从嘴里拉了出来。
手起刀落,离的最近的人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张景彦将刀在他脸上拍了拍,低声说。
“我...我...我说...”
“是有人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这样做的,他是昨日夜里来寨子里找我们兄弟的。”
“给了我们八个兄弟三百两,说事成之后还有三百两。”
“将军,将军,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贪财做错事。”在面前的人自称本将军之时,他就知道这次完了。
但他不知道这个将军二话不说,就将他的兄弟们全给废了。
“是他告诉你云氏在这里的?”张景彦皱眉,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知道云氏行踪的。
“是是是,他还给了我云...云夫人的画像,只说让我把人带出这个村子,剩下的事,我就不用管了。”
张景彦听他说完,朝跟着他的韩长史打了个手势。
韩长史押着人走了。
“我没有将你的行踪透露出去。”张景彦走到若娘面前,低头看她。
“我自然知道。”
“是不是怀文县出事了?”这是若娘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了。
“前日夜里,县衙仓库失火,朝廷赈灾的三万白银和一千石粮食全都不见了。”
张景彦转身在前面走,若娘跟在他身后,中间还有一人的距离。
“这事跟许二柱和我有甚关系?”若娘脑中想的还是张景彦的下属干净利索割了人舌头的画面。
“许二柱是全权负责此次赈灾的主事。”
“事发之后,许二柱在师怀德面前说...”张景彦转头看了她一眼。
若娘回过神:“许二柱不会说是我为了陷害他,去县衙放的火吧?”
师怀德要是相信许二柱说的,那这个人脑子里装的肯定全是干兔粪...
\\\"嗯。”张景彦脚步一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