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皇叔不会杀我的。”
祁翊虽然有点害怕, 但理智尚存。
金梧秋奸诈一笑,开始围着祁翊转圈, 同时用三百六十度环绕式人声吓唬他:
“你凭什么觉得他不会杀你?”
“你真的了解他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手里之前都是像你这么想的吗?”
祁翊尽量垂下眼眸不去看她,可这个女人的声音仿佛能蛊惑人心,让他难以忽略,以至于竟然真的开始在心底思索起了皇叔到底有没有杀他的可能。
思索一阵后,祁翊得出准确答案:
“你少危言耸听,皇叔是不可能杀我的。”
金梧秋见他似乎有所悟,问道:
“怎么不可能?”
祁翊说:“我爹娘还在, 他没理由杀我!”
还挺清醒!
金梧秋心道皇家的孩子就是不同,他也许信不过人心, 却懂权利制衡之道。
尽管他说得很有道理, 但金梧秋不想让他如愿, 于是继续编排下去:
“你爹娘在又如何, 凭他的凶残手段, 连你爹娘都会惨遭毒手……”
金梧秋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走入, 当即改了话锋:
“呃, 我是说,赞不绝口!”
“……”祁翊正听到紧要处时她忽然改口, 又见门外走入一人,吓得他赶忙站起身来, 既想上前行礼,又怕冲撞对方, 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敦厚的小圆脸上满是纠结。
祁昭冷着脸, 只扫了他一眼, 便来到金梧秋身前站定,眉峰一挑,问道:
“我今日才知,金老板竟还有说书的天分。”
金梧秋干咳一声:“好说。”
祁昭瞧着她越发喜欢,逼近一步,几乎凑到金梧秋脸颊旁:
“晚上可以继续说给我听。”
金梧秋轻哼,将他从面前推开了些:
“你想听就有的听吗?请问你哪位啊?我跟你很熟吗?”
一连大半个月不露面,刚露面就给她送了个孩子。
祁昭把金梧秋推开他的手按在胸膛,多日不见的思念在这一刻爆发,想起旁边还有个小麻烦要解决,祁昭对金梧秋说:
“给他安排个房间,这阵子他就住你这里,剩下的我们回房说。”
金梧秋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壮墩,见他局促不已,似乎并不想留在此处,但碍于祁昭在场,又不敢明说。
将自己的手从祁昭胸膛上抽回,冷漠摇头:
“抱歉,不收!”
金梧秋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花厅,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指着祁昭说:
“不仅不收他,连你也不收,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带着他从我家消失。”
这回说完,金梧秋就真的走了。
留下花厅中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痴痴的盯着她的背影,难得见她使性子的祁昭很想笑,却忽然瞥见身旁的小壮墩正用他那双透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立刻冷下脸庞问他:
“看什么看?”
祁翊被他幻术突如其来的冷脸吓得缩了缩脖子,嗫嚅道:
“皇叔,既然她不收,那咱们走吧。”
“走去哪里?”
祁昭声音毫无波澜,祁翊却倍感压力:
“我,我去侯府或者我娘的公主府住,保证不会再惹事了。”
祁昭斜睨了他一眼,没应声,而是径自走出花厅,在回廊上大喊了两声:
“珍珠姑娘何在?珍珠!”
祁翊不懂自家皇叔在喊什么,但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嘴里骂骂咧咧,脚底步步生风的年轻姑娘应声而来:
“干什么干什么!谢公子,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多事儿啊!我很忙的!”
祁昭拱手做了个揖:“抱歉抱歉,下不为例。”
珍珠姑娘这才脸色好些,问:“罢了罢了,什么事说吧。”
祁昭对祁翊招了招手,谁知一脸懵的祁翊没反应过来,他从未见过在宫中不苟言笑的皇叔在宫外的这副模样。
“愣着作甚,过来呀!”祁昭见孩子没动静,只好出声呼喊。
祁翊敦实的身子蓦地一震,赶忙跑了过去,祁昭一把将他推到了珍珠姑娘面前,介绍道:
“这是我外甥,来京读书的,我平日里也忙,留他一人在家实在不放心,便想托付到涌金园来,都跟你们东家说过了,还要麻烦珍珠姑娘给他安排个房间,不必太大,稍微僻静些,这孩子素日有练武的习惯,有个小小的演武场就更好了。”
珍珠姑娘在祁翊身上打量了几眼,又将祁昭上下扫视两圈,最终得出结论:
“长得是有点像,就是黑壮了点,不像读书郎。”
祁翊强忍着才没怼她,他哪里黑哪里壮了,这叫健康好不好,都跟京里的小白脸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是呀,在老家胡天野地的疯玩儿,晒得黢黑,这不他娘老子也受不了,送京里来投奔我了。”祁昭煞有其事的说。
珍珠姑娘听完,稍加犹豫后便答应了:
“行吧。反正涌金园还有些空置的小院儿,安置谢公子的外甥不成问题。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呀?”
祁翊刚想回答,就被祁昭按住肩膀,说道:
“他姓齐,爹娘没啥学问,就给他起名叫大郎。”
乡野里孩子不起大名很正常,珍珠姑娘倒觉得没什么,只是这个姓……
她警惕的问:“是当今国姓那个祁吗?”
“不是不是。”祁昭摆摆手,煞有其事的说:“是齐大非偶那个齐。”
珍珠姑娘了然:“哦,那个齐还行,齐大非偶的齐大郎,嘿,还挺可爱。”
说完,珍珠姑娘伸手在祁翊脸颊上掐了一把,把祁翊气得想骂人,但肩上始终压着一双手,让他不敢造次。
“行了,把他交给我吧。谢公子你快去看看东家,你都好些日子没来了,再忙也不能这样啊。”珍珠姑娘接过孩子,忍不住对祁昭抱怨。
“是,这就去。”祁昭说完,看向祁翊,眼神顿时变冷,压迫性十足:
“齐大郎,这阵子你安心在此住下,需得礼遇他人,不得胡言,不得造次!”
祁翊尽管对自己的新名字颇有微词,但在皇叔的威慑下他不敢说,又听他对自己提的几个要求:礼遇他人,就是不能仗势欺人;不得胡言,就是要隐瞒身份;不得造次,就是一切听此处安排。
“听到没有?”祁昭问。
祁翊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听到了。”
祁昭拍着他的肩头,把他交到了珍珠姑娘手中,目送祁翊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后,祁昭才搓着手往后院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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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梧秋靠在软榻上看账本,听到门边有动静,她眼睁睁的看着从门扉中间缝隙伸入一把匕首,微微向上一挑,将门栓往一点一点往旁边挪移,直至一端从闩扣掉落。
门栓落下,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迅速钻入一个人影,进门后轻车熟路的收匕首,弯腰捡门栓,回身重新插上,甩一甩他并不凌乱的秀发,恢复一派潇洒倜傥。
就这么个无赖……居然是皇帝!
金梧秋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教育方式才能养出这么一朵奇葩来。
祁昭进到内室,看见歪在软榻上的金梧秋,自然而然的向她飞了记媚眼,然后兀自坐在圆桌旁倒茶喝。
金梧秋哪里还看得进账本,干脆放下,说道:
“明日把那孩子带走,我真带不了。”
祁昭喝着茶说:“他不用带,野得很,不给他饭吃,他都不会饿着的。”
金梧秋从软榻走下,来到祁昭对面坐下:
“不是带不带的问题,是他的身份不能待在这里。”
“放心吧。”祁昭说:“我跟珍珠姑娘说他是我外甥,哦,他本来就是我外甥,姓齐,齐大非偶的齐,名字大郎。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谁的。”
“齐……大郎?”金梧秋质疑这个名字。
“嗯。我刚起的名儿,他是家中独子,大郎实至名归!”祁昭自我感觉良好。
“……”金梧秋无语,起名鬼才,不愧是他!
“所以你为什么要他住我这儿?京中难道就没人认识他吗?若认出他来怎么办?”金梧秋点着桌子焦躁道。
“京中还真没几个人认识他!”祁昭拉起金梧秋的手,迫不及待摩挲了两下:“他生在边关,长在边关,十二年来,就回过两次京城,还都是小时候。”
“此番是四姐和四姐夫真拿他没办法了,才悄悄送回京城让我管教,可我哪会管教孩子?”祁昭说着,金梧秋立刻表示:
“我也不会啊!”
祁昭让她稍安勿躁,继续说:
“你知道他在边关干了些什么?前阵子,边境有一帮散兵游勇作乱,抢掠村庄,那小子得知后,居然借着打猎的名义,带了二十几个兵出营追击,不是第一次,他从前也这么干过,并且让他成功了,所以这回越发胆大,一直追到离营二十里开外,中埋伏了。”
金梧秋吸了口气,屏住呼吸静听祁昭下文:
“那些散兵游勇都是战场退下的老兵,什么都会,挖陷阱埋火药不在话下,那小子被骗进了火药堆,刚进去就炸了。若非身边那几个兵用身体护着他,他焉还有命在?”
“也算那小子命大,埋火药的地界儿前天晚上刚下过雨,泥土潮湿,好几处火药都没能炸开,若是全炸了,就算士兵都拿命替他挡都挡不住,必定死球。”
“事后他被救了回去,武安侯气得要将他军法处置,被几个将领拼命藏着护着,四姐姐知道若将他继续留在边关,怕是他永远都改不了这冲动性子,将来必有大祸,这才暗中派人把他送回京城。”
金梧秋这才明白那孩子脸上身上的伤从何而来,惊险确实很惊险,但这跟把孩子送到她这里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那你送来我这里干嘛?我这里能改他的性子?”
金梧秋将都快被他揉红的手抽走,没好气的甩了甩,祁昭只好自己搓自己的手,说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他之所以冲动,就是因为他自持身份,不知天高地厚,在边关有他父亲手下的将领们护着,来京城以他的身份,愿意护着他的也不会少。”
金梧秋疑惑:
“哦,那你是想让他在我这儿……打打杂?体验一下人间疾苦,世情凉薄?”
祁昭沉吟:
“也不是不行,但那样一来,孩子就荒废了,将来还指着他做大事呢。”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究竟想怎样,直说吧。”金梧秋的耐心都要被磨没了。
祁昭将凳子往金梧秋身边挪了挪:
“我是这么想的。我想让他以你金家子侄的身份去国子监读书,未免他一个人太扎眼,你把刘商也带上,让他们一起去国子监。”
国子监是大祁最负盛名的学府,除了面向王公贵族子弟外,还广收世间英才,包括别国求学的学子,只要获得许可,都能入国子监学习。
条件看似比较宽泛,但实际上,寻常百姓人家想进国子监可谓难如登天,除非学子有震惊四方之大才,或一方案首,或某年解元,总之没这本事的,连进国子监大门的资格都拿不到。
金梧秋委婉提醒:
“我金家虽富甲一方,但毕竟是商贾,你让他们以我家子侄的身份进国子监,不太现实吧?”
祁昭早就考虑好了:
“你只需明日带着他们去五公主府喝个茶,其他就别管了,等着国子监送入学函就成。”
他这么说的话,金梧秋就懂了。
合着闹半天,就是想让外界以为,她借了祁珂的势力,将自家子侄弄进国子监。
“这么一来,两个孩子在国子监的日子可未必好过哦。”
哪个地方都不喜欢攀关系走后门的人,定会对他们诸多刁难,金梧秋见祁昭淡定,立刻反应过来:
“你故意的?那又何必带上刘商呢?那孩子在我铺子里都习惯了。”
刘商就是从前的蒋商,因蒋固康残忍杀妻,被判斩立决,独子蒋商随母姓,作刘商。
祁昭说:“那孩子如今虽姓了刘,但终究是老长恩侯的血脉,在你铺子里,他固然能安稳富贵一生,但终究少了点抱负,何不让他趁着年轻去闯一闯,反正跟祁翊一起,就算闯了祸也有我替他们兜着。”
金梧秋听他这么说,便知他是想提携刘商:
“我知道你是想提携那孩子,但我不能替他选择,待我问过他之后再说吧。”
祁昭完全同意:
“好,你去问问,若他同意,就跟祁翊一同去国子监;若他不同意,我也尊重他。”
金梧秋点头应承,祁昭见正事聊完,总算能亲近亲近了,谁知刚靠近金梧秋,就被无情推开:
“事情说完了,你也可以走了。”
祁昭笑嘻嘻的黏上来:“别呀!这么晚了,你让我去哪儿?”
金梧秋难得冷脸: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勾栏瓦舍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大半个月不出现,一来就给她出难题,还想有脸色看?
祁昭拉着金梧秋的胳膊,好声赔笑:
“别这么说。我倒是想娶你来着,可你不愿嫁呀!”
金梧秋瞪了他一记,笑得很危险:“你的意思是,只因不愿嫁,你就可以理所当然的玩失踪了?”
祁昭被她笑得心头发毛,赶紧解释:
“我没有玩失踪,二喜不是每天都给你送消息来吗?它应该来了吧,我瞧着它这阵子都胖了不少呢。”
金梧秋敛下目光,嗤笑着问:
“二喜是二喜,你是你,怎么,我见了鸟就等于见了你?”
“自然是不能的!我有我的好处,那鸟算什么?等它再肥一点,我把它宰了炖汤!”祁昭故意说。
金梧秋重重打了他一下:“你敢!二喜少根毛,我跟你没完!”
那么有灵性的鸟,金梧秋这阵子都养熟了,现在已经能让金梧秋捧在手心抚摸了,她可舍不得。
祁昭厚着脸皮靠近:
“要我不动它也行,那我就动你!走咯。”
金梧秋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横抱而起,那人还将她往上颠了颠,吓得金梧秋只好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打骂着被他抱进寝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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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金梧秋让九娘多准备了些早膳,把祁翊领到饭厅一起用膳。
那孩子换了身衣裳,肤色依旧黝黑,看见早饭也没客气,坐下就吃。
“大郎,昨晚睡得如何?”
金梧秋捏了一块白糖糕,小口小口的吃着。
祁翊嘴里塞满了肉包,听到这让人蛋疼的名字时,忍不住抬头瞪了金梧秋一眼,然而这女人根本不在意他,就好似昨天第一次见他,就敢编排那种足以杀头的话来吓唬他。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如果昨晚皇叔没有出现的话,祁翊都快相信这女人说的了。
现在自然知道她根本就是胡诌的,而且皇叔跟她一看就交情匪浅。
看在皇叔的面子上,祁翊嗡声回了句:
“还行。小爷又不娇气,野外草垛都能睡着。”
金梧秋放下咬了一口的白糖糕,端起粥碗斯文的喝了一口:
“昨天告诉你了,我叫金梧秋,是此间主人。你住在此处的这段时日,对外便以我子侄相称。”
祁翊呼噜噜的把一碗浆子豪爽饮下,放下碗应道:“我知道,叔叔跟我说了。”
饭厅里有外人,祁翊既然要隐瞒身份,说话自然要注意一些。
“很好。”金梧秋放下喝了两口的粥碗,赞道:
“所以,我们都是平民,你这一口一个的‘小爷’,今后最好别说了。身份不匹配,省得被人笑话。”
祁翊这时,已经又干掉了五个春卷:“知道了。”
金梧秋觉得这孩子比她想象中听话,放下筷子,唤人进来把她用过的碗筷收掉,祁翊一边嚼酱饼一边看向被收走的碗筷,问金梧秋:
“你这就吃饱了?”
暗自腹诽:这食量也太小了,怪不得这么弱!
他不管其他,兀自扫荡一切,很快把一桌早膳都包圆儿了,金梧秋让丫鬟给他递了杯茶溜溜缝,问他:“饱了?”
祁翊摸了摸肚子,差强人意道:“就这么着吧。”
金梧秋:……
这半大小子可以啊,是不是该问祁昭多要点饭钱?
饭后,金梧秋让人套车,叫上祁翊一同出门。
他们先去了长乐街的时亭轩,是一家集书画、笔墨、文集的书香铺,位处长乐街后半段,相比前半段的喧闹,此处可谓安静宜人,最关键是,时亭轩的后院还有一家私塾,所有金氏铺子的掌柜伙计家的孩子都可以到此处来开蒙读书,一切费用由金氏料理。
刘商也被安排在此处,每天除了早起开个铺门,稍微整理一下铺子外,其余时间都在后面读书,今日也不例外。
金梧秋派人喊他时,他正捂着耳朵默背今日课堂上先生要抽背的篇章,伙计喊了他两声才听见:
“快别背了,东家找你呢。”
刘商愣了片刻,不敢耽搁,把书卷到袖中便赶忙出去,果然看见铺子外停了辆马车,金梧秋在铺子里面等他。
“见过东家。”刘商笑着上前行礼,被金梧秋抬手拦住:“不必多礼。我今日是来问问你的。”
刘商以为金梧秋要关心他生活,不等她问就自顾自说:
“东家放心,我挺好的,在此处一切都好。”
若说没有落差,刘商是在骗自己,但他想着自己已经身无退路,如今能有个收留他的地方,让他不被打扰的读书,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应该再为了房间逼仄、同学喧闹、格格不入这些小事计较。
金梧秋看着他,只觉这孩子比她第一次见他时卑微多了,或许祁昭说得对,让他从一个伯府公子突然与贩夫走卒相融合,实在是有些为难他。
虽说留在铺子里,金梧秋能保他安稳,但随着他渐渐长大,所求的难道只有安稳吗?
他选择读书,其实何尝不是一种不甘认命。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子侄最近来了京城,我想托五公主送他去国子监读书,不知你可愿意与他一同去?”金梧秋将今日来意说与他听。
刘商呆愣当场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唇问道:
“东家您是说……国子监?我能进吗?”
就算他还是伯府公子,国子监都进不去,当年蒋固康曾为了蒋卓花了不少钱,请国子祭酒帮忙,祭酒大人最终连礼都没收就告辞了,可见此事有多难。
那时的蒋卓进不去,现在父母双亡,改名换姓的刘商又怎么可能进得去呢?
金梧秋见他想的有些多:
“你只需回答,愿不愿意就行。但在那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就算五公主把你们送进国子监了,但你们在那里或许会因为身份的缘故受到排挤,大事无妨,自有公主护着你们,就怕日间小事不断,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
刘商眨巴两下眼睛,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脱口而出:
“我愿意的。”
国子监的师资乃大祁之最,能进去读书是三生有幸,即便困难重重,他也愿意拼尽全力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