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信国公谢忱与第一任夫人是和离的,和离后没多久谢忱就娶了现在的夫人韩氏。
韩氏的母亲曾是国公府里的女先生,颇有才学,专门教授国公府的
小姐,老国公夫人爱才,又怜惜当时还是
比如如今的国公爷谢忱和如今的太后谢兰。
“韩氏这人颇有心机,才干也就那样,但在哄人方面很有一手,偏偏国公爷就吃她那套,连带对谢婉都更为疼爱些。说着话的是二公主祁淑,语气透着对韩氏的不喜,目光同情的看向谢瑜。
金梧秋见状立马明白二公主的意思,祁珂却咋呼出来:“也是,那韩氏若是个好的,谢瑜也不会蹉跎至今。”谢瑜见大家的目光看向自己,赶忙摆手否认: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嫁。”
然而在事实面前,谢瑜的这个否认显得有些单薄。
“你是不像嫁,还是心有所属?”
三层的雅间中,如今都是自己人,祁淑便有话直说
“你父兄绝对不会同意你与那人结缘的。所以我今日才带你出来走动。
谢瑜张口欲言,过了好半晌才小声的反驳一句:
“我对他只是崇敬,欣赏他的才华,并不是想与他.....何的。”
祁淑不信:“那么多饱学之士,你怎么就得单单欣赏他的才华?
“.....”谢瑜被问得哑口无言,却也不怕祁淑恼怒,直言道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也决计不会按照你们的安排去做的,嫂子今后就别为我操心了。”谢瑜说完,便拎起随身手袋,乐观的对众人说道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现在要去那边找找感觉,就不奉陪了,诸位请便吧。”
金梧秋没听懂,找感觉?什么感觉?
正疑惑着,金梧秋看见谢瑜从她的随身手袋中取出一只罗盘....对,她没看错,确实是罗盘!
只见谢瑜拿着罗盘开始在三层的雅间里走动,边走边寻找着方位,最终选定东南角,对着角落的花瓶思考片刻后,唤来婢女,对其中一个吩咐道“把这花瓶拿走,给我另外搬一套桌椅放在此处。”
说完又看了一眼罗盘,对另一个婢女说
“把对着这个角落吹的那扇窗户关上,西北角那扇,关严实了!”
婢女们不敢质疑,立刻按照她吩咐的去做,很快在东南角布置了一套矮桌椅,请谢瑜入座。
谢瑜坐下之后,将罗盘放回手袋中,另外掏出几样东西,竟是笔墨纸砚,她从随身水壶中的水滴了一滴在小巧的砚台上拿出先前她与金梧秋说的翰墨坊的油烟墨条,在砚台上研磨起来,磨得十分专注。
磨好墨后,谢瑜摊纸蘸墨,对着空白的纸张深吸一口
气后,才优雅的落
下第一笔,那之后,她便仿佛
沉浸到了自己的那方
世界,再不受外界干扰。
“是不是很奇怪?”
祁珂凑到金梧秋的耳旁轻声说:“谢瑜就是个书痴,爱看书,爱写文章,她用罗盘找的那个位置,不用说,肯定是文昌位!”“不仅如此,她房间里供奉的都是文昌帝君,若是不出门,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有六个时辰都在写,走火入魔了一般。”金梧秋大为震惊,每天拜着文昌帝君,追着文昌位写文章,这是什么天生码字圣体?也太虔诚了。现在金梧秋相信,谢瑜说自己不想嫁人这件事是真的,这么有事业心的女子,男人只会影响她码字的速度啊!“你们不是说她有中意之人吗?”金梧秋贴耳祁珂问。
祁珂贴耳回她:
“什么中意之人,就是个在瓦子里唱戏的,唱的也就那样,关键他会写唱词,谢瑜喜欢他的词,只要出门就必定去捧场。金梧秋懂了,谢瑜还是个追星少女,不是追爱豆,追的是创作型歌手。
祁淑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谢瑜看去,无奈的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两位年轻的夫人走进三层雅间,来到祁淑身旁轻声说了几句,祁淑就起身走到窗边,顺着她们指的方向看去。祁珂与金梧秋对视一眼,也跟着起身来到窗边。
只见江面波光粼粼,两岸烟柳摇曳生姿,在不远处的江面上有一艘小渔船,小渔船上年轻男女对面而坐,各自手中都拿着桨,偶尔才划一下,有说有笑的谈论着祁珂用手遮着光,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猛然看清,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
她果断闭嘴,瞪大双眼往祁淑看去,祁淑一言不发站在窗边,目光幽沉的看着小渔船上幽会的男女。她们在三楼观看,二楼和甲板上的夫人小姐们也在看,人一多,就总会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直接将小渔船上两人的身份说破“那不是信国公府的谢世子吗?”
”是他!跟他一起游湖的是谁?看穿着,不像是大家闺秀。”
“哎哟,莫不是什么青楼女子吧?”
信国公世子光天化日之下,与一名青楼女子相携游湖,如此重磅大戏,瞬间点燃了众人的八卦之魂。好好的一场春日游湖,就这样被打断了。
事情的结果怎么样,金梧秋不得而知,因为在有人认出谢恒的那一刻,祁淑就命人掉头,把船原路返回,送客人离开了。金梧秋和祁珂、谢瑜一并下船,谢瑜把纸笔卷好放进随身手袋中,问祁珂和金梧秋:
“扰了二位游湖的兴致,我替哥哥嫂嫂向二位致歉。我难得出门,一会儿想去轩华门附近逛逛,二位呢?”祁珂见她情绪这么稳定,不禁问她
“你不回去啊?你哥他.....”
谢瑜果断摇头
“我哥不是嫂嫂的对手,我若回去,嫂嫂可能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不开手教训我哥的。”
金梧秋感慨这姑娘思维方式很奇特。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谢瑜说:“我都习惯了,我哥隔一阵子就得作上一作,没机会他就创造机会,反正他不被收拾就不舒服。贱得慌!”金梧秋笑问:
“二姑娘觉得世子今日所为是故意的?”
谢瑜点头
“当然!要不然怎么会挑嫂嫂游湖这日,故意带女子划一条连乌篷都没有的破船到江上晃悠?又有哪个青楼女子愿意大白天的出来,跟他坐在破船上晒太阳?”分析得有理有据,金梧秋被这姑娘考虑问题的逻辑说服了。
这么看,确实像是信国公世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他图什么?
“那,咱们就此告辞?”谢瑜挎着她的文化小包包,提出告别。
祁珂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马车,她都在府里憋好多天了,今日难得出来还没尽兴,现在回去也太无聊了。干脆问谢瑜:
“你是要去瓦子吧?大白天的,人家开嗓吗?”
谢瑜被人看穿也不生气,回道
“不开嗓也没事,我就是去....看看他,顺便给他买些东西送去。”
祁珂不解
“你还给他买东西?”
谢瑜想了想,回道:“这有什么,晏大家是个马虎之人,完全不会生活,所以我就定时给他送东西。“送些什么?”祁珂问。
“什么都有。四季衣裳、笔墨纸砚、有时候他比较拮据,我就送银票,反正他要什么,我便送他什么。去年冬天他生辰时,我还特地打造了他的生肖送他呢,他可高兴了。’谢瑜说话时,下意识做出金猴挂月的造型。
金梧秋和祁珂都听出了不对劲,偏偏刚才还很聪明的姑娘,此刻却像被蒙住了双眼,完全感觉不出自己的行为有问题。她的聪慧逻辑也会灯下黑吗?对别人的事超级清醒,轮到自己就糊涂到底。
金梧秋:“你这样给他送了多久?”
谢瑜:“差不多两三年吧。”
金梧秋:“那他给过你什么承诺没有?”
谢瑜:“他承诺写了新词第一个让我看。他好懂我。”
金梧秋:.....”
他懂你,旁人却不懂你了。
这不明显把你当提款机了嘛妹妹!
“不是,那你图他什么?”祁珂问。
谢瑜不解:“我图他的.....文采!想多吸收他的文气,这样总有一日我也能写出好文章。”
她这自我洗脑的样子让祁珂害怕,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谢瑜被一个花言巧语的骗子纠缠,绞尽脑汁的想要劝她清醒。可怎么劝却是个大问题,于是祁珂向一旁的金梧秋求助,金梧秋想了想,对谢瑜说道
“谢二姑娘,要不你改日再去找他,今日难得有机会,便与我们一同去道观,拜一拜文昌帝君吧。谢瑜原本不想去道观,但听说能拜文昌帝君,瞬间改了主意。
祁珂不懂,怎么她让梧秋劝人,梧秋倒要把人往道观里带?
趁着谢瑜上马车的时候,祁珂轻声对金梧秋问:
“她这事儿拜文昌帝君能解决?”
金梧秋但笑不语,将祁珂推上马车,然后她自己也跟上去,三人坐着同一辆马车,往位于城中的小白云观去。小白云观是一座不算大的道观,只因位于城中,四通八达,地理位置绝佳,因此香火还算旺盛。
观主青云子得知是金梧秋来访,竟带着两名小童,甩着拂尘亲自到观外迎接。
金梧秋率先下车与他耳语几句后,青云子念了一声‘无量天尊’
,便高深莫测的邀请众人入观。
金梧秋拉着祁珂去了财神殿,谢瑜则由两名道童领着去了文昌帝君处。
“咱们不陪她一起吗?”祁珂疑惑问道。
“拜神要专心,咱们会让她分心的。”金梧秋淡定答。
祁珂觉得有点道理,便随金梧秋而去。
谢瑜独自来到文昌帝君殿中,正举着三柱清香诚信叩拜时,文
昌帝君像前的香火
炉突然裂开了,吓得谢瑜慌张起身,对闻
“道长,不是我弄坏的。”
老道士没有说话,却是围着谢瑜转了两圈,然后面露迟疑,捻须要走时,被心头发毛的谢瑜唤住“道长留步。您是否有话要说?”
老道长仙风道骨,一看就像是世外高人,他沉沉一叹:
“罢了!相逢即是缘,既然帝君显灵了,施主便这边请吧。”
帝君显灵?
谢瑜往碎裂的香炉看去一眼,心中七上八下,随老道长坐到门边的算卦桌椅旁,老道长问了谢瑜的生辰八字,手指捏得飞快,边算还边发出感叹之声,谢瑜紧张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终于在等了足足有一刻钟后,老道长终于算好,睁开了精光内敛的双眸,沉声说道:
“姑娘身负滔天文运,本该是震惊文坛,举世皆颂的命格。”
谢瑜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意识到不对:
”本该?”
老道长颔首:“是,姑娘的文运破了。”
谢瑜猛然窜起:“什么?”
老道长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自然不把谢
瑜的一惊一乍放在眼里,从容抬手让她坐下说话,谢瑜心急如焚,满脑子都是‘文运破了’四个字。“怎么会破呢?”她懊恼的问。
老道长又为她起了一卦,掐了半天,得出结论:
“姑娘身边可有一为壬申猴年出生之人?此人该当是位略有小才却屡试不第之人,他命中带劫,破了你的文运。”谢瑜整个人陷入了沉思,把身边人都想了一遍,最后精准的落在一人身上,他可不就是属猴,并且屡次科举不中,自觉怀才不遇,自暴自弃堕入凡俗最关键是,她从未与任何人说过晏大家的生辰,也没人知道他的属相,但老道长的卦象中居然现了个分明,可见此事不假。”道长可否再说得明确一些?”
谢瑜试图做最后的抵抗,直到老道长一句话后,才彻底死心。
老道长说:“他克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