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羽点头道:“不错,丁家的神刀斩传自白家,是我曾祖小楼公传给丁鹏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家史中也只是寥寥几笔罢了。只知道在丁鹏与其妻子失踪之后没多久,他的两个儿子因为刀法的归属问题,开始不合,继面闹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最后,在双方两败俱伤时,被一伙昔日的仇家过来趁火打劫,这若大的圆月山庄便分崩离析,丁鹏前辈的两个儿子,也在这场动乱中被杀。还好,他们都有后人传下。长子丁别之血脉,丁小刀被一众护卫救出,再后来,于甘州创立了武林五大山庄之一的丁家庄……”
刚说到这里,李乐笑着打断道:“如今是四大山庄了,藏剑山庄,断刀山庄,孔雀山庄,还有丁家庄,神剑山庄已然覆灭。”
白天羽苦笑道:“好吧,四大山庄。丁家庄庄主丁小刀之子,少庄主丁乘风与我的好友,若知安有空去西北的话,可以引荐你认识。嗯,咱们接着说,至于丁鹏前辈次子丁离,却在圆月山庄覆灭之时,独自一人带走了‘丁氏神刀斩’他们叫做‘魔刀斩’的刀谱。自此之后,下落不明。这丁亮,或许便是丁离之子,若是论起来,丁乘风还要叫他一声叔叔。”
李乐点了点头,道:“明白了,怪不得会有两套神刀斩,原来是这么回事。小楼公当年为魔教教主之时,被中原人称之为魔刀,想必是因为跟他是魔教出身有关,所以才会以‘魔刀’呼之。可是丁鹏的神刀斩既然得自你家,而且又是中原人,为什么会被别人称之为‘乱世魔刀’呢,他似乎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吧?”
白天羽点头道:“这和曾祖送给他的那把刀有关,‘小楼一夜听风雨’。在西辽,魔教被称之为圣教,当年的曾祖之刀在关外,也一直被称之为神刀,从未变过。而曾祖送给丁鹏前辈的所用之刀,确确实实是一柄魔刀,可以影响人心志的一柄魔刀,十分邪门。”
“所以他整个人的刀法之中,便总是带着些邪魔之气,便是如此,才有了最初的圆月山庄。继面丁前辈得刀,用刀,弃刀,忘刀之后,又将这柄刀还了回来,便是如今神刀堂里,被江湖传言已然断掉的那柄刀。”
李乐道:“明白了,丁鹏用魔刀之时,已经完全将自己陷入了魔刀之内,自己便化身成‘魔’。直到最后,他以‘魔’入刀,体悟出一条自自己的道路,所以才有了不一样的‘神刀斩’。”
白天羽道:“不错,白家人用那柄刀时,首先要学的就是守心一类的法门,不让魔刀响影自己,从而可以完美驾驭。而在那柄刀归还神刀堂之后,没有了心魔困扰,丁家人的刀法,从一开始走的便是破人心智的路子,在大悲大喜,大恶大欲中练就而成。”
“可惜,功法是套好功法,却再也没有人练成如丁鹏前辈那样的刀法了。而这丁亮,有如此诡异的心病,想必与他家的刀法有关,对于此点我并不感到意外。”
李乐摇摇头,转开话题,道:“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你吧。你跟那个魔教的公主……”
他刚说到这里,运转轻功的白天羽立刻内息不稳,差点走了气摔在地上,还好他本领高将才急时稳住,继而停下来,不可思议的瞧着李乐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乐跟着停下,笑道:“在这京城里,还有能瞒得过我的事情吗?从你与那花公主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
白天羽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问道:“你打算抓她吗?”
李乐的恶趣味发作,打算吓吓他,于是便道:“魔教的危害想必你是知道的,武宗年间,那个魔教副教主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的,在中原,若遇魔教中人,不管是官府,还是武林人士,人人得而诛之。”
白天羽急忙记道:“知安,我保证,她不会对大商有任何危害,可不可以放过她?若不然,我现在便将她送出玉门关,保证让她此生再也不会踏足大商半步,可好?”
李乐遗憾的叹了口气,道:“晚了,我已经叫玄衣去抓她了。若是你早点说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有救,但是现在,已然呈报太子,我想瞒也瞒不住了。”
白天羽惊问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李乐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藏人能不能藏个好一点的地方?谁不知道神刀万马李家侯?牛大力的庄子,你也敢去藏?明着说吧,这次带队去抓花公主的人,是梅大姐,何九,王舞,带着五百名玄衣校尉,还有阴老在压阵,对于魔教的事情,我不得不重视,此时间,料她插翅难逃。”
白天羽大骇,抓一个花公主还需如此大的阵仗吗?别说有阴无极与五百名玄衣,就是梅香竹与何九任何一个人前去,花白凤也不是对手。
想到这里,白天羽一下子失了分寸,顾不得其他,运转轻功便要赶往城西牛家庄。
李乐一把将他拉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还真信?骗你的,要想抓我早抓了,还用得着在这个时候?”
白天羽诧异问道:“当真?”
李乐道:“咱们俩的交情,我骗你干嘛?”
白天羽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乐没好气的道:“我能怎么办?她是你的女人,我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让我去做那灭杀二嫂的无义之人?以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
白天羽满头黑线,这人还能再点脸吗?你这江湖上的绝公子,还有什么人品可言?
瞧见他这副样子,李乐又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难道我这名声都已经臭到这种地步了?小时候不是说要做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绝世美公子吗?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连朋友都不相信我了。
于是黑着一张脸,十分不耐烦的丢下一句:“爱信不信,你要是再不信,那我只好真的叫人去抓她了。”
白天羽大惊,叫道:“我信,我信,我信知安你还不成吗?”
接着又忧心重重的道:“可她是魔教……”
李乐直打断:“魔教又怎么样?我不说,你不说,花公主自己不暴露,还能有谁知道?唉,没法子,谁让你是我朋友呢?所以只能顶着天大的干系这么帮你了。”
听到这话,白天羽感动异常,原本还琢磨着用什么借口来将那个任长老要出来,此刻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
景和二十三年四月十九日
清晨
有风
碧空如洗。
安乐王府
亭台楼阁,假山池塘,木绵花似火,攀枝树如血。
一座近水的凉亭之内,赵不安与杜清源相对而坐,饮茶对弈。
石桌上摆放着棋局,两人之手谈正在紧要处。旁边的红泥小炉上摆着一把精瓷的小水壶,里面的山泉水已经沸似龙眼。
赵不安将水壶提起,茶具一一洗过。继而放在一边,用捏子轻轻捏起一团极品碧螺春,放入紫沙茶壶中。等水温下降三分之后,才将茶壶斟满,一时间茶香四溢。
微微皱眉的落了一子,赵不安问道:“清源兄,此次来京,可有什么收获?”
杜清源微笑,道:“收获?若真论收获的话,或许便是见识了那位盛传江湖的绝公子,至于其他,还真没什么。本想着与绝公子亲近亲近,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弄到玄衣火药的配方,没想到却闹起了梅花盗,一直没有机会。甚憾,世子呢?有什么收获?”
赵不安将茶壶拿起,给他斟了一杯,笑道:“收获还不错,见识了绝公子的霸道多智,也见过了当今太子皇者风度,更瞧见了这满京城的魑魅魍魉是如何做鬼,当然,最重要的是看见了梅香竹那个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微一落子,总结着道:“总之,似乎比清源兄的收获多一些。”
杜清源道:“是啊,世子有世子的目的,杜某有杜某的想法,所以看到的风景自然是不同的。倒是世子,与绝公子这次交手,谁胜谁负呢?杜某却是瞧不明白了。”
赵不安遗憾道:“算是平手吧,总之这次交手并不痛快,意外因素太多,只能见招拆招,我与绝公子算是一起卷了进去。最大的赢家应该另有其人,不过还好,有镇公国垫背,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杜清源疑问道:“另有其人?什么人?”
赵不安微笑道:“一只看不见的手,我初步怀疑,是皇帝。”
杜清源再次疑问:“皇帝?他为什么这么做?”
杜不安道:“磨刀,借赵某以及朝中衮衮诸公之手,替太子磨玄衣之刀。而那岳家子,只是磨刀时磕掉的小石子。”
杜清源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最大的赢家应该是皇帝了。真没想到,一向以仁慈闻名,已经病入膏肓的景和至尊,还能有这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