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破山这个时候是笑了一声,道:“也不知道百晓生收了那些黑皮狗多少钱,这新谱子尽给他们吹牛,大家都是练武的行家,这把式行里是怎么回事还不明白?那李知安难道比他兄长李寻欢还厉害?一个人打十二个宗师,就算李寻欢当年也没这本事。”
众人都是哈哈一阵大笑,觉得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左朝年更是道:“若是哪天遇见这百晓生,定要好生打他一顿。”
“就是就是,逼着他改写《兵器谱》,三位前辈如今重出江湖,这谱子上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有三位前辈的名字才是。”
说话的是岳如山,接着冲上首位的三人微微抱拳:“三位前辈成名江湖多年,一身武艺纵横当时,如今也该让那些沽名钓誉的宵小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马屁这种东西,不管是小毛头也好,老前辈也罢,大家都是喜欢听的。
“浮山拳”种万捋了捋颌下花白胡,眯了眯眼道:“等此地事情了了之后,老夫会去京城一趟,会一会那所谓的‘天刀’李知安。”
“蓬莱剑仙”佐清摇摇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孙天机当年赞李知安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宗师’,便可见此人非同凡响。一人独斗十二宗师或许有些夸张,但以此来看,他的本事也非常人可比。”
涌江帮长老罗千里哼哼冷笑道:“一个小娃娃,就算他打娘胎里开始练武,如今成就也有限,佐剑仙,你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佐清的涵养很好,对于这样的激将完全不放在心上,微微摇头道:“武林纷乱,老夫当年既然选择退隐,原本便不应该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只是因为欠了泰山剑派的一个人情,所以才会受岳掌门之邀,前来助阵。”
“等此事过后,老夫也不打算再进这江湖名利场,继续过归隐田园的生活,至于罗兄与种兄,是想再战江湖,还是找‘天刀’李知安的麻烦,那便是你们的事了,与老夫无干。不过事先提醒二位兄台一句,就算那《新兵器谱》完全夸大,李知安的本事只是泛泛,但两位也应该想想,李知安的背后,可是有那柄深不见底的‘小李飞刀’在的。”
种万闷笑一声:“李寻欢啊,确实厉害,当年在边关荒野独战丐帮谢平安等四百余人,力战三宗师,一二流高手尽数死绝,这等本事老夫是大大不如的。但如今,他又在哪里?再说了,老夫以武林规矩与李知安比斗,到时候就算杀了‘天刀’,他李寻欢也挑不出理来。”
罗千里道:“确实,李寻欢到底是死是活,如今谁知道?就算他还活着,咱们依着江湖规矩比斗,错手杀了李知安,他也只能干瞪眼。”
说到这里,他呵呵一笑,道:“既然种兄要去与李知安比斗,那老夫便要称量称量那个所谓的‘算尽苍生’了,啊?哈哈哈哈。”
种万亦是与他一起大笑:“今日之后,你我二人当再战江湖!”
佐清瞧着他们这种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江湖人,多是狂妄自大之辈,特别是宗师一级的人物,以为自己有这本领便可纵横天下,无处去不得。却不想想,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天资悟性这东西是没法子说的,武林中的少年人斩杀老前辈这种事情更是平常,瞧瞧当年的丁鹏,瞧瞧第一名侠沈浪,瞧瞧‘千面公子’王怜花,再瞧瞧如今的上官惊虹与李寻欢,他们哪一个不是少年成名的高手?
如今再有一个李知安,又有什么出奇的。他们怎么就这么自信?
佐清瞧着这两个看起来豪迈的老家伙,眼底带出了深刻的悲哀。自己的一位老友,“八卦昆仑剑”王休北何等本领,那是武林中三大“高昆仑”之一的人物,还不是因为参与了京城的夺位之战,落得如今生死不知的地步?这两人,距离王休北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怎么就敢去撩李知安的虎须?
接着又看向厅堂中乱乱哄哄的江湖人,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失望,这些人啊,难成气候。等今日与有花堂的那些玄衣对决过后,便应该跟他们彻底划清界线了。
佐清这样想着。
却在这时,涌江帮帮主贺破天在对着种万与罗千里一通马屁滚滚之后,问道:“童伯爷怎么还没来?”
他这一问也让泰山派掌门愣了一下,接着道:“是啊,正是共谋大事的时候,怎么童伯爷把咱们请到这里,他却还不露面呢?”
于是连忙差遣府里的管事去问问怎么回事。
而此时,本应该在这里的主人,武胜伯童禄,此时却在后宅一座阁楼之内。
这里有四个人,除了童禄之外,其他三人分别是济州府参知政事洪秀洗,知府固季昌,以及金钱帮济州分舵舵主张山。
“如今的形式就是这样,前些日子本爵命人散发出去的谣言没起什么做用,很快便被有心人给压下去了,想来在那个时候玄衣的人便已经到来,只是秘密潜入而已。而咱们,却都还蒙在鼓里。这伙人,不好对府啊。”
童禄喝了口茶,接着道:“山东地面,从来没有太平过,不说先帝在时那姓吴泥腿子的造反,就是历代以来这类事情也有不少。可是如今,咱们才刚刚准备起事,便吃了一记闷亏,当真让人不爽利。”
参知政事洪秀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童伯爷,是你们,不是本官,别‘咱们,咱们’的胡乱攀扯。”
童禄淡淡看了他一眼:“是吗?你这北堂党的余孽也敢说这话?当今至尊就是想要借着这把火来清理你们的,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知府固季昌擦着汗道:“洪大人,消停点吧,这个时候也扯不清楚谁是谁了。”
洪秀洗冷哼一声,并也不再言语。
童禄很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上面的意思是说,让济州府这地方先闹起来,虽然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效果,但这边乱了,闹的大了,也好给当今至尊一个下马威。意思就是事情闹的越大越好,最好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让当今跟他的小跟班李知安尝尝咱们的厉害。”
“府城这边一不小心让他们给破了,那便看看其他周边的形势吧,今年这样的旱灾,应该可以让七八万人造反了,具体的事情本爵已经布置下去,但有些事情也需要两位大人来配合,比如说,城东武定营的那座兵器仓库,到时候两位大人最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固季昌连忙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本府一定听伯爷的,以后便以伯爷马首是瞻。”
而洪秀洗却在这个时候戾声怒喝道:“你知不知道这一场兵灾会死多少人?不说那些乱民进了府城会怎样的烧杀抢掠,就是朝廷大军发来之后,整个凉地都会尸横遍野!那些可都是我大商的子民,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童禄轻声道:“死多少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就是这济州府的人都死活了又如何?大商亿万万人,到时候从别的地方牵来不就是了?洪大人啊,别在这里装什么忧国忧民刚正不阿的清官儿,本爵就问你一句,那对璧人儿可暖和?那部黄庭坚的《诸上座帖》可好看?”
洪秀洗尽量压着怒火,然而此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法辩驳,心头涌起了浓浓的悲伤。
“赵老狗的门生啊,哪有不贪的。”童禄轻笑道:“你姓洪的既然认了赵继善当坐师,这辈子都清不了喽。”
洪秀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童禄再没理他,转目看向金钱帮济州舵主张山,笑道:“张兄,少帮主派你到此,总该有个原由吧?难道说,你金钱也想参一脚?那本爵倒是喜不自胜了。”
张山老神在在的道:“没有什么别的原由,少帮主就是让张某听着,看着,但万事不参与。至于你们想干什么,与我金钱帮无关。”
童禄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什么时,却被张山打断:“童伯爷,别用四姓家来压某家,少帮主说了,就算那姓岳的亲自来,金钱帮也不必给他面子,还是那句话,听着,看着,不参与。”
童禄怒哼一声,刚准备说什么时,便见一个管事的进来,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童禄脸色大变,惊问道:“他们哪里那么多粮食?”
管事喃喃,不知该怎么回答。
知府固季昌问道:“伯爷,出了什么事?”
童禄恨恨道:“派粮了,咱们手底下的粮商还没动静的时候,玄衣便已经在周边各县派粮了。”
固季昌惊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童禄脸色难看的哼了一声,道:“那便只能鱼死网破了,跟他们拼一场!叫各大门派帮会的弟子们集结起来,闹一场,把来济州的这伙黑皮狗全杀了,最后倒要看看谁硬气!两位大人,是死是活,谁死谁活,便在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