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刀锋上的舞者
她不再试图辩解,而是如我所料的那样沉默了下来。实际上我清楚她的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想要回去与父亲和解的确是一个主要的原因,然而却并非全部的原因。现在我的所作所为已经与她知道的那个艾尔穆恩相差甚远,她一直在犹豫着,矛盾着,却无法下定决心离开我。刚才的事情似乎给了她足够的刺激——无论是那个焦臭的人形火炬还是那个与伯爵成婚的消息。
因此我给予了她她所期望的的那种温柔,然后如她所愿的那样放开了她。这将令她的心里更加矛盾,同样的,也令她在以后更加无法离开我。
拿到手札,是我的第一步。而这一步很快就可以实现……只要我进入了那个陵墓。
于是我放开了她,然后将目光转向山坡——安德烈已经走了下来。满面烟尘,并未受到伤害。只是他投向我的目光里有隐忍的怒意……我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强尼死掉了,他定然已经从汤姆森的口中问明了一切——后者左眼框上的那个乌青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我向他笑着摊了摊手,然后他从我身边走了过去,留给我一句话:“要和你好好谈谈”
“随时恭候。”我轻声道。
他身后的佣兵们则捧着一团由破布包裹起来的东西跟随着他,看起来并不如何沉重——那将是证明我的清白的道具。
安德烈在出之后应当先按着我的指示,在通往古鲁丁的那条道路的某处找到了被尼迪沙打散的那个暗精灵傀儡的残骸和那短柄魔杖。然后他们带着那些东西赶来此处,又在按照我的叮嘱出示了信物之后得到了马克西姆斯的信任——毕竟没有几个凡人会蠢到打算去杀死一位法师,而安德烈身上的那种贵族气质也一定为他加分不少。
在杀死马克西姆斯之后,再向帕萨里安展示那个暗精灵魔傀儡的残骸——就像他们此刻做的这样,就可以令他明白,对我的怀疑是多么的令我伤心——佣兵们可能会在我的帮助之下杀死一位法师,却不会运气这样好,在杀死一位法师之后又杀死一个魔傀儡,然后嫁祸给它。
帕萨里安仔细地检查了佣兵们呈上的东西,在许久之后看向了我。而我露出了恰当的表情——那种既有淡淡的忧伤,又有些许解脱的表情。任何一个才华横溢、却被导师压制的魔法学徒在此刻都应当如此。
然后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佣兵们退下,要我上前。
“看起来,如你所愿,你要同我一起进入代达罗斯的陵墓了。”他说道。
“比起进入那里,大师,我更希望我的导师此刻平安无事,可以给您最热情的招待。”我叹了一口气,“但我会完成他的遗愿,随您进入那个险恶之地,然后在今后的时间里追随您的脚步。可是您的身体……”
“已经没有大碍了。”他又看了看我说道,“让他们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启程。今天已经是秋月十六日了……我得在二十三日之前赶到那里。一旦错过了这个日子,我们就不得不再等上另一个三十年。”
我不再说话,低头行礼,然后走开了。
实际上我们彼此并不信任的对方,就连此刻的对话也都心怀鬼胎……这种感觉挺奇妙,一种如履薄冰的快感,一种在刀锋上行走的刺激。
佣兵们已经开始在山坡上建立营地,而那个被捆绑在柱子上的孩子,是一个农家少女。她当时还是马克西姆斯的厨娘,然后极不走运地被安德烈抓去做了人质。佣兵们释放了她,但愿那群村民不会再愚蠢到来找我们的麻烦的地步。
安德烈的帐篷被搭建在那个矮坡之后,背靠马克思姆斯原先的住所所在的那个山坡。此刻他正在那里来回踱步,等待我的到来。我绕过了那群忙碌的佣兵,径直走向他:“我来了。”
他猛然抬起头来,张开嘴要说些什么。然而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抢先开了口:“想要责骂我?或者想要揍我一顿,安德烈?”我大步越过了他,一直走到不能被其他人看见的帐篷之后,转过身对他继续说道,“仅仅因为我帮助你处理了一些你没法儿处理好的事情,清理了一个阻拦在我们前进道路上败类?——这句话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儿耳熟?如果你的记忆力还不算差的话,你应当能够想起来,就在你离开的那天早上,在那片树林里,我也对你说过同样的话——你以后还会杀死更多的无辜者,甚至仅仅因为他们恰好就阻拦在了我们前进的道路上。”
“而你现在却对我露出了这种表情,就在你杀死了一个无辜的老法师之后……啧啧,他在村民们当中的名声似乎还不坏,一定为他们治愈了不少疾病,甚至还帮助他们躲避过几次外来的强盗。而你杀死了他,安德烈。”我加重了语气,“你杀死了他——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他被我的一番抢白弄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站在那里喘着粗气看着我,任由一边大树上的黄叶落满了双肩。
这个时候恺萨远远走了过来,他似乎现了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问我:“大师,那个人……他身上的火焰我们没法儿弄灭。”
“自然会熄灭的,在他被烧成了灰烬之后。”我远远地看了看那个“火炬”——魔法火焰已经快要将它的**烧尽了,大约再过上一两个时,那具枯骨架就会散落一地。在那些骨头也被烧成灰烬之后,这个魔法就将失去效果。佣兵们此刻正在试图将它弄走,然而那种热量令他们无从下手,甚至差点引燃了一根用来将它推倒的长矛木杆。
“那么……我就……”
我挥了挥手,他如蒙大赦一般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