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舍莉的父亲生前是一个木匠,因此房子造得很大,大到将我与珍妮用两个房间安顿下来之后,依旧有一间空余。客厅很宽敞,有温暖的阳光透射进来,将房子烘出原木的清香味儿。只是这样一栋漂亮的房子里却承载了那么多的不幸——她的父亲死于兽人的袭击,母亲则害了重病。
走进我们的房间的时候,她母亲的房门开着。我向里面瞥进去,发现那是一个脸色苍白,手腕缠着绷带的中年妇女。她的身体陷在厚厚的被子里,一双无神的眼睛直视着我,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艾舍莉急走两步关上房门,有些局促地解释道:“她的病不传染的,也很安静,我保证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不方便……”
我轻轻皱了皱眉,问她:“她病了多久了?”
“一年了。”她低声说,“也不是一直都这样……每隔二十多天就发作一次,一发作身上就会疼上六七天,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带我走近房间,帮我掀开床上的被子,我则把珍妮放了上去。我没有解开她的披风,我还不想让她知道这是一个贵族。
“请医生看了吗?附近的医生?”我为她盖好被子,长出了一口气,觉得抱她上床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我身体里的全部力气。
“请过了……就是因为花钱请了医生现在才不得不招呼你们,我们实在没有钱了。”她抿着嘴唇,站在房门的阴影里说,“医生放了几次血,可是一点都没有好转。他们说这病治不好了,我……”
她这样说着,几乎要哭起来。我也同样觉得挺无奈——我没力气,又发着高烧,头脑一片混乱,实在懒得费力气调理自己。本想请一个医生来帮忙,哪知道竟然是些只懂得放血疗法的货色……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袍子里摸出一个欧瑞银抛给那个姑娘。银币在阳光里闪了闪,划出一道弧线来。但女孩没有接住,银币掉在了地上。她眼角还带着泪花,手忙脚乱地俯身到地上去追那个险些滚进门缝的小东西。
我忽然觉得心里又有点不好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痛的关系……
“先带我去看看你母亲吧,然后用这去钱去给我采购些材料。”我对她说,“可以的话,就把给你母亲治病的药材也一起买了。”
“……嗯?”她蹲在地上看着我,背着光,细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您说什么,先生?”
被病痛折磨的我非常不愿意再重复一遍自己的话……哪怕她是因为惊讶或者说喜悦才问出这个问题。然而当我触及她的眼神……那种柔软的、哀伤的、惊讶的眼神和将她的轮廓剪成了半片金黄的阳光,我忽然觉得自己心底有些东西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释放了出来。
我很想把这最近反复出现的情感归结于病痛带来的软弱,然而我发现……那种令我胸口酸胀心头酸楚的感觉……竟然让我如此着迷。
我真是要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