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谁也甭想跑

“放饭了,排队过来领盒饭。”

吴晓东拿着高音喇叭,大声吆喝着,正躲在屋檐下避暑的众人慢悠悠的起身,看上去并不积极。

没办法,尽管炎炎夏日即将度过,可是,这最后一波反击的暑气,还是让人觉得万分难熬。

幕后的工作人员还好,天气太热,还可以直接背心裤衩大拖鞋上阵,演员可就惨了。

因为拍的是古装片,每天到了片场就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正常人谁也熬不住,像柳永清、黄雷、姜伍等人还好,外面穿着长衫,里面一条大裤衩,刘贝和于飞鸿就没办法了。

“你们剧组的伙食不错啊!”

顾北正吃着,一旁阮若霖明显话里有话。

“主任,这鬼天气,大家伙本来就没胃口,要是再不弄点儿好的,一个个都饿着肚子上工,戏还怎么拍啊?”

阮若霖笑了:“知道你们辛苦,跟你闹着玩儿呢!”

说着,紧扒拉了两口。

“最近还顺利吗?”

“还行吧!”

顾北说着话,脸上满是疲态,前两个月之后,他有意放慢了拍摄速度,不是为了拖时间,也不是为了保证艺术质量,而是因为……

他每天除了要在片场盯着,还得抓紧时间忙后期。

已经有60集,剪辑过的成片送到台里去配音了。

前段时间就接到了王福林的电话,《三国演义》剧组已经正式开始筹备,他这个顾问最迟10月份就要进组,到时候可就没时间再管《武林外传》的事了。

“当初……我其实并不想你去《三国演义》剧组,帮忙都不愿意让你去。”

阮若霖说了实话。

“现在说这个也没必要了,尽人事吧!王导三番两次的请,我要是端着不答应,反而不好!”

顾北没什么要集齐四大名着的执念,只是一部电视剧作品而已,就算再怎么经典,也没必要拔得那么高。

“这边的工作,你预计还要多长时间才能结束?”

闻言,顾北盘算了一下道:“两个礼拜就差不多了。”

说心里话,顾北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这么顺利,主要演员都是新人,大部分是第一次接触电视剧的拍摄工作,要进入状态,肯定得慢慢来。

只是,主演团队给了顾北太大的惊喜。

从第一天开始,就直接将状态拉满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剧组轻松愉快的工作状态。

当初在拍《知否》的时候,前期工作还算顺当,可到了后面,每天都是在煎熬。

不光是他,演员和幕后都一样,每个人在他面前都在装,但事实上,都在挣扎。

能硬撑着把戏拍完,只能归功于大家的敬业精神。

《武林外传》的拍摄工作顺当,阮若霖自然也很高兴,她这个主任当得也并不轻松。

台里一直在要求成绩。

可今年中心这边,除了正月里播出的《知否》后45集,观众给予了积极的反馈,剩下今年制作的几部短剧播出之后,效果都不是太好。

堂堂央视,要是只能靠重播地方台的作品,那也太丢脸了。

所以现在哪怕是当初并不看好《武林外传》的人,也都将希望寄托在了这部戏上。

“别太累着了。”

阮若霖也知道顾北最近的工作强度很大,白天忙完了,回到招待所还得熬夜剪片子。

“您放心,我年轻,没事儿!”

说出这话,顾北的心里都觉得苦。

好歹也是个重生的!

拥有着任何人都难以比拟的优势,结果硬生生把自己活得这么累。

顾北现在也只能盼着92年能快点儿到来,不光是因为那个前世在网文界鼎鼎有名的“92发财证”,更因为92年,是广电总局放开私人资本进入影视剧制作限制的时候。

好在不远了,还有不到两年,顾北就不用再束手束脚的了。

当然,如果他现在愿意的话,也可以直接辞了央视的工作,去香江那边,以他预知未来的能力,很快就能积累足够的资本,然后在香江娱乐圈打开局面。

醉枕香江,并不是梦。

可是,顾北并不想去刷一个新手副本,尽管港娱想要水字数更容易,黑.道、大亨、股市,还有美女明星,随便那一点都能让作者轻轻松松的水上百万字。

重生了,自然要挑战高难度。

而且,最重要的是,华娱才是最diao的,什么韩娱、日娱、好莱坞大举入侵,通通都应该靠边站。

重生一次,总得做点儿牛掰的事。

京城爷们儿,要的就是面儿。

“别以为年轻,就肆无忌惮的熬着,等你老了就知道厉害了。”

已经步入老龄的阮若霖对此深有体会,年轻的时候,她也是个大名鼎鼎的铁娘子,可现在上了年纪,各种病时不时的就找上来。

“听您的!”

顾北说着,把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

“主任,您该去上妆了!”

阮若霖一愣,满脸的无奈。

没错,老太太也被顾北拉过来客串了,在戏里演的是范大娘,就是那个张口闭口“上面有人”,要给吕秀才出书的那个无良出版商。

之前顾北这个导演在戏里客串,就闹的全组人精神高度紧张,现在中心大主任来了,那自然是要再提升一个规格。

总之,《武林外传》剧组的宗旨就是——谁也能想跑。

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跟剧组挨边儿的,都得上去演个角色玩玩。

“你啊!这才是赶鸭子上架呢!”

阮老太抱怨着,可来都来了,难道还能临阵脱逃,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家伙都在休息,阮若霖被带到了同福客栈后院,郭芙蓉和莫小贝的房间,一帮人伺候着化妆,换衣服。

等再出来的时候,顾北打量着,甭说,还真不错。

本来就是领导,周身自带一种很强的气场,演个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张扬跋扈的角色,根本不用费心揣摩角色。

“主任,台词您都背下来了吗?”

冯裤子问这话的时候,还特别狗腿的拿着蒲扇给阮若霖扇凉。

“早就被下来了,小冯啊,活干得不错,值得表扬。”

一句话,冯裤子的骨头都得轻二两。

因为顾北的缘故,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京城电视台电视剧制作中心等待机会呢,现在却可以在央视的剧组担任执行导演,可以说照比上辈子,已经提前实现了阶级跨越。

可是人哪有知足的时候啊?

冯裤子现在最大的念想就是,能从京台被调到央视。

在组织关系上,央视是总台,其他的地方电视台都是下属单位,总台要是从下属单位调人的话,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当初拍《知否》的时候,阮若霖就曾跟冯裤子提过,但当时中心的情况并不是太好,《知否》一旦失败了,不光顾北,连阮若霖都得跟着粘包。

现在就不一样了,中心已然度过了危机,还拿到了更多的自主权,如果要调冯裤子来央视的话,阮若霖打个报告就行了,连带着编制问题都能给解决了。

“都是您栽培!”

瞧这德行,就跟个狗汉奸似的。

“少跟我贫嘴,你的事……我想着呢,别着急,有机会了,咱们就办。”

顾北在一旁听着,也不能确定阮老太是不是在画饼。

“得嘞,我先谢谢您了!”

冯裤子倒是很会顺杆爬,先把老太太哄高兴了,再往上面一架,不想帮也得帮。

再说了,冯裤子的能力确实不错。

一开始坐这个执行导演的位置,还有点儿放不开手脚,渐渐的也已经习惯了。

顾北此前曾和阮若霖聊过,未来想要组建以自己为首的工作团队,冯裤子就是这个团队里面,导演位置的不二人选。

阮若霖虽然没立刻答应,但已经同意考虑了。

现场准备就绪,拍摄工作正式开始。

阮若霖晚上还有一个会,得抓紧时间拍完。

“范大娘,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刘贝说着话,搀扶着阮若霖走进了客栈。

阮若霖是第一次拍戏,刚进来瞄见摄像机,还有点儿紧张:“我自己能走,哪个是吕秀才啊?”

一口河北怀安的方言,不过顾北提前叮嘱过了,一些太生僻的词不能用,否则的话,谁也听不明白老太太说的是什么。

怀安的方言跟河北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属于混合型的语言,以山西方言为主,还揉合了北方游牧民族的特殊词汇。

一个“水蛋壳”,谁也不知道是个啥意思。

大概是说着老家的方言,阮若霖一句台词说完,整个人也渐渐松弛下来了。

已经观摩了一上午,剧组轻松的氛围,也感染到了老太太。

柳永清朝着柜台后面一指:“这这这呢。”

黄雷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我……我是。”

阮若霖围着黄雷转了三圈儿,嘴里不住的啧啧出声:“不错不错,写得相当不错啊,不过,跟小罗比起来,还要相差一点儿。”

黄雷忙问:“哪个小罗?”

阮若霖呵呵一笑:“小罗都不知道?罗贯中啊!”

柳永清惊道:“写三国的那个。”

阮若霖一拍巴掌:“就是他啊!他的书卖的可好了,听说最近朝廷还要出钱,说是准备用他的书改编成戏文,拿到台上去唱呢!”

正在导演席的顾北看到这里笑了,这是提前安利《三国演义》了。

表演还在继续。

“你不要紧张,你写你的,你不管写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把它当成金子卖出去,我上面有人!”

说到最后,阮若霖还一副神秘的模样。

这一集重点要讲的就是目前社会上某种乱象——走后门!

人们办事都想要走捷径,走后门成风,今个你找我,明个我找他,找来找去的,都快成人情社会了。

阮若霖刚知道自己要在戏里演这么一个角色的时候,是坚决反对的,她倒不是怕影响自己的形象,关键是……

这个话题有点儿敏感啊!

可等她看过了全部的剧本之后才发现,顾北的胆子是真的大啊!

原先只看了三十多集的剧本,里面有些话题虽然也有点儿敏感,但还只是社会热点的皮毛,浅浅的讽刺一下,惹不出来太大的事。

可是到了后面,简直是肆无忌惮了。

什么话题都敢聊,什么热点都敢碰。

甚至还把最近国外发生的一些事,国内比较关心的话题都拿过来,经过改编放在了同福客栈。

还是经过顾北的劝说,老太太这才点头,不过也做好了准备,要和顾北一起扛雷了。

“你呀,就抓紧点儿,这个钱你先花着,要是不够啊,就开口啊,我上面有人。”

柳永清问道:“你老说上面上面,上面是哪上面啊?”

阮若霖故作高深:“上面就是上面嘛,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这也是现在某些人的一贯做法,扯着虎皮做大旗,甭管仰仗的关系靠不靠谱,只管拿出去唬人。

别人要是闻起来,就装神秘,装得越神秘,就越像是真的。

“范大娘,那他要是写的不满意,该怎么办啊?”

阮若霖将黄雷刚刚签好的协议收了起来:“不满意就改嘛,一直改到满意为止,我上面有人。”

“是是是,那万一要是出不了书了,那他也不能白写啊。”

“契约上面不是写得清清楚楚了吗?你自己看。”

刘贝在契约上找了半晌,念道:“若最终未能成书,则赔偿吕全部损失。”

这是个套路,也是现在很流行的合同陷阱。

虽然已经步入了90年代,但是,国人对于契约、合同依然非常模糊,这也就造成了,很多人被蒙被骗的情况屡有发生。

“好了,我就拿走了,对了,这个钱啊,你们省着点花,不够了你们就开口,我……”

不等阮若霖说完,众人便模仿着她的怀安口音接着说道:“上面有人!”

阮若霖笑道:“对,有人。”

“好,过了!”

阮主任出马,哪有不过的道理,其实阮若霖刚刚的表演,照比剧本上的那个人物,还是有不小区别的。

剧本上的范大娘是个两面三刀,飞扬跋扈的性子。

阮老太演得有点儿放不开,不过没关系,这一集里面,阮老太的戏份并不多,算是个穿针引线的人物。

只要把需要表达的表达出来就够了。

而且,让阮若霖来演这个角色,到时候,麻烦也能小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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