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外。
那女人蹲下身子,又重新将双手背在背后,她的眼睛死死地着院门;那男人迅速站在了女人身后,也将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眼睛盯着墙头!
虽然再次将杀手逼退,但是现在……铁鹰心想:看样子只能在地上抠砖了。
陈东升迅速将院子扫视了一遍,他想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家伙,这时他看见了自己放在地上的那罐鸡汤,这鸡汤是他老婆很早就起来现熬的!对于陈东升来说,这一罐鸡汤很金贵,所以在一进院子铁鹰向他示警时,他都没忘记将它稳稳地放在地上。早上为了防止它凉了,他还特意找了件小棉袄将它紧紧地包着……
陈东升一步上前伸手拎起了那罐鸡汤,他迅速扯下了那小棉袄,用手一试,还是滚烫,滚烫的!
陈东升看了铁鹰一眼,猛地,他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转身,将那罐鸡汤扔了出去,那罐鸡汤越过院墙,直砸在对面的墙上……
那女人听到了风声,她下意识地抬头,她的目光随着那……
“啪!”瓦罐碎了……
那女人猝不及防,金黄的鸡汤一下子溅到那女人的脸上,女人惊叫了起来……
陈东升听到声音后飞身朝着院门冲去。
“小心!”
铁鹰喊出口时,陈东升已冲出了院门。
铁鹰真急了,他三步两步跃上墙头,再看院墙外,只有陈东升站在院门前,朝两边张望着。
铁鹰松了一口气,心想:应该是烫着那女人了!
铁鹰经历了梦境后,犹如大病一场,身体非常虚弱,再经这番缠斗后,他已经是通身大汗,两腿有些站立不住了,他只得在墙头上蹲了下来。
陈东升又迅速顺着院墙在两边巡视了一番,在确定那两个杀手已经撤离后,才又转了回来,陈东升冲着墙头上的铁鹰摇了摇头。
陈东升取下了插在墙上的刀,这时看到地上他老婆炖的那只鸡,已经摔得稀烂了,他捡起了一块,心想:这也没法给铁鹰吃了,可也不能浪费了!于是他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嘿!东升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是送嫂子送给我的吧?”铁鹰见状一下子从墙头站了起来。
陈东升脸红了,心想:这如何拿得出手啊!于是一个劲地说:“不,不是的!”
铁鹰见陈东升蹲在地上一个劲猛吃,一下子急了,他从墙头跳了下来,也从地上捡起鸡块,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还不停地嚷着,“哎,你少吃点,不然我可到嫂子那里告状了!”陈东升一听嗤嗤地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两人忽然发现有一个人站在他们的面前,抬头一看,竟然是厨房的钱师傅,见钱师傅瞪大眼睛看着他们,铁鹰和陈东升一起大笑了起来。
“哎,铁鹰!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那女的真像个鬼一样,就在我后面,我一点都觉察出来。”陈东升的一句话提醒了铁鹰。
铁鹰忽然想了起来……
他赶紧朝自己住的地方跑去,不明就理的陈东升吓了一跳,也赶紧跟了上去。
铁鹰在自己住的院门前停下来了,陈东升也停了下来,他看着铁鹰。
铁鹰转回身,他慢慢地朝着陈东升这边侧过身向后望去,陈东升一见,赶紧让到一边,铁鹰朝着曾经和青衫客站立过的地方望去,铁鹰惊讶的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可以遮掩的地方。铁鹰忽然想起来,从院门到厨房,他来回走过多次,那个地方从来就不存在!
铁鹰感觉自己的头嗡嗡作响:我这是怎么了,我那时是神游,还是梦游?
“铁鹰,你怎么了?”看着铁鹰发愣的样子,陈东升赶紧问道。
“没,没什么!”铁鹰笑了笑,“我好像想起了件事,有点奇怪……哎,他们都到城东那边去了,你没去吗?”到这时,铁鹰才想起府衙里除了钱师傅,好像只看到陈东升。
“他们现在都不带我玩了!”陈东升有些尴尬了,他苦笑了一下。
铁鹰见状,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他赶紧感谢陈东升道:“今天幸亏你在,不然,我小命不保!”
“见笑了,我还真不如那罐鸡汤呢!”陈东升笑了。
“对,对,要感谢嫂子,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谢!”铁鹰一边说着一边拱手施礼。
陈东升一见赶紧摆手道:“不能,不能!我家一直受你关照,我那口子一直让我谢谢你呢,我口拙,说不出口,莫怪,莫怪!”
见陈东升满脸通红的样子,铁鹰心中一动,心想:陈东升真是个好人!
此时铁鹰又想起那个神秘的青衫客,于是他连忙说道:“东升兄,我应该如此!这样吧,我俩都不客套了,你留在府中,防止有其他事情,我要出去一趟!”
“你现在出去?不行……”陈东升一听铁鹰要出去有些急了,赶紧阻止道。
“我想那对杀手一定不会再出现了,我现在应该很安全!”铁鹰说着笑了,“我有一件只能由我一个人才能办的事,你留在府里吧!”
陈东升不是个会劝人的人,见铁鹰这样说,也就不再阻拦了。
铁鹰冲着陈东升拱了拱手,然后快步走出了府衙。
…………
铁鹰断定青衫客和那个无脸人应该是有关联的,无脸人放弃了他,而青衫客又来找他,为什么?
铁鹰当然记得他走出来的那间条巷子,只是他不确定现在能不能再找到那间宅院,果然,他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铁鹰有些茫然,他四下看了看,心中默念道:你们在哪里,在哪里!
砰,砰,砰!
他再听到了自己有节奏的心跳声,铁鹰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了一扇门被打开的声音,铁鹰小心地睁开眼睛,他看到就在自己的身边,有一扇门打开了,而那位青衫客正微笑着看着他。
铁鹰走了过去,青衫客将他引起了院子里。
“谢谢你救了我!”铁鹰冲着青衫客深鞠了一躬。
青衫客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指了一下院子里的石凳子,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铁鹰看着对面的青衫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一定有很多的疑问,你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问!”青衫客说中了铁鹰的心思。
“是的!”铁鹰点了点头。
“你问吧,能说我就说,不能说的,我不会说!”青衫客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我们同你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神,不是鬼。我救你,是想让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你先前见到的那位认为你太自我,而且拒绝改变,所以认为你不适合,而我还想试试!”
“在见到你们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而且我也确实不想成为任何一方中的一员!”铁鹰说道。
“你希望这个世界毁灭吗?”青衫客一笑问道。
“不希望!”
“如果有人说毁灭这个世界,是为了建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呢?”
“你们是极乐之界的人?”铁鹰吃了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
“看样子,你必不愿意这样!”青衫客冲着铁鹰摆了摆手,示意铁鹰坐下来。。
“是的!”铁鹰慢慢地坐了下来。
“那你为何说你不属于任何一方呢?”
青衫客一下子把铁鹰给问住了。
“大唐夺了大隋的江山,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你站在哪一边?”青衫客这一问,铁鹰更加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还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是的!”
“你现在看到了什么?”青衫客问道。
“你啊?”
“我们再看一看!”青衫客说着拉起了铁鹰。
忽然间铁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座宝塔内,他四下一看,发现这是ly市静安寺里的雷公塔,因为当年的一场大火,寺庙被焚毁,只剩下了这座塔,而现在他正站在塔的第五层上。
站在这里,铁鹰能清楚地看到前方,在洛阳城最繁华的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他看见人群中有一人在向他招手,此时在他跟前,刚好有一位母亲牵着一个孩子经过,还遮挡了一下,等这对母子走过去后,铁鹰才看清,居然是青衫客。
“看到我了吧?”
“看到了!”
青衫客再次抓起了铁鹰的手。
铁鹰再看时,他发现他能看到的整个洛阳城——房屋俨然,街巷纵横,行人如同蚂蚁。
“我还在冲着你招手,你能看到吗?”
“看不到!”
“你看到行人了吗?”
“看到了!”
“像什么?像蚂蚁不为过吧?”
“是像蚂蚁一样!”
“你踩死过蚂蚁吗?”
铁鹰一惊,瞬间他们又回到了院子里,两人还是面对面坐在了石凳上。
“你踩死过蚂蚁吗?”青衫客再次问铁鹰。
“一定踩死过!”
“你体会到蚂蚁那时的痛苦吗?你有杀死蚂蚁的罪恶感吗?”
“我不知道我踩了蚂蚁,不,应该是我没有意识到,不对……”铁鹰忽然发现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他只得老实地回答,“我没想过!”
“你当然没想过,因为你不是蚂蚁。对你而言,你只是眼盯着目标,大步向前而已,不过,这也不代表哪一天,你不会不被别人当蚂蚁踩死,对不对?”
听到这儿,铁鹰瞪大眼睛看着青衫客。
青衫客继续说道:“就生命而言,蚂蚁和人没有什么不同,性命一条,有生有死,即便我今天这样说了,在日后,踩死一只或许多蚂蚁你仍然不会什么负罪感,因为你已经强大到,不仅仅是可以忽视蚂蚁生命的程度了。
“你可能不承认你是这样的人,你会说你不会把人类当作蚂蚁,但你不能保证,当一个人或一群人强大到可以视其他人为蚂蚁时,他或他们不会把你或其他人像蚂蚁一样踩死,而且……他们并没有任何负罪感!而现在这样的人已经出现了,对他们而言,灭一个城市,就像灭了一个小小的蚂蚁窝!而我们……我们要做的事,就是要阻止这样的人!”
“你们要阻止洛阳城正在面临的这声浩劫吗?”铁鹰一听赶紧问道。
青衫客一笑,他盯着铁鹰,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轻轻地说道:“我们有我们的行事原则和判断,我们不干涉人事,或是人力所及所用的物力堆砌起来的力量,那怕他也是压倒一切的力量,从蛮荒世纪开始即是这样!”
“蛮荒世纪?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青衫客微笑着看着铁鹰,“我再问你,在府衙里,当你看到那一男一女跟在陈东升的身后时,你想到了什么?说老实话!”
“我……感觉是看戏,而且……我没觉得自己有多紧张,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想加入我们吗?”
“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那我们的谈话也到此为止了!”青衫客说着站了起来。
铁鹰也赶紧站了起来,“抱歉!”
“你没有必要抱歉,因为我们也没有选中你!”
“打扰了,告辞!”铁鹰说完深深地朝着青衫客鞠了一躬。
“铁鹰,独孤府去过吗?”青衫客问道。
“没有去过!”
“建议你去一下!”
“是!”铁鹰答应一声,又冲着青衫客深鞠了一躬,等他直起身子时,发现自己又站在那条死胡同里。
铁鹰突然有了一种失落的感觉,这种失落感让他感觉到害怕,他赶紧转身走出了这条死胡同。
铁鹰走在少有行人的大街上,他想起临走前青衫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