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着脚丫刚刚跑到寝宫的门口,大门便豁然打开,盛怒的莳罗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跟我撞了个正着。
看到我先是一喜:“卓然,你没事?我还以为王后对你……”话还没有说完,仿佛明白了什么,将因为剧烈奔跑而气喘吁吁的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猛地伸出手对我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你们串通好的?”莳罗质问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没有辩解,也无法辩解,只是站在原地用歉疚的目光包裹着他。
眼神说明了一切,他痛苦的摇头说道:“居然是你!居然是我最信任、最信任的你!”
我,仍是无语。
他愤怒的将手再度抬起,当我扬起头等待着再次降临的耳光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宫殿的前门轰然倒塌,寝宫外的花园里放养的各种珍奇鸟类纷纷悲鸣不已瘫倒在地,不一会儿便死去了。
莳罗,居然是个内力如此深厚的人。原来上次在羌国行馆里大量突然死亡的小鸟就是被他的内力所伤,才不幸成为我口中美餐的。
盛怒中的莳罗面部狰狞,已经不复昨天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周围,闻声赶来的宫女和太监吓的站在一旁凝神屏气,谁也不敢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强抑住怒气问道。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愿!莳罗,爱不是单方面的。”我坦白的解释道。
“我没有问过你?那你大典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意愿?却要跟王后串通在一起欺骗我?”
“大典之前告诉你有用吗?能阻止你要我的决心吗?”
莳罗沉默了一会儿,很坦白地说:“不能!”
我激赏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对,经过一晚的巨变此刻的莳罗在感情上真正成长为了一个男人。这是一个坦诚的,敢于面对自己,对自己负责的男人。
他接着问道:“你不爱我?”虽然他的话说得很平静,但是我却可以轻易的捕捉到目光中的痛苦与绝望。
“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不再属于我。”我平静的陈述着:“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不是吗?”
“他是谁?为什么得到了你的爱却没有把你牢牢的绑在身边?为什么要放开你的手?”莳罗绝望的问我。
“他生我的气了,所以躲起来不肯见我。”望着他的眼睛恳求道:“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就是为了找到他。莳罗,让我走吧,在你的身边从来不乏爱你的女子,可对我来说,爱的人却只有一个!”
闻言他痛苦的紧闭双目,稍倾又睁开冷漠的望着我说:“对我而言,爱的人也只有一个!来人!”
早已守候在一旁的侍卫齐刷刷的走了上来。
莳罗指着我说道:“把她给我送到沧浪围场。告诉那儿的御马官,若是让她跑了本王要他全家陪葬!”说完,转而对着我冷言道:“你休想离开我!到沧浪去吃点苦吧!记住,你既然先招惹了我,就别想轻易离开!从今天开始,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他对我说的话,我都没怎么听进去,只记得在侍卫将我带走前,他一咬牙,走到我的面前握住了尖翘的下巴,将我狠狠地看进眼里、看到心底。
望着我被押送离开的身影,失落的人恐怕是他吧!
沧浪围场?那是个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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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是羌国驯养军马的重要围场。此次从淮南王手中走私回来的马匹全部被运往了这里。来到这儿以后,我才兴奋的发现烈儿和炽儿也在沧浪围场。太好了,在这儿的生活不至于会太单调了。
只不过我常常会坐在围场的清澈溪流边感慨相距两千年时空的人思维的巨大差异!
“到沧浪去吃点苦吧!”这是莳罗对我说过的话。
可是,这样一个绿草与鲜花呼应、大地与河流缠绵的美丽草原,怎么能说是去“吃苦”呢?这样的苦,是我求之不得的吧!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我已在这沧浪围场生活了两个多月了,眼下已经到初秋的时节!远处山坡上的冷杉木依旧郁郁葱葱,只是这围场的御马官常常会指使他的小女儿怜秋为我送来一些山上好吃的野果,果实的成熟昭示着炫闹夏天的结束、收获季节的开始。
怜秋很活泼,是个典型的官家小姐,若不是我的特殊身份,她才不会听从爹爹的话每天都来陪我说话、聊天的。
我在这里虽说是流放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敢怠慢我!每天看似我可以随意的出入围场的任何一个角落,可每次试图溜出去,都会被神出鬼没的士兵毫不留情的栏下。尝试几次之后只得作罢,想想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出逃方法了。
每天无所事事的我,听怜秋讲各种宫中秘闻倒成了唯一可以解闷、排遣的娱乐。看来,八卦真是每个女人的天性!
从她的口中我断断续续的了解到了莳罗的一些近况:自从将我流放出宫以后,莳罗一反常态每天声色犬马,过着奢靡淫乱的生活。他不仅仅是频频临幸宫中的嫔妃,还常常让她们三四个人同时侍寝,现在的锦罗宫每天都是夜夜笙歌到天亮,各宫的娘娘们都快乐疯了!是啊,以前多少年也没办法近王上的身,现在全部都补偿回来了,也不枉她们守了那么多年的空闺!但是有一点很奇怪的是:王上从来不让王后侍寝。这也就是说自从我与王后联手欺骗了莳罗之后,她就再也没能与莳罗同床共枕过!
好狠呀!莳罗!王后的地位无法轻易撼动,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羞辱她、报复她吗?多么高贵、温婉的女子呀!
可是世间的很多事情往往是公平的,就在半个月前,宫中传来了王后怀有身孕的消息,举国上下欢腾一片,我也在内心深处替她感到高兴!毕竟,得到一个王子要比得到王上一时的宠幸重要的多,不是吗?相比之下,几乎每天都会到锦罗殿侍寝的盈妃、月妃一晃两个多月了,却没有一点消息。据怜秋的八卦新闻所述:王上得知王后怀孕的消息后不但没有去参加庆祝宴会,反而在锦罗殿内大发脾气,将殿内的摆设全部砸烂了。
不论怎样,这羌国的第一位王室后代已经在王后的身体里孕育成长了,对她,我也不至于有太多的亏欠。
“悦然夫人。”怜秋奇怪的望着正在削刻的竹子的我问道:“不要再削竹子啦,王上那么宠爱盈妃和月妃,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用不用我找父亲托人进宫替你求求情啊?”她摇晃着我的手说道。
“你没事儿吧?”我白了她一眼说道:“我现在巴不得他将我忘得干干净净,你还要为我求情?算了吧!别没事找事了!”说完继续着手中未完的工作。
“你到底在干什么啦?今天一整天就见你手里攥着这几根破竹子不松手。”怜秋正数落着我,突然惊叫道:“王上!”
我心中一悸,强忍着想要投注过去的关切眼神仍旧低头削着手中的竹子。对莳罗来说,他要的不是一个姐姐对弟弟的关心,而是一个女人痴望她所仰望的男人的目光。这个,我没有!
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逼近,怜秋跪在了我的身旁低声道:“参见王上。”
来人没有理会她,只是径直坐在了我的身旁问道:“在做什么?”那语气仿佛我们今天第一次相识一般平静无波。
拿出手中的半成品说道:“我在做一个小水车。”
“水车?”莳罗惊讶的问道。
“是啊,我看围场的人每天都要从水源尽头挑水运到沧浪堡里使用,便想了这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将水车的主轴做好,往中间一差。哈!大功告成。
我举着手中的小水车说道:“你看,把它放大架在水源地,在旁边修一条水渠,用水车将一部分水分流到马圈之中,再将流向堡内的水用栅栏封闭起来以免受到牲畜的污染。这样岂不是会节省很多的人力吗?”说到兴奋处,我忍不住看向莳罗等待着他的表扬。
天!莳罗望向我的眼神仍然那么迷醉、那么眷恋,眼神中的贪婪仿佛想要在此将我一口吞下去似的。
“然。”他低声唤着我的名字,双手攀爬上了我的脸颊,时而用力时而轻柔的抚摸着。看来,是不是现在就原谅我带我回宫的念头此刻正在他的心中激烈的交锋!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看来,把你流放到沧浪并没有达到我心中所设想的效果。好像受到惩罚的只有我自己而已!既然如此,你这就跟我回去。”说着说着,他的脸越压越低准确地捕捉到了我的唇。
一直在一旁跪着的怜秋见此情景,“呀”的轻喊了一声,别过了害羞的脸。也难怪,她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呢!
这个莳罗经过两个多月的荒淫生活,吻技果然有了很大的提高呢!
但遗憾的是:我是卓然,不曾对他动过一丝男女之情的卓然。所以,尽管承受着他辗转反侧、激情迸发的吻,我却仍然如高山的冷杉一般竖直挺立。他的满腔热情很快的也被怀中冰冷僵硬的身体浇灭了。
只听莳罗咬牙道:“你是个没有温度、没有感受的死人吗?没有女人敢对我这样,没有!”他恼怒的捏着我的下巴:“你凭什么?凭什么?”
我没有回答,目光惋惜的注视着被莳罗挤压在我怀中已经变形的小水车。
才刚刚做好呢!我遗憾的想着。
“你!”对于我的心不在焉,莳罗毫无办法,突然一把拽起了身旁跪着的怜秋。“你愿意作本王的女人吗?”他邪魅的问道。
莳罗男女通吃的致命诱惑力显然对她产生了蛊惑的作用,只见怜秋用惊喜、着迷的目光望着莳罗,痴迷的点了点头。
“好。”说完莳罗便一把将怜秋拽到了身旁,迅速的褪去了她的外衣。
我一把拉住了莳罗:“你这是干什么?”
他注视我的目光怨恨、冷毒,回答道:“我说过,没有女人感对我如此冷漠。现在我就让你看看。”
“你!”我怒极,对他这种将自己的痛苦转嫁给别人的做法深恶痛绝!
转身想要离开,耳畔却传来了莳罗威胁的声音:“你若是敢走,我今天就在这儿将我们没有进行的洞房花烛夜做完!”
无奈,只好停下身子背对着两人,毕竟,这是怜秋自愿的,对她而言,这是幸福、珍贵的时光。而我若是因此而被迫完成两个多月前的洞房花烛夜,岂不是太沉不住气了!
于是,寂静空旷的草原上一对激情中的男女上演了生命亘古不变的轮回。怜秋,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了王的女人。对她,是幸或不幸,只有绵长的时间能给出答案。
回荡在草原上空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和呻吟声终于消失不见。莳罗站起身,拍拍粘在身上的青草碎叶,不带一丝留恋的走了,身后还没有从激情中醒来的怜秋痴迷的望着莳罗远去的背影,无限怅然的喊着:“王上,王上。”
他,却没有回过一次头,身体甚至连停顿一下的反应都没有。
面对的时候,人类喜欢给自己披挂一身盔甲,显得的坚强、有力,让看到的人感到你的生活是那么如意那么幸福。可是,任谁一转身都会泄漏了满腹的酸涩心事。
所以,我从来不愿意看到人们的背影,因为想要相信每个人都过得充实而快乐!
夕阳照射下的莳罗的背影,像是一个被拉长的木偶,机械、呆滞,没有一丝快乐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