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王殿后院寝室内,衣染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化妆,旁边坐着陈旭,左手拿一条香喷喷的酱香羊腿,右手拿一瓶酒,吃得不亦乐乎。
衣染香嗔道:“别吃了,满屋子肉味。”
陈旭断然拒绝:“必须吃完,这是小炊亲手做的羊腿,人间第一美味,我根本停不下来。”
衣染香站起身,在他面前摆个造型,道:“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认识了。”陈旭苦笑不已。
衣染香用独门易容术改变五官特征,一张脸和以前完全不同,再亲密的人也认不出,但她终究爱美,不像殷黛娆那样把自己变成丑女,依然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嘻嘻,这样挺好,”衣染香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笑道,“只要不说话过招,绍春泥也未必能认出我。”
陈旭道:“刚才说到哪了?你取走龙雾一亿两黄金,和四位师妹隐居在蔽月森林,招收了几十个女弟子,然后呢?”
衣染香道:“那天我去殷国和蔽月森林交界处的城市,想给弟子们买些东西,结果遇上一群登徒子,跟踪我十余里,在偏僻无人处调戏我,我把他们打成重伤,但没发现旁边有人,运功防御时启动了天印风纹。”
陈旭道:“旁边的人是随老头?你当时没穿衣服?”
“当然穿了,”衣染香道,“所以我想不通,随风怎么发现我的天印风纹。后来才知道,一旦启动天印风纹,只要距离不远,随风就能发现气息波动,因为这是他独创的功法。”
陈旭道:“然后随老头就来抓你了?”
衣染香道:“他当时并不确定,让桑小炊和我接触,桑小炊清秀可人,又来自海国秀水城,是你生活的地方,我对她有些好感,疏于防范,然后她搭起炉灶,亲手做菜给我吃,哎……世上哪有人吃到那种美食会不陶醉呢?”
陈旭道:“她在菜里下了药,对吧?”
“是的,我吃完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桑小炊掀开我衣衫,发现并无天印风纹,就和随风离开了。”
“为什么离开?”
“他们仍不确定。当年我师父司念的天印风纹修至第二重,身体表面有淡淡的纹路,我只修到第一重,不运功无法显露。随风发现迷晕我不顶事,决定用另一种方式。”
“他向你出手,逼你运功?”
“是的,接下来那几天是我这辈子最可怕的遭遇,现在想想都后怕。”衣染香说到这里,兀自心有余悸,挽住了陈旭的胳膊。
“随老头对你做了什么?”陈旭问道。
衣染香苦笑道:“他像厉鬼一样缠住我,无论我到哪里,总是形影不离,我的攻击被他轻易化解,以往我擅长空间阵法,在他面前完全失效,我从那座城逃到蔽月森林,足足跨越三千里,他始终在前头堵住去路,可把我吓坏了。”
陈旭道:“你运功显出天印风纹,他怀疑是你害死了司念?”
“不是害死,”衣染香道,“他潜意识里希望师傅没死,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认为师傅被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还有机会找到师傅。但理智告诉他师傅早已死了,令他十分矛盾,于是只能不停地折磨我,不愿面对真相,陷入一个死循环,最终还是苦了我。”
陈旭叹道:“以往只有你戏耍别人,没想到还有人能戏耍你,那天见到你可怜巴巴的模样,真让人心疼。”
衣染香轻声道:“这次在你面前丢脸了,好在结局不错,随风去了师傅生活的地方,决定收我为风王殿弟子,我的天印风纹有可能更上一层楼,甚至姹女心经也有希望晋升。”
陈旭问道:“当年司念为什么离开随老头?”
衣染香道:“二十多年前,风青谷年过千岁,决定养育后代,就娶了个妻子,在冬青谷隐居不出,随风成为合和宗的代表,虽然他早已和司念成婚,仍有许多应酬,常去帝都风月场所,其中就包括浅香院的前身醒春楼。”
陈旭恍然道:“他就这样认识了绍春泥,是吧?”
“嗯,”衣染香见他浮想联翩,笑道,“别想歪了,随风和绍春泥没那种关系,只是司念以为他们发生了关系。”
“这……谁说得清呢?”陈旭道,“说说这段三角恋,到底是怎么回事?”
衣染香道:“当时的绍春泥已做了姚醒龙的女人,随风作为风青谷之下最有权力的人,当然是姚醒龙极力拉拢的目标,于是让绍春泥接近随风,争取拉进姚醒龙阵营。随风乃旷世之才,绍春泥对他十分钦佩,出于她个人的目的,向随风讨教武学……”
“什么目的?”陈旭打断道。
衣染香道:“那时绍春泥已建立情报网,通过女弟子获得许多达官贵人的秘密,她当然感到忧虑,知道的秘密越多越不安全,指不定哪一天被人清除了。那时她修为平平,求随风传她功法,随风在某个古代遗迹中得到一套《姹女心经》,传给了司念,绍春泥知道这套功法,急于占为己有。”
陈旭听得津津有味:“后来绍春泥向随风投怀送抱,骗来了姹女心经?”
衣染香道:“绍春泥挖空心思勾引随风,有一次在醒春楼喝酒,绍春泥率女弟子向随风献舞,那套舞蹈就是‘曼珠沙华’的前身。”
“八十一个女人跳舞?”陈旭道。
“当时没有八十一人,只有三十三人,”衣染香道,“但场面也足够香艳,随风喝下许多酒,和众女一起跳舞,还把绍春泥抱在怀里。结果醒春楼闯进来一个女人,正是司念。”
陈旭一拍大腿:“逮个正着,这下惨了。”
衣染香道:“司念痛斥随风,大哭而去,当时随风喝得醉醺醺,不知情况严重,睡在醒春楼。司念在家等候一夜,不见丈夫归来,伤心欲绝,就此离家出走。次日绍春泥送随风回家,随风发现妻子失踪,四处寻找,绍春泥潜入司念房中,偷走了姹女心经。”
“我靠!原来都是这婆娘搞的鬼!”陈旭想起以前衣染香说的故事,道,“记得你说过,绍春泥得到的姹女心经是残缺版本。”
衣染香道:“对,司念留了一手,把功法精华记在心中,毁去几页经书。这也导致绍春泥无法大成,修至七境圆满便难以寸进。”
“司念修为多高?”
“当年是七境圆满,因为此事留下心魔,也无法晋升八境,和绍春泥相似。”
“后来司念收养了你,是吗?”
“是的,她在帝国南部荒原隐居,我出生在不远处一个小山村,父母双亡变成孤儿,独自走到司念居住的山谷,饿昏过去,她收留了我,从此我和她一起生活,直到她去世。”
“她没教你武功?”
“她只教我歌舞琴棋书画,每天练一套体操,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吐纳呼吸,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姹女心经的基础部分,我不知不觉中筑基成功,我的姹女心经底子比绍春泥还牢固。”
陈旭吃完羊腿,喝完杯中酒,舒舒服服靠在软榻上,道:“司念没向你提起过随风?”
“从来没有,我对她的过去丝毫不知,”衣染香道,“后来她练岔气,走火入魔,也没想过找随风治疗,就这么平静地迎来死亡。”
“看来她是真恨随风。”陈旭叹道。
“不,她恨的是绍春泥,”衣染香道,“在最后的日子,她把身上的天印风纹转嫁给我,就是为了留下信息,告诉随风我是天印风纹的传人。临终前她传我一段口诀,就是姹女心经最重要的部分,让我去醒春楼投靠绍春泥,只要展示我的歌舞和体操,绍春泥一定会收留我。”
“绍春泥真的这么做了?”陈旭问。
“嗯,”衣染香道,“我展现姹女心经基础功法,绍春泥立即答应收我为首徒,之后几年对我很好,甚至把醒春楼改成浅香院,让我做接班人。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姹女心经,但她不知道,司念临终时对我说:永远不要告诉绍春泥那段口诀。”
“嘿嘿,这是在绍春泥身边埋了一颗炸弹,”陈旭道,“司念还让你做什么?”
衣染香道:“她说:等你修为超过绍春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那我就可以瞑目了。说完她就死了,我来到帝都找绍春泥,从此和她斗智斗勇,直到彻底撕破脸。”
“撕得好,否则咱俩也做不了战友,”陈旭说到这里心中一动,道,“这么说来,随老头也恨死了绍春泥,岂不是和我一样?”
“怎么?”衣染香道,“你想怂恿随风杀绍春泥?”
“杀绍春泥何须随老头?我自己也能做到,”陈旭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有共同的敌人,那么随老头也是战友,既然是战友,那么就能善待我的战友。”
衣染香讶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陈旭拍拍她肩头,笑道:“随老头必须把一身绝学倾囊相授,让你做个八境女强者。这就是我的目的,今后我跟他耗上了,他休想亏待你半分。”
衣染香颤声道:“陈旭,你真好……”
“对了,我问你个事。”陈旭肃容道。
“什么事?”衣染香说道。
“这次你和随老头独处几天,没被他看了身子吧?”陈旭忧心忡忡道。
“当然没有!”衣染香嗔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呀?”
陈旭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再问你个事。”
衣染香有不妙的预感,警惕说道:“什么事?”
陈旭道:“听随老头说你是处女……啊哟!”
话未说完,衣染香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怒道:“你对此很怀疑是不是?你……你气死我了!找打!”
“啊!好痛!别打……哎哟!”陈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