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狗官看上你家的财产,随便给你按了一个罪名,要让你全家完蛋,你会不会和那个狗官鱼死网破?
如果那个被盯上的倒霉蛋不是你,你听到有狗官那么做被杀时,会怎么想,怎么做?
朱五虽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后怎么做,但他确信,之前的他绝对会和那些官员的口径一样,称呼那群杀官的人为义民。
可他现在是大明王爷,被杀的许显纯是不仅是他喊来帮场子的,他还是可以全权处理此事的直接责任人。
屁股决定脑袋,如今的朱五实在没办法对自己面前这群义民挤出一丝笑容,只能尽可能保持平静,听他们宣泄自己对许显纯的愤怒。
尽管他很想质问这些人为什么要直接把许显纯弄死,为什么不留他一命,不告官?
但他害怕这些义民给他来一句,你祖宗那时候为什么不告官?
毕竟人家不仅没有扯大旗造反,组织者还愿意把队伍散了,来见你这个王爷,已经很给你老朱家面子了。
所以等那十几个组织者的领头人将许显纯的所作所为说完后,朱五只能淡然回道:“你们就先在王府里住下吧,放心,不是下狱,是把你们当客人看。”
他这样安排,一方面是因为还没查清楚许显纯为什么被杀,他对发生什么事一无所知。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许显纯名声太臭了,这些人明明是在杀官,可其他官员却对他们的所为所谓颇为推崇,认为他们杀许显纯杀得好。
所以朱五只能先把这些人留在王府,装模作样调查一段时间,最后得出结论,许显纯罪有应得,把那些人放了。
然而朱五没想到,那个领头人没有直接走,还向他问道:“敢问王爷,许显纯的尸首该如何处置?”
“由其妻儿安葬。”
“王爷,万万不可,许显纯那人罪大恶极,怎么也要将其尸首制成器具,放置于外,让其他人看看许显纯是什么下场才行。”
朱五闻言怒极,下意识张了张嘴,他差点直接喊人把这伙所谓的义民拉到地牢里去。
不过在深呼吸好几口气,稍微压下怒火后,他只是语气不善道:“本王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那人明显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么冒犯朱五,闻言连忙快步离开。
接着朱五又对满头雾水,不知他为何发怒的徐应元道:“再去催一催魏二,查到一点是一点,他知道多少,本王就要知道多少。”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后,魏二就来找朱五汇报了,“王爷,那些人绝对是反贼,老奴查到他们在动手之前有过串联沟通,并非临时起意。”
朱五瞪了魏二一眼,问道:“只是朔州一地的大族参与吗,许显纯到底有没有勒索他们?”
魏二打了个寒颤,不敢接着在朱五耳边吹风,只是答道:“仅朔州一地的大族参与。
许显纯在收缴朔州不法商家的财物时,和他们有过接触,目前只查到那些大族中有人跟着不法商家一起经商,那些商家的产业也有他们一份。”
朱五脸色阴沉地追问道:“在不对他们用刑的情况下,能不能查清楚,究竟是许显纯勒索他们,还是他们想要那些商贾的财物,才导致许显纯被杀的?”
魏二惭愧道:“老奴无能。”
朱五沉着脸深思起来,同时心里也有些后怕,如果他没有毫无底线地宽恕边军之罪,把边军控制好,如果他不是王爷,如果没有孙传庭的详细策划。。
现在,他很可能会成为另一个许显纯,范永斗,说不定还会成为另一个义民头领。
所以,让朱五就那么把那些所谓的义民放了,他真的感觉很不舒服。
但那义民头领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真的把朱五吓住了。
那些义民的组织者都是山西朔州的大族出身,每个人背后都有好几万同姓人抱团生活。
在这些人的力量面前,别说什么晋商了,就是建奴都不值一提,大明会亡,就是因为天灾人祸太恐怖,让这些大族抱团都活不下去。
一旦他们觉得大明的统治让自己活不下去,大明,当场就要完蛋。
所以,处理他们时,必须要小心谨慎。
正在朱五冥思苦想时,仆役通报说,孙传庭求见。
朱五眼前一亮,连忙把孙传庭喊进来,直接把自己遇到的问题给孙传庭说了一遍,向孙传庭问计。
孙传庭想了想,回道:“王爷此次得了大利,一进一退,方显从容。”
朱五闻言有些不满意,眉头深皱。
魏二连忙奉承道:“些许反贼而已,王爷不如给那些求战心切的将军们一个机会。”
朱五苦笑着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可知道,谁的脑袋曾被做成器具,让后人知其下场?”
魏二当然不知,闻言只是尬笑。
朱五叹了口气道:“是王莽啊,刘秀当初想把王莽埋了,就是被手下劝着把王莽的脑袋藏于皇宫。”
魏二闻言很疑惑,如果许显纯是王莽,那朱五岂不是刘秀了,这算好事啊,怎么朱五愁眉不展?
所以就满脸疑惑地看向,快要把,我想慎言四个字写脑门上的孙传庭。
孙传庭无奈,小声解释道:“王莽欲收天下田土为国朝所有,使民众无私田。”
魏二只是不知道这些事,并不是蠢,这么一说他完全明白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王莽收天下田土,朱五收晋商财物。
许显纯算什么王莽,朱五才有那个资格当王莽,许显纯只不过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那些人是在警告朱五,小心落得和王莽一样的下场。
魏二想清楚这些后,当即跪在地上表态道:“老奴愿为王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五嫌弃地摆了摆手道:“你说这话有什么用,再说了,本王是怕他们吗?本王怕的是全天下的宗族,谁能斗得过天下宗族?”
孙传庭闻言,苦笑道:“王爷可能是多虑了,形势并没有那么危急。
那些人可能是害怕杀了许显纯后被下狱,才会行此下策,说不定只要王爷不追究就可平息此事,民心,没那么容易乱。”
朱五阴着脸道:“那本王就那么把他们放了不成?确实,本王才把晋商一锅端了,这时候不能再刺激宗族。
但,本王就是不甘心。”
孙传庭没有接茬,擦了擦头上的汗,硬着头皮道:“王爷,朔州大族的事仅地方小事,还有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需王爷处置。”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