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只想着走开,你们这群邪恶的臭虫子!在其他人都睡下的情况下,若不是还想和斯图卡多呆一会,中也势必也会跟着睡下。他拿出斯图卡给他制作的教学册子,背靠着背的看了起来。斯图卡见此,说道:“行人比我擅长教学,这册子你也用不上了。”所以,没有继续看的必要。中也却不这么觉得:“这是斯图卡哥哥为了我制作的,而且是因为我太笨了才看不懂,那就要多读几遍,背下来就好了。”虽然里面大多数的内容他读都读不来,可中也有自己的想法。斯图卡愣了下,无声的笑起来:“我不觉得你是个笨蛋。”中也扭过头看他。斯图卡继续道:“比起普通人,你已经是聪明人的行列了。不要贬低自己,至少在你眼里的那些聪明人,某些地方的缺点恰好是你的长处呢。而且,也不是说智商高以后就会变得比你强。”中也抬起手臂,自信的说:“论打架的话,当然是我第二强呀~”第一是斯图卡,不接受反驳。斯图卡见他没听懂,也没解释,而是附和着说:“恩恩,他们几个加起来确实都不够你一根手指玩的。”中也嘿嘿笑着:“哪用一根手指,让出双手双脚都能赢。不过,我才不会跟他们比这个呢,我会保护他们的!”斯图卡:“为什么?”中也:“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啊,斯图卡哥哥是哥哥,是家人哦,不一样。”他又觉得不对,“可是都住在一起了,那行人哥哥他们也算是家人了吧。”斯图卡没回应这番话,而是道:“你知道自己几岁么?如果他们没用到需要让一个七岁小孩保护,我的建议是抓紧时间去重新投胎。”中也,缩着脖子哦了一声。遗憾的看着里间那睡熟的三个脑壳,还有一个壁橱里看不到的小脑壳。嘟哝着:“那可得劝他们多多努力啊。”斯图卡不赞同他成为保护所有人的一方,他自然是听斯图卡的,就只能让小伙伴们自求多福了。哦,他还要监督这些人加把劲,别真的跑去重新投胎。不然就不能住在一起了。斯图卡又道:“中也,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恩?”“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是我从爆炸现场捡来的,说不准还有亲人在世。如果将我当成亲哥哥的话,等真正的家人出现怎么办?”中也没有说话。但能听到他的呼吸变轻了。过了小半会,听到中也说:“就算真的有亲人,在我心里,斯图卡也是最重要的。”“就算恢复记忆了?”斯图卡没有等中也回答,而是继续道,“话不要说太满,虽然我从记忆开始就是一个人,但也想象过自己是否有父母跟兄弟姐妹,渴望着见到他们。有血缘关系并不代表就合得来,会成为亲密的互相依靠的亲人,总会有一些糟糕的血亲吧。但是,人类这种东西,可能跟出生的方式有关,在母体孕育,未出生的时候汲取着母亲的营养,已经习惯了依赖他人发育成长,即便出生后,那种本能也会刻在骨子里。等过些日子,你从新奇之中平静下来后,总会想要索取更多,获得更多在人世间的认同感,而寻找你的家人就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中也还是固执的说着:“我觉得斯图卡更重要。”斯图卡:“我当然重要。亲人是无法选择的,但友人可以。你可以寻找志同道合的友人、同伴,这份相互成就的关系并不会比血缘关系差多少,但你现在还没到追求自身价值的年纪,想这些还太远了。”中也想反驳,可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斯图卡。说实话,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他没有失忆。斯图卡说,他能寻找到跟自己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就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中也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好像跟刚出生没有两样。只是比起真正的小婴儿,他拥有七岁的身体,从认知上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咿呀学语的小婴儿能够比拟的。“有一只手,金色的。”中也突然说道。斯图卡:“恩?”“……没什么。”中也低声说着,他转而用松快的语气说,“斯图卡哥、斯图卡,我还要看册子呢,你不要打扰我学习啊。”斯图卡:“……”说得好像你学得进去一样。但他不后悔自己对中也说这番话。如果绫听到的话,可能会说他刻薄,但斯图卡还是觉得有些事情一开始说开会比较好。有的事情早知道总比晚知道要好。人总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像他们这类的人,更应该学会独立思考,获得独立生存的能力。毕竟他们是异能者。从觉醒异能的那一刻,就徘徊着社会的边缘,孤独如影随形,一旦走错路,就会万劫不复。中也有的没的说几句,斯图卡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就当做是打发时间了。他向来晚睡,夜晚比白天要清醒得多,等没听到中也的声音,才发现小豆丁不知何时靠着他的后背睡着了。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就像是一只小狗崽,偏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的部位,而那本册子则是被他抱在怀里,睡着了也不松开。斯图卡沉默了一小会,叹着气。人的睡姿其实很大程度能反应出一个人的心境。中也平日的睡姿是很张狂的那种,哪里会蜷缩得像一团蒲公英似的。可是……斯图卡挠了挠脑壳。“我总不能给你变出个家人来吧。”他是真的不想被中也当成哥哥,中也是个心思很单纯的人,一旦他认定你是他的哥哥,就会真的将你当成亲的。或许很多人会觉得这是一种好事,毕竟你养一个孩子总是想着会有回报。可斯图卡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抚养中也。他虽然提供对方吃住,提供对方衣服和房子,也会教导对方,但这种关系更像是给自己培养一个同伴。同伴,亲友,但不是亲人。他没有亲人。斯图卡从小就是个孤儿,他渴望过亲情,但那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后来他有了挚友,有了同伴,这填补了他在这一块的失意。然后,或许是一种‘虽然没有亲人但我有亲友’的怄气的心态,他开始排斥所谓的血亲,不再提起寻找他们的心思。血亲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否定掉自己那么多艰辛的贬义词。这种想法估计常人无法理解吧。但像他们这种人,本就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斯图卡将中也捞过来抱在怀里,有他的体温加持,中也只是在他怀里本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旧睡得那么沉。斯图卡还有一小半的小说没看完,他也懒得将人抱回里室。等最后一个字读完了,才轻松的捞起小豆丁塞进空出来的一个被铺里,自己也躺了进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被子是足够的,可垫子不是。不能直接睡在榻榻米上,就剩下一个垫子,只能和中也一起睡了。他还不困,而中也被放下后还是本能的双手抱着他一边的手臂,就差两条腿缠上来。斯图卡没管,而是看向窗户外的月亮。现在才发现,今天原来是满月。高挂在夜空上的月亮,圆溜溜的,像极了刚才吃大杂烩的那口圆锅,只是颜色是牛奶的颜色。牛奶……斯图卡撇嘴,他讨厌牛奶,干脆就闭上眼睛在心里数着绵羊,数到四十三只的时候,也安然入睡。月光带着微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挤进来,光斑打在榻榻米上,就像是也要休息一样,找到了这么一处地方。一夜无梦。……一夜无梦。远在墨西哥的一个小旅馆,太阳已经爬上天空,魏尔伦还躺在床上,他早就醒了,睡眠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维持身体能健康运转的不得不进行的方式而已,只要保证一天能睡下六个小时就行。他醒了,但他没起来。他是不会做梦的人。梦这种东西,也就从亲友口中,从小说电视报纸里才听到过。他不知道梦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别人都有他却没有的东西,一定是他天生就欠缺的。他经常会一个人思考很多问题,他的亲友曾经抱怨过他太沉默了,喜欢将自己关在小屋子里,想什么却不愿意说出来,就算是有烦恼也从来不说。但魏尔伦觉得没必要说,反正不会被理解。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能够理解他的人类,毕竟他本身就不是人类。他是人工异能体,是因为人类的野心而被人工创造出来的,这副身躯不过是承载着强大异能的容器罢了。他曾经被当成看门狗,杀死每一个会伤害他制造者的人,那时的他被命名为黑之十二号。这自然不是一个正经的名字,光是从十二号这个数字就可以得知,在他之前有过十一个失败品。等制造出十三号的时候,他这个十二号也估计会成为需要被回收的失败品吧。而人类所信奉的命运是那么的奇妙,他没有被回收,而是被一名十四岁的超越者少年所拯救。对方将他从那个牢笼般的研究所救出来,杀死了他的‘主人’,并将自己曾经抛弃掉的旧名送给他。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黑之十二号,多了一个暗杀王保罗魏尔伦。拯救他的人成为了他的教导员,然后是搭档,然后是亲友,然后……是仇人。魏尔伦看着自己的双手,常年戴着手套的双手,褪去那层保护的布料后,手指修长白皙,没有茧子,看起来更像是一双艺术家的手。但这双手夺取过无数人的生命。他自然不会去后悔自己杀过那么多人,魏尔伦很清楚他和人类不是同类,又怎么会觉得自己杀掉一些其他物种是一种罪恶呢?好似从他被研发的时候,他的制造者‘牧神’就没有往他的脑子里注入过关于伦理道德这种观念。他只是作为一个工具,一件武器而诞生的。他的大脑不需要那些多余的情感。所以他的那位亲友,那位被这只手拿起的枪从背后射杀的亲友,他所认为的‘你是人类’这件事本身就是错误的。如果是人类的话,是下不了手的。而他当初开枪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丝的犹豫。哪怕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丝的愧疚。“那个孩子跟你一样,死去了吧。”魏尔伦低声说,“那个孩子不是人类,是和我一样的怪物,他不会跟你一起去冥界,你伤害不了ta第二次。”他觉得自己是想过跟兰波和解的,也算不上和解。他是想象过,早在知道那个岛国的小小实验室里,会有一个跟他一样的人工异能体,对方的出生还是源于自己的一行代码时,他对那个还未落地的小生命就充满了怜惜之情。对那个小生命的感情,要比拯救他教导他,朝夕相处的亲友要更为深刻。他回忆起那个夜晚的场景。说实话,那场任务对于两个超越者来说并不算特别难,只是位于战争时期,有些事情做起来总是束手束脚。他们杀掉了所有出现在面前的人,潜入了那个实验室,在培育那个孩子的器皿之前,他曾经祈求过兰波跟他一起离开。不是他们二人,而是他们三个。不要去管什么欧洲谍报局,也不要去管什么母国和人类追求的利益。就他们三个人的逃亡,去找一个僻静的乡下,他们一起将那个孩子抚养长大。远离那些人类的纠葛,过着平静的生活。杀不杀人对魏尔伦来说,从来就不是必要的。他只是渴望着能有一片容纳进怪物的小天地,让重视的人都围在自己身边。如此的话,即便是不会做梦,也无所谓。但不行。“那个孩子死了,你也死了……那场爆炸,不会有人能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