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一更)

只见小费里德里希挺直腰站立在门口, 恭敬道:“今日天气很好,两位公主是否愿意一同前往桔园。”

“感谢你的邀请, 只是我的妹妹身子不适,恐怕不能去。”特蕾莎捂住黛玉的肚子,扶她坐在床上。

小费里德里希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说:“那真是太可惜了,你们应该去看看这橘园的风景。需要我去找医生吗?”

特蕾莎回答:“多谢你的好意,我妹妹休息上一日就好了。”

黛玉坐在床上背对着他, 不想搭理这个没眼力见的王储。

小费里德里希一副愤愤不平,他明知道黛玉是装的,但他没法揭穿。

“那好,两位公主请好好休息。”小费里德里希讪讪离去。

黛玉和特蕾莎用过早餐, 房间外又再次响起敲门声,是昨晚碰见的明妮公主, 她身后是和特蕾莎年龄相仿的女子。

“想必这位就是你的夏落特姐姐。”在她们行曲膝礼后,这两位公主邀请她们到夏洛腾堡宫外的花园。

黛玉见窗外阳光灿烂, 在昨日路过时就知道这风景如画,她想出去走走,但先前已经和小费里德里希撒谎说自己身子不适,自己恐怕不能出门。

“你别管我的弟弟, 他就是个淘气的孩子。”夏落特知道小费里德里希的想法,拢了拢自己披在肩膀上的卷发,不以为然说:“等我父亲回来,我会把他的心思告诉父亲, 让父亲狠狠罚他关禁闭。”

听夏落特这么一说,黛玉和特蕾莎也放下心,换好另一身衣服便出门。

夏洛腾堡宫西侧是橘园, 虽然还未入秋,但是空气里早已弥漫着橘子香甜的味道。

“等到入秋,这里将是一片绿色和橙色的海洋。”夏落特公主指了指远处的橘园。

随后她们又领着黛玉和特蕾莎穿过丛林,来到湖边。只见湖边波光粼粼,数十只鸟类在湖面上悠闲自在地游动。

明妮公主撒下带来的养料,立刻吸引来不少鸟类。其中有几只黑色的鸟吸引住黛玉的目光。

黛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鸟,脖颈细长,通身漆黑更显得它们的喙鲜红。

最让黛玉着迷的是它们游动优雅,不紧不慢。

“这是黑天鹅。”夏落特察觉到黛玉的眼光在它们身上驻足良久,自豪地介绍,“我父亲托人从澳大利亚带来的。”

林黛玉在贾府也见过这类鸟,不过在那边被称为鸿鹄,但她没有见过黑色的鸿鹄。

若不是黛玉细细瞧了眼前的黑天鹅,除了颜色都和贾府的鸿鹄一样,她甚至认为这是别的鸟类。

“如果你们喜欢,我可以派人把它们送到法兰西。”夏落特大方地解释,“我父亲从澳大利亚来的货船在入冬前就能到达,听说货船上还有不少珍贵又奇怪的物种。”

夏落特是个很健谈又友好的公主,她拉着黛玉和特蕾莎在湖边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见闻,诸如什么读书俱乐部,什么澳大利亚博物馆,还有明晚晚要举办的剧院。

趁夏落特站起来转身命女仆带走明妮公主,黛玉和特蕾莎心有灵犀对视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两位公主并不知道黛玉她们的来意,只是把她们当作远道而来的客人。

不远处的打斗声和吵架声惊动了湖边的鸟类,原本聚在一起的黑天鹅顿时散开,飞到湖的另一边去了。

女孩们顺着声音跟了上去,只见有几个男孩子正在比划打架。黛玉认出打架的两人,一个是小费里德里希,另一个是拿破仑。

黛玉心中有些惊讶,拿破仑在她印象中是个极其沉稳的人,在巴黎那会纵然有人耻辱他,他也能沉住气,怎么到了柏林,竟然动起手来,而且打的还是普鲁士的王储。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拉开。”夏落特似乎气得不轻,命旁边看热闹的人赶紧拦下他们。

虽然小费里德里希是个被宠坏的王储,但从小受到的训练让他没有在这次打架吃了亏。

而拿破仑本就是军校生,但碍于眼前人的身份,也不敢出全力动手,只是略使出三四分力气。

因此二人都打得不分上下。

“他是客人带来的侍卫,你怎么敢?”夏落特拿出长姐的款,“你和我回去,我要去告诉母亲。”

小费里德里希听见夏落特要告状,忙慌了神。

“如果你不想被母亲和父亲罚关禁闭,你这几天就别在我们面前出现,省得丢了王室的面子。”夏落特辞过黛玉她们,拉起弟弟就离去。

黛玉和特蕾莎也拉了拿破仑到一树荫下,虽然他的身份只是个侍卫,但在这几个月的相处,她们已经把拿破仑当作朋友。

尤其是在这个年龄相仿的时候。

“发生什么了。”特蕾莎从下人手中拿了一张手帕,递给拿破仑,让他擦拭脸上的泥土。

拿破仑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男孩间打闹而已。”

撒谎。黛玉和特蕾莎都知道拿破仑在撒谎。黛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难道是她昨晚的一句话,让小费里德里希找上了她们的侍卫。

“尊敬的公主,这和你们没有关系。”拿破仑敏感地察觉到黛玉的心思,安慰她们。

黛玉听见拿破仑如此说,更加懊恼自己昨日不该把侍卫当作借口。

拿破仑似乎猜到黛玉的想法,说:“这不是你们的错,是他太混蛋。”

“他确实是个混蛋。”黛玉跟着学了一句,心想拿破仑说的没错,她不应该把男孩的错误归于自己的身上。

这下她心中好受了许多。

拿破仑护送两位公主回到夏洛腾堡宫,心中还回味着小费里德里希那一番话。

小费里德里希原本是想通过拿破仑来接近黛玉,拿破仑当然拒绝了他。

不知道怎么,或许是其他侍卫妒忌拿破仑的队长之位,小费里德里希打探到拿破仑的身世,知道他来自科西嘉岛。

科西嘉岛是拿破仑心中的一根刺,在他出生那年,科西嘉岛独立政府反法斗争失败,被并入法兰西。

这对于军人家庭的他来说是个极大的耻辱,而小费里德里希更是利用这一点来嘲讽他:“你就这样心甘情愿给侵入家乡的公主当个侍卫吗?”

那一刻,所有压下去的屈辱全部涌上心头,拿破仑头脑发热,马上朝小费里德里希脸上给了一拳。

现在回过神来,拿破仑越发思考小费里德里希的话,是的,他不应该乖乖当这两位公主的侍卫。

但拿破仑也清楚,这两位法兰西公主对科西嘉岛的事情并不知情,毕竟那时她们还未出生。

他不会蠢到把家乡的仇恨迁怒到黛玉她们身上。相反,这两位公主是他复仇的工具。

没有她们出手相助,现在的他也不能当上这个侍卫队长。拿破仑心绪不宁地送黛玉和特蕾莎进屋去了。

后面的结局自然是大快人心,王后听说小费里德里希竟然和一个侍卫打起来,大发雷霆,因为她觉得此行为有损王室身份,于是罚他关在楼上的房间,等黛玉离开柏林后才能出门。

……

回到贾府。

黛玉又在潇湘馆里挑选了半天的瓷器,又看了些史书。

看着案上明晃晃的烛火,黛玉觉得若潇湘馆里也有盏灯泡,她的双眼也不会那么累。

虽然贾母和凤姐姐都知道黛玉喜欢读书,赏了不少蜡烛给她。

但蜡烛到底也不是个便宜的东西,她也不好点燃太多蜡烛,即使贾母等人嘴上不说,但下人们肯定会抱怨,说林姑娘点如此多的蜡烛,就只是为了看书。

在下人眼中,女子点蜡烛看书,还不如在烛火下做针线。

黛玉见烛火越来越暗,叫紫鹃收拾便歇息去了。

……

清晨的夏洛腾堡宫景色宜人。

女仆们已经替黛玉穿上衣服,今日是是拜见腓特烈大帝的日子,黛玉和特蕾莎都盛装出席,不想丢了法兰西王室的脸。

腓特烈大帝居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望着两位公主,他心中有些惊讶,除了特蕾莎的年龄比较大,身边那个女孩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出头。

法兰西王室已经落魄到无可救药。腓特烈大帝心里摇头,同样的年龄,他的女儿还在什么读书俱乐部招摇炫耀,而眼前的女孩早已担起出使的责任。

黛玉她们行礼后,腓特烈大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漠地瞧着她们。

“请你们解释,法兰西为何违反了不结盟条约。”腓特烈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投射到黛玉身上。

尽管他已经五十多岁,但和胖乎乎和蔼的利奥波德二世相比,腓特烈大帝更像是一位干练的军人,就像他统治下的普鲁士,严肃、理性、一丝不苟。

黛玉行礼回答:“我们的舅舅,也就是奥地利大公国的国王,因染上天花而生命垂危,于亲戚情分,我们自然要把药方给奥地利。”

“再者,这药方原是公开的,即使我们不传给奥地利,药方迟早会流传出去的。”黛玉提醒腓特烈大帝。

腓特烈大帝冷冷盯着眼前法兰西来的公主,他原本是想借药方生事,扣留从法兰西来的王室成员。

虽然行为非常恶劣,但确实有效。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但神圣罗马帝国的掌握权还在奥地利大公国的手中,罗马北部的德意志第一帝国尚且虎视眈眈,而他还没有完成家族的遗愿:统一三个帝国。

如今法兰西又节外生枝,成为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

虽然路易十六在法国大革命失去权势,奥地利大公国与法兰西交好,路易十六是利奥波德二世的妹夫,路易十六失权,意味着奥地利大公国的力量又削弱了些。

但腓特烈大帝更担心的是,经过这一场大法国革命,君主立宪制将在欧洲扩散开来。到时候,下台的恐怕就轮到他自己。

他望着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年龄的黛玉和特蕾莎,又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王储,只觉更加寒心。

“我想你们两位来到柏林,不仅仅是解释缘由那么简单。”腓特烈抚摸手中权杖上的红宝石,漫不经心道。

黛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击说:“我想国王请我们来柏林,不仅仅是因为药方这事那么简单。”

腓特烈大帝冷笑一声,似乎被黛玉的话逗乐,实话实说:“本来是想把你们扣留在夏洛腾堡宫里的,让你们法兰西和奥地利听从普鲁士指挥。”

特蕾莎马上摇头:“他们不会因为我们就服从国王。”

“那你们明知柏林危险,为何还要前来?”腓特烈大帝似乎猜到她们的想法,“普鲁士不会出手帮助一个落魄的王室,因为他们已经背叛了整个欧洲宫廷,让法兰西沦落成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

不愧是多年的帝王,一下子就猜到黛玉她们的心思。

黛玉默默无言,她确实是奔着普鲁士皇帝来的,想借腓特烈大帝之手除去那些狂妄自大的大臣。

但如今瞧这光景,法兰西算是个真正孤立无援的国家。好在黛玉的目的已经到达大半,借普鲁士之手挽救法兰西不过是她的尽力一试罢了。

“你们舅舅为何不出面帮助法兰西,反而远道而来寻求普鲁士的帮助?”腓特烈大问道。

特蕾莎悄悄撇嘴,她们知道若奥地利大公国如果直接出面帮助法兰西,普鲁士会直接以奥地利和法兰西两国结盟为由,违背不结盟条约,立刻进击奥地利大公国,收回神圣罗马帝国的掌控权。

他们才不会上这个当。

黛玉回答:“普鲁士国王英勇善战,非奥地利国王可相比。”她并不喜欢奉承,但眼下并别无选择。

腓特烈大帝眉眼间漫上若有若无的笑意,黛玉的话让他很受用。

只见黛玉拿出莫扎特的小皮箱,腓特烈只觉得这皮箱十分熟悉,但他还没有思索太久,就看见黛玉打开皮箱,里面装着好几瓶瓷器。

腓特烈大帝向来最喜欢东方的陶瓷和茶叶,每年他派出不少的远洋货船,为普鲁士送上来自东方的货物。

但东方实在是太远,一路上又是困难重重,所以腓特烈穷极一生也只能拿到一屋子的瓷器,没有摆满整个夏洛腾堡宫。

再加上水路颠簸,那些珍贵又脆弱的瓷器大部分都应因船上的条件而损坏不少,送到普鲁士后也没剩多少好的,大多留存下来的都是品质较差的陶器。

如今见黛玉双手送上的瓷器,品质极佳,质量上等。腓特烈大帝忍不住接过去把玩着,抚摸瓷器上细腻的材质,口内连连夸奖。

特蕾莎震惊地望着黛玉,她不知道黛玉是从哪里拿来的瓷器,一路上马车颠簸,放在小皮箱的瓷器怎么可能是完好无损的。

在特蕾莎眼中,这瓷器肯定是黛玉临时放进去的。她不敢想黛玉是从哪里拿到这瓷器的。

因为能解释这异常的情况,特蕾莎只能想到黛玉是从附近偷来瓷器的。

“你们是个有礼貌的孩子。”腓特烈大帝口气缓和了些,但他也不会这几件瓷器就轻易答应黛玉她们的请求。

黛玉笑答:“这不过是法兰西的一点心意。”她送上的瓷器在贾府随处可见,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然而潇湘馆里随处可见的东西,到了这里就是件稀罕物。

腓特烈大帝注意到黛玉的小皮箱,也拿到跟前瞧了一眼,他认出上面的字母缩写是莫扎特。

作为莫扎特的赞助人,他太清楚这小皮箱是属于谁的。

“公主怎么会这个小皮箱?”腓特烈大帝发现眼前的黛玉不一般,能得到莫扎特的赏识,说明她的音乐技能也十分出众。

黛玉不解腓特烈大帝的用意,说:“这是莫扎特先生送给我的。”

腓特烈大帝眼底闪烁着回忆的光芒,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态度,起身朝黛玉说:“不知公主可愿意演奏曲子,就在明晚。”

“如果公主演奏得很好,普鲁士会考虑援助你们法兰西,当然,普鲁士不会先出手帮助。你需要再找其他救兵,除了奥地利。”腓特烈大帝见黛玉犹豫,说出关键点。

用一场音乐换取普鲁士的援助。这怎么算都是件奇事,特蕾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腓特烈大帝能做出来的事情。

黛玉虽觉反常,但也想不到反常点在哪里,便应许下来。

腓特烈大帝让下人送黛玉她们回去休息,自己在王座上陷入回忆。

音乐是他一生追求的东西,当他还是王储的时候,他就喜欢在宫里吹长笛,宫里经常传出他悠扬的长笛声。

但在他父亲眼中,这吹长笛是女孩子才会干的事情,身为未来的国王,战术和数学才是应该学的技能。

此后在出逃伦敦的路上,腓特烈大帝因为音乐和父亲起了猛烈的冲突,结果就是他被囚禁,王储的身份险些被废。

囚禁的一年后,他为了普鲁士的王储之位而放弃音乐,在父亲的指导下,成为一名冷血、征战沙场的军人。

直到他成为国王后,腓特烈大帝才重新拾起音乐的长笛,抚慰青少年时音乐的遗憾和悲痛。

……

林黛玉知道明晚的音乐会关系着法兰西与普鲁士间的未来,她不敢掉以轻心。

回到贾府的潇湘馆后,她第一时间就是拿出古琴,试着弹奏一曲,音色轻清松脆。

乐器没有问题。黛玉就开始试图提高自己的弹奏技巧,短时间内靠她自己并不能快速提高音乐技能。

为以防万一,她专门求了贾母请外头的乐师来教她,虽然在贾母的认知中,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还是替黛玉找来宫廷乐师。

整整一天,黛玉和宫廷乐师在潇湘馆里面对面弹古琴。

……

腓特烈大帝的音乐晚宴如约而至,他选择柏林郊区的忘忧宫作为举办晚宴的地点。

整个夏洛腾堡洋溢着热闹的气息,尤其是这几位王室成员的孩子,他们很少可以出宫,如今有这个机会出去,自然是兴奋不已。除了被关禁闭的小费里德里希。

黛玉和特蕾莎坐着马车前往波茨坦的忘忧宫。才刚远远望见忘忧宫前面的葡萄园,黛玉就瞧见马车已经络绎不绝进入宫殿。

马车上的贵妇们欢声笑语,各家伯爵骑着高大的马高声谈话,这是一场隆重的晚宴,柏林的权势人家都来出席腓特烈大帝举行的宴会。

在下人的指挥下,黛玉和特蕾莎穿过狭窄的长廊,长廊两旁挂满洛可可画派画像。

进入宫殿中央,中央有个分隔东、西翼的圆顶大理石厅,这里便是腓特烈大帝宴客的地方。

特蕾莎作为法兰西的公主,自然是十分熟悉各种礼仪,她得心顺手地招呼着那些贵妇淑女。

“妹妹,你去玩吧。”特蕾莎轻轻推开黛玉,“像你这个年龄,不用拘束,随便去逛逛,不要离开花园。”

确实,在她们眼中,黛玉不过只是个小女孩,并没有太拘着她。当然,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黛玉本就不喜热闹,虽然在贾府那会,她经常和贾母、王熙凤出去拜见各种官宦之家,但和腓特烈的晚宴比起来,官宦之家里千金小姐的交流聚会就显得有点像过家家。

在柏林的晚宴,男女之间并没有像东方那样严格分席而坐,而是自由交谈,最让黛玉感到惊奇的是,那些绅士们都会彬彬有礼地请求女士一起跳舞。

黛玉在一旁望着他们跳着自己看不懂的舞,在法兰西,原主确实学过一点舞蹈,但也不太熟练。

因为在法兰西王后眼中,那会黛玉年龄太小了,她舍不得让黛玉早早就去学这些繁琐的舞蹈。

不过因为黛玉的年龄,这些男士也不会轻易去邀请黛玉跳舞,那些和黛玉年龄相仿的男孩,只会顾着在餐桌上吃东西。

特蕾莎才站在舞台一侧不久,就有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上前鞠躬伸手,邀请她一起去跳舞。

毫无疑问,特蕾莎爽快地答应这男子,涌入舞台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黛玉承认她惊呆于如此自由的氛围,在东方是男女授受不亲,但在西方,这一规则似乎被打破了。

她在一旁看了会人群的舞蹈,因为她不喜欢贵妇淑女身上的浓郁香水味,所以便出了大厅,来到右手侧的荷花园。

腓特烈大帝对东方的喜爱已经刻进骨子里,修建忘忧宫时,也专门留块地依照着东方园林的风格去建造。

荷花园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中间的大喷泉在荷花园中十分突兀,有种中不中西不西的不伦不类之感。

但黛玉还是选择到这里去静静。

拿破仑也跟在黛玉身后,作为侍卫,他必须保护好公主,虽然腓特烈大帝的晚宴上看起来没有危险,那些受邀而来的男士也不会去骚扰一位小女孩。

但拿破仑还是不放心让黛玉孤身一人出去,于是便跟了上去。其他的侍卫早与那些贵妇淑女们寻欢作乐去。

“公主若不舒服,可以先到楼上的房间去休息。到时间再下来”拿破仑知道黛玉的行程,在舞会进行差不多后,她就要开始当众演奏自己的曲子。

黛玉对拿破仑笑道:“我只是觉得里面吵闹,出来静静,并没有感到累。”

说着她坐在石墩上,忽然听见舞池里面传来一阵惊呼声,紧接着就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着火了!”里面有人大喊。黛玉和拿破仑立刻站起来,紧张地往里面瞧,只见大火从桌上蔓延到墙上的油画,再到女士的长裙。

部分男士立刻抛开所谓的绅士风度,扔下自己的伴舞,往外面冲去,其中就有黛玉刚才看到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

“我的姐姐还在里面。”黛玉忍不住哆嗦一下。

在荷花园中的黛玉,甚至能感受到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拿破仑对黛玉说:“公主殿下,你放心,我进去找特蕾莎公主。”

“快去,但你也要保重自己。”黛玉相信拿破仑的身手,但她更担心姐姐特蕾莎的安危,毕竟那位高大英俊的男士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帮助特蕾莎的样子。

拿破仑拿出手帕,浸泡在水池一会,捂住口鼻立刻冲进火光去。

慌乱的人群并没有朝荷花园去,而是奔向门口的葡萄园。黛玉坐立不安地等待着,不知道自己是随着人流出去,还是继续呆在池边。

但很快有人替她做出了选择。

小费里德里希突然出现在黛玉面前,他脸色阴沉,朝她冷笑说:“法兰西来的公主,你就要倒大霉了。”

黛玉心下一惊,小费里德里希明明在夏洛腾堡宫里关禁闭,为何会出现在忘忧宫。

仿佛是猜到黛玉的心思,小费里德里希嘴角抹上一丝冷笑,说:“我作为普鲁士的王储,那些人怎敢真的拦住我。”

他一面说,一面靠近黛玉:“你为什么拒绝我呢。我愿意迎娶你作为普鲁士的王后。”

黛玉后退几步,身后就是荷花池,眼前的小费里德里希不由让她想到宝玉那一副嘴脸。

男孩子所谓的真情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宝玉和她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没有给她带来足够的安全感,更不用说才见过几天的王储。

“你作为法兰西最小的公主,肯定是要嫁入别国,为何不选择强大的普鲁士?”小费里德里希见黛玉犹豫,步步紧逼。

黛玉感觉到自己的后脚跟已经快踏空,她无法脱身,知道自己若强行上前,小费里德里希身后的侍卫肯定会拦下她。

小费里德里希离黛玉越来越近,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冷冷说:“你们二位在这里干什么?”

借着里面的火光,黛玉认出那人就是在雪山上看到的西奥多。

“你管不着。”小费里德里希回头恶狠狠瞪了西奥多一眼。

西奥多对他无礼的行为感到不以为然,仍是礼貌提醒他:“我看这位小姐似乎很不愿意和你交谈。”

小费里德里希停住脚步,回头走向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西奥多,只见他身子挺拔,服饰精致。

“你管着太多了,这会给你带来麻烦。”小费里德里希伸手捏了他肩膀一把,凑到耳旁,“你再不识好歹,我就叫侍卫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西奥多吹起愉快的小曲,伸手猛地触碰小费里德里希的腰间,刹那间,小费里德里希身子僵硬,瞪大眼珠,最后直挺挺倒下。

“小姐,你赶快到外头的葡萄园去。”西奥多朝黛玉招手,不理会躺在地上的王储,仿佛他刚才不过是做了件平常事。

王储的侍卫们正手忙脚乱地扶着僵硬着身子的王储。

“他不会有事的,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西奥多踢了踢脚边的王储,看着黛玉离去。

可黛玉再次返回来,因为火势已经挡住了去路,出去的路口因掉落的雕像而拥挤不堪。

“够狠的,没想到他连路口的位置都烧掉。”西奥多再次踢了王储一脚,“这个蠢货,从夏洛腾堡宫出来就是为了烧一把火。”

原来这火是小费里德里希点燃的,黛玉也明白其中的原因,但眼下考虑的是,他们如何从火里逃生。

西奥多往里面看着火光,发现火无法蔓延到荷花园,就让黛玉留在这里,只是要提防着小费里德里希。

黛玉扶着池边的栏杆,刚才的大起大落让她身心疲惫。

这时候小费里德里希身旁的一个侍卫,突然朝黛玉冲来,伸手抓住黛玉的手,想把她拉到王储身边。

黛玉想甩手,但力气比不上侍卫,这侍卫没想到黛玉会这么猛烈地反抗,立刻放开手。

由于惯性,她身子后仰,往荷花池坠去。身边的西奥多忙伸手牵住她,想把她拉上来。

但二人都掉入荷花池中。

黛玉闭上双眼,等待着水漫过自己的身子。双手紧紧握住随身携带的菱花镜,她不希望这重要的东西掉落在泥土中。

冰冷的感觉并没有如约而至,相反她感觉自己躺在床上,这熟悉的感觉让她马上瞪大眼睛。

是的。她从腓特烈的荷花池回到了贾府的潇湘馆。

黛玉头偏向窗外,发现仍是夜色笼罩,心中无限惆帐,难道在欧洲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漫长的梦?

但下一秒这个想法便打破了,因为眼前潇湘馆里不仅只有她一个人。

西奥多和她一起过来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