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讲究的是勤劳兴家、勤俭持家,白老汉最爱讲的一句就是“富在辛劳穷在惰,成由勤俭败由奢”,所以哪怕是猫冬时,白家各人都有事儿做,再不像有些农家一到冬天除了吃喝就甚都不做。
白应魁原本年轻时还做过铁匠,后来为着让白应福腾出身子去做中人,就回了靠山屯种地,现在到了冬天就去拉脚。
白应禄虽然性子暴,可是却是学过木匠活,到了冬天,就往县上或是邻乡去寻些活路。这木匠活通常找到个活就能干上几天,主人家除了给工钱还要供吃供喝,好茶好水的招待着,讲究些的人家,还得用酒水款待着。
可巧白应禄就是个爱喝酒的人,所以一找到活,多半都是一大早就出门去做工,等到晚上喝得醉熏熏地回来,少不得要打老婆骂孩子,像昨个晚上许文岚看到的那都数不清是多少回了。
今个吃完上晌饭,白应禄就是又出去找活了,要是找不着活,说不得晚上又会偷着在家里喝上两口。
白应福因是在县上做中人,不只冬天在外跑,就是夏天也不用跟着下地种田,整天耍那两片嘴皮子,倒是轻巧。
那个李氏生的白家老四白应天,就更是从不下地了。打从他生下来就不曾干过什么苦力活,还不像文武两兄弟虽干不了太重的活,可农忙时却也是跟着下地的。
白应天十岁进学,倒有大半时间是住在县上书塾里的,只是现在都有个六年多了,却连个童生都没有考过。
可李氏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得,还说“科举哪儿是那么容易的?没听过六十童生的话吗?我儿子才多大,这才十六,急什么呢?这童生,早晚会中,秀才也会中,等以后还要中举人做状元呢!”
李氏啊,根本就是偏疼自己亲生的,怕是白应天真个考到七老八十还是童生,也一样还是觉得自己个儿子好呢!
这些个,虽然都是许文岚七拼八凑自己猜的,但自己想着,大概和事实也是八九不离十。
她虽没见过白应天,可是见过白莲花啊,就那位娇养的小姑姑,那可是从来都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一样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那说的就是她了。
在白家,连不过十岁的白草儿也是有自己的活儿要做的,可就没听过谁喊白莲花做活。
别说那些家务活,听说白莲花长这么大,连个帕子都没自己裁过。
“我老姑,绣条帕子,一年都绣不了半朵花……”
不得不说,听白草儿小声嘀咕时,许文岚小小地窘了下。
别看洗碗时听人抱怨白莲花不做活时她笑得挺欢,但回心细想,什么裁帕子,绣花,裁衣服,这些古代女子该具备的技能,她可是样样不通啊!
额的天耶,她是不是也得多开发下新技能了?
也不是,想她许文岚在现代也不能说不会女红啊!DIY论坛里她也算是资深水神了好吧!打毛线衣,钩个袜子、桌布,绣个十字绣,玩个碎布拼接什么的,她还是能做的嘛,只不过她那点活计,搁在古代,那就什么都算不上了吧?
心里打着开发新技能的算盘,朱氏做针线活时许文岚就一直凑在跟前。
“娘,这衣服拆了不划算,真的不用给我做了……”
这件半新不旧的袄子,估计朱氏自己都舍不得穿,倒是舍得拆小了给她。
“有什么划不划算的?又不是给别人做。”朱氏笑着抬手把针在头发上蹭了蹭,又笑:“就是颜色太不鲜亮了,等过年时公里发过年钱,娘给你买块花布做衣裳——还是你乖,哪像你哥他们,早就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他们是男孩嘛!”许文岚一笑,又探头:“娘,你教我做衣裳吧!以后我给你和爹做衣裳。”
“哟,可是咱们有福气了。”
被朱氏一逗,许文岚有些脸红:“我不会的活计太多,想着多学点才行。”
朱氏头一偏,看看许文岚,这才笑了:“娘和你说,女红上你二婶的活计才叫一个好,你现在就去看看,她一准带着草儿做活儿呢?”
“真的?好,我去偷师,等以后给娘做大花衣裳……”一下跳下炕,许文岚穿了鞋笑嘻嘻地跑出屋去。
听着她开门出去,朱氏抿嘴笑起来:“娘这把年纪了还穿什么花啊?”
有闺女就是好,比小子贴心多了——
心念一动,朱氏抬头看看对面的西厢,忍不住一声低叹。
“二婶,我是文岚——我进来了?!”还是头回进二房的屋,许文岚在外屋里喊了一声,才进了里屋,正好和迎出来的白草儿打了个照面。
“文岚来了,快进来做。”
王氏果然是在做活,却不像朱氏是在炕上做活,而是在靠窗边做活。
二房的格局是和大房一样的,只是东西更旧,梳妆台上只有镜子、木梳,连只戴的头花都没有。
王氏在绣一幅大尺面,也不知是屏风还是什么东西,绣架一摆,就对着窗户,因为是在冬日,虽是白天,却并不算太亮。
许文岚定眼一看,见绣的是富贵牡丹,又有蝴蝶翻飞其间,花下又有两只灵猫嬉戏。她虽然不认得这是什么针法,却只觉这绣的鲜活,活灵活现的,不管是蝴蝶还是猫,都让人觉得跟活的似的。
忍不住就出声赞了句,王氏脸上泛红,抿着嘴微笑,眼睛却是亮的,虽然脸上还带着块青,可和之前那个逆来顺受,连高声说话都不敢似的王氏判若两人,可见她是真的喜欢刺绣这活儿。
“这是县上王老爷给母亲贺寿要做的屏风,珍珑阁的老板信得过我娘才给我娘做这活儿。”白草儿仰着头说,难得露出些小得意的神情。
“二婶是绣得好,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针法,可就是觉得好看。”
“这是苏绣,我姥姥早些年是江南的绣工!”白草儿脸上放光,一扫在李氏、白应禄面前的怯懦,倒让许文岚不禁侧目。
“看来草儿的绣活一定也很好。”这倒不是乱讲,一旁的小桌上还丢着几块帕子,应该就是白草儿绣的。
许文岚伸手拿了块帕子,正要细看,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心神一震,许文岚缓了缓才反应过来是隔壁房间在叫。
“三婶?”白草儿瞪大了眼,也是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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