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雷震天一脸忧虑之色的找到了刘大炮,然而踟蹰良久,一张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好半天,都没开口说话。
而刘大炮在揍了这郑克爽一顿之后却是心情已经好多了,抱拳拱手道:“今日多谢师叔援手了,否则,我怕是定要在那冯锡范手下受辱的了。”
“这倒没什么,本来,我是送你杀官冒替的,只是现在你这身份水涨船高,于会中却是愈来愈重要,甚至可以说,你的重要性在会中已经仅在师兄之下了,这潮州之地也已然将要成为咱们天地会的重中之重,我这个副总舵主就是跟在你身边当个保镖也不算是屈才,只是……”
“师叔有话但讲无妨,是不是今日我打了那郑克爽,叫师叔与师父难做了?此事,我已书信一封去向延平郡王解释,延平郡王若是有怒火,也全都由我一人承担便是。”
雷震天忧心忡忡地摇头道:“这倒不是,延平郡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帮着郑克爽去胡闹,咱们与那郑克爽冯锡范本就不是一个派系,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无非是落人一点口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师侄,你今日悍然出手对付这郑克爽,当真只是因为一时意气么?”
刘大炮一愣,道:“还能是因为什么?我与那邱辉以及达濠岛上的百姓虽然素不相识,但正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英雄我打心里也是敬佩的,他们与咱们天地会的好汉一样,都是真英雄,真豪杰,故而有此一怒。”
“何况,这邱辉怎么说名义上也都是从属于延平王府的,郑克爽是个纨绔子弟这不假,但既然身为郑氏子孙,我倒要问一问延平郡王,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这延平王府的意思,今日为了这区区厦门、金门,他郑克爽就可以眼都不眨的将邱辉牺牲,他日为了更大的利益,是不是也同样可以以一句轻飘飘的大局为重,牺牲掉咱们天地会呢?”
雷震天闻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哎~,你对延平王府就颇为不屑,你这人又向来是深谋远虑,做事往往有深意,这次你折辱郑克爽,分明就是故意为之的吧?你是不是……巴不得咱们天地会脱离延平王府的钳制啊?”
“???”
刘大炮一脸懵逼。
结论倒是对的,可这跟我打郑克爽有什么关系?
“你一直坚信鞑子皇帝会急迫撤藩,三藩一定会造反,而若是当真如此,风云际会之下定然是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等火中取栗之时,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有心想坐在餐桌上一块分一口鹿肉来吃,也是正常的。”
“………………”
你特么这都脑补到哪里去了啊!为什么你闹不起来和吴顺天似的?
“不是,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人没这么大的野心的。”
“哎~,你放心吧,我懂的,其实咱们天地会一直以来虽说是受延平王府节制,但实际上,弟兄们真正与延平王府有过接触的其实不多,绝大多数的弟兄都只认师兄一个人罢了。”
“师兄对延平王府固然是忠心耿耿,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天地会不是他一个人的天地会。你是师兄的弟子,又有鬼神之谋,数月来立有大功,这天地会的基业将来早晚要交到你的手里。而一旦当真天下崩坏,凭潮州镇的水陆三军足以割据一方,自成一派势力,有一些其他想法我也可以理解。”
刘大炮只好无奈地道:“师叔,我真的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你要相信我。”
“没事儿,师叔也不是迂腐的人,事实上你师父也不是,他曾跟我说过,弟兄们反清都是真反清,但所谓复明,也不过就是一句口号罢了,大家奉的都是明朝正朔,但即使是延平郡王,若有朝一日当真反攻回来打下一片基业,难道他还真的会找个朱家血脉将江山奉还么?”
“说到底反清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复明,清狗侵入我们的家园,抢走我们的土地,逼迫我们剃头,所以我们要反清,只是大炮,要想团结反清志士,依旧是需要这复明二字作为口号的啊,而眼下,延平王府作为最后的海外孤臣,也确实已经是最能扛得起这杆大旗之人了。”
“清廷势大,自入关以来咱们南方大地反清的仁人志士其实一直到今天也没有断绝过,然而就是因为咱们人心不齐,内斗不断,这才给了鞑子各个击破的机会,这才让他们兵锋强劲,宛如摧枯拉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总的来说吧,师叔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师叔支持你未来带领咱们天地会脱离延平王府,也支持你做这天地会未来的总舵主,但必须在咱们的反清大业日益明朗之后,眼下绝对不能内讧,有时候延平王府那边做些不好的事情,咱们多忍一忍,知道了么?”
“师叔你相信我,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不管你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吧,反正师叔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相信,你不会让师叔失望的。”
说着,拍了拍刘大炮的肩膀人就走了。
却是给刘大炮整得好不郁闷与懵逼。
我特么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
为啥吴顺天会觉得我想上桌分鹿,这雷震天居然也会觉得自己想上桌分鹿?
我?
我配么?
这天下怎么轮也轮不着我来做啊,如果当真是反清成功的话,怎么想也应该是吴三桂来做天子……
还是算了吧,不够恶心的。
那这郑经……
嗯……
这么一想,刘大炮却是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想这乱七八糟的干啥呀,反清,真反得成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