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面对这遍地财宝没有半点心动,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尤其面前那绽放不属凡世之光彩的流引之光,就有同之前那诡异的异空间门户一般,像是冥冥中有这一种魅惑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牵动天极鸿的注意。
“呼,不愧是这流引之光所化幻境,果真是说不出的真实感,一般人要是看到这副场景指不定会沉溺于眼前的财富难以自拔。”望着遍地琳琅满目的珍宝,天极鸿都不仅有些眼热,好在其志不在此加之就在刚刚还有着在门户中被蛊惑的下场,天极鸿并未留恋于眼前这些虚幻,朝着后方透出一丝光亮的大门处缓缓退去。
只是不远处那道超脱凡俗的上苍之物显然不愿这般轻易就放过面前的少年,正当天极鸿刻意背转而去,以抵御身后流引之光散发的奇异道力之际,突然间身后隐约传出的一道嘶哑的声音竟是陡然令其停下了脚步:
“小……小鸿,快……快走!”
遏制不住心中震惊与焦虑的天极鸿猛一回头,只觉那流引之光于殿堂中央投下的一道幻光之中,竟是诡异般浮现出爹娘与未知存在拼死激战的场景,那栩栩如生的投影就好似在自己眼前发生的真事一样,就连那两道熟悉的身影都仿佛跨越时空的阻隔感应到了天极鸿的存在,其目光投向之处充斥着关切与激动的交融。
然而二人身后那令人绝望的威压却同样愈发清晰,有如在天极鸿心头滋养难以抹灭的恐惧与压迫感,正在逐步蚕食着其仅剩的理智。而随之浮现在爹娘眼眸之中的,逐渐转变为绝望与焦急,只听此时一道更为温柔,却也更加令天极鸿湿润了眼眶的声音传来:
“鸿儿,别过来!这里有娘撑着快些离开,带绯儿他一起走!你们要好好活下去长大成人,爹娘会一直在远处默默注视着你们!”
“娘……你们,我好想念你们!”天极鸿喃喃自语道,然而对方越是这般急切的提醒自己离开,其脚步却越是不自觉的朝着幻境所展现的场景慢慢挪动。先前那几乎没有被遍地财富动摇分毫的心智,此时却像是被戳中最柔弱的部位一般瞬间被瓦解。
天极鸿潜意识中仅存的一点理智无不在提醒自己这一切都只是虚妄,然而心中另一道声音却同样在耳畔长鸣——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该怎么办?在末日临近之际,自己真的要错过这最后一个同家人团聚的机会吗?
而那流引之光就像是能感知其脑海所想一般,此时弟弟的身影竟也是凭空出现在自己身旁,只是这一次幻境再次变换,原先那令人恐惧的压迫感戛然而止,流转在眼前的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温馨聚在一起的欢笑时光,面前的场景看上去是那么的奇幻却又是那么的真实:娘的面容比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动人美丽,而爹两鬓生出的白发也是不复存在看上去比离开自己时还要年轻十岁,一旁在二老身边活蹦乱跳的天极绯,脸上那开心和幸福的样子是自自己二人离开爹娘后几年里从未展现过的。
而随着天极鸿的脚步缓缓朝着那美妙幻境中靠近,三人竟是同时默契的欢笑着看向自己的方向伸出了手臂,虽说三人此时并未有只言片语,但从其敞开的怀抱中,天极鸿也能读出他们的意思,脑海中就像是有一道说不出道不明的声音在游荡:放下戒备,朝着心中所想而去,只要你愿意,这一切的温馨与幸福都能满足你——
“不!这一切只是虚妄,是用以蛊惑和考验外来者所布下的幻境!真正的幸福是靠自己的努力挣来的,而不是沉溺在这无休止的幻境之中!”
突然间一道犀利的声音自耳畔间响起,这声音听上去竟是有几分熟悉却又是如此遥远,仿佛数十里外长鸣的警钟般顿时驱散了面前的虚妄。那投影之中的三人好似也感知到了天极鸿的瞬间清醒,一瞬间仇恨与凶虐的狰狞面孔便替代了之前的美好,就连那三道身影也瞬间幻化成不具人形的可怖怪物,发出凄厉的嘶吼声挥动利爪朝着面前的少年袭来。
然而这一切都来的太迟,已是被先前那道声音彻底唤醒的天极鸿,此时面对突然暴起伤人的三道身影却再无畏惧感,此刻的他即便没有聪慧道姑那样的生具天眼,却也提前勘破了面前的一切鬼祟,直面袭来的怪物其连正眼都未瞧上一下,紧闭双眸的他再度睁开之际,眼前那富丽堂皇的宫殿连带遍地的珠宝和三道鬼影早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留在眼前的只有那依旧升腾在半空中的流引之光,以及其下盘坐着的几道身影。
远处再度浮现在周身的只有四下破破烂烂的庙宇,而不远处那盘旋在房檐上端的流引之光也远没有幻境中所展现的那般耀眼,虽说其上仍是透射着尘世间难寻的奇异光泽,但现实中其显现出来的尺寸和气势却是普通了许多,整道光耀不过巴掌般大小,其凝练而成的实体呈现出一道刃锋般的模样,怎么看都难以将其同钥匙相勾连。
此时天极鸿望向身旁,这时的他才明白这小小一处庙宇何以如此轻易的将身遭这一众天宝阁高手都牢牢困在幻境之中难以脱身。令他稍稍有些吃惊的是,一边同自己一样摆脱了幻境束缚的,还有同行的聪慧道姑,早知道这小丫头厉害的天极鸿对其摆脱幻境并不感到奇怪,但从后者澄澈的目光看来,竟像是全然没有受到刚刚幻境丝毫的干扰,看上去至少比之自己挣脱出来要轻松的多。
“看吧,我就说这小子会自己闯进来的,以我这几年对这小家伙的了解,此子日后绝非池中之物!”中央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天极鸿即刻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自己相当熟悉,竟是那村中失踪多日的朱庆馆主。
“嗯,确实有几分能耐,小姐果然没有看走眼。看样子你这家伙的话倒还是能听信几分的,只是刚刚没有我在旁提醒的话,光是凭借他一个人的怕也是难以通过这流引之光的考核了。”
天极鸿定睛一看才发现,说话之人乃是正对朱庆馆主盘坐着的倪彩霞,刚刚在幻境中及时将自己唤醒的声音也是由她发出,只是眼下二人以及身旁同样簇拥着席地而坐的另外几人,似乎跟外围庙堂中陷入幻境中的人一样,也是分身乏术静候在原地,而那中央处不断释放的剧烈灵力波动预示着几人似乎在施展某种手段,只为将面前无主漂浮的流引之光所收服。
“你们……刚刚听你们所说,天宝阁早就预料到我会违背命令上山窥探?你们是专程等待我来到这里?”天极鸿也是听出了二人的意思,即刻问道。
“呵呵,本道这些年隐居在东临村中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一次你这小鬼头能走运傍上我天宝阁的大腿,可没少由本道在里面帮你撮合。”
朱庆此时一口一个本道的称呼令天极鸿听起来煞是怪异,前者久居东临村二十年都未听说其所修道法的来历,但此刻只身在外,朱庆竟是真的身披一身从未见过的深蓝色道袍,与之健硕的身形相搭着实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那我还真得多谢您从中作梗了,让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天凌地界趟这番浑水!”对面前这个同天宝阁暴露自己底细的家伙,天极鸿很难有好脸色看,自己身在东临村之时便早已觉察对方身份不凡,其暗中不知掌握了关于自己多少的身世来历,更是最早知道自己的真名。如今拜对方所赐自己被天宝阁强行绑到一条船上,天极鸿很难不对其有怨气。
“这么说来你们是故意给我安排个守山的活计,只等我自己耐不住好奇溜到山顶来窥探这里的情况,你们就这么肯定我会过来?”
“哼,我朱庆看人还很少有走眼的时候,你这个小鬼什么性子我还能不清楚吗?年纪轻轻加之天赋异禀,短短修行不过半月时间便已是跨越普通人十年都难以达到的高度。殊不知对凡人来说,这般天差地别的改变必然会短时间里影响到其心性,令其变得激进与莽撞,忘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试图违抗命令闯入自己本不该涉及的领域,要不是刚刚我开口让彩霞唤醒你,你怕是跟这外面的众人一样得困在幻境中不知多少岁月!”朱庆略带数落的口吻教训道。
天极鸿明白对方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自己短时间里修为和实力精进的吓人确实一时间难以稳定自身心性,但对此刻对方有如说教般的话语其仍是不置可否,此番自己闯入这隐龙山顶确实有些激进,但着实也是迫于无奈不想被天宝阁当成棋子利用。
对于这足以影响到后秘境成败的关键钥匙,就算有着这诸般风险,自己仍是必须亲眼看到其中隐藏的玄机,这样才能为后续进入秘境中增加些许活命的希望。而既然天宝阁对此三缄其口,连背地里行事都不愿同自己公开,那天极鸿也只得壮着胆子自己前来一探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