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微飘,橘红色的灯光忽暗忽明,显得有几分阴森。
黑暗与光明交替间,最容易滋生鬼魅。
白墙上鬼影幢幢,影影绰绰,一阵阵阴煞阴气略过,半空中的鬼魅或尖叫嬉笑,或哀怨低泣。
当那扇紧闭的禁忌大门打开,屋中的鬼魅肆无忌惮朝有光的方向冲去,它们马上就要获得自由,随意钻进人的肉-体,吃空他们的脑髓,穿上他们的壳子,享受新的人生。
鬼魅们笑得癫狂,正当要靠近那扇大门时,一股恐惧的力量,堵在门口。
为首的鬼魅猛地停下,导致后面的鬼魅来不及刹车,堆挤在靠近门口那里。
鬼魅们惊慌失措,仓皇逃窜,一阵强光抹除了鬼魅的存在,一切安静如初。
君渊毫无察觉他之前未打开的门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怪物,就算与怪物对上,怕也只有怪物讨饶的份。他若无其事打开门房,就看到桌子上又送来一套新衣服。
小孩把那只突然变成莹白骨爪的手藏在背后,满意环视房间周围,跨进房间。那张可爱的小脸上有多了两团绯红的红晕,如玉的耳根染上一点点红。
这个时候的君渊就没有那么好心情了,只见他不在意把衣服抖开单单只看了一眼,脸顿时黑如锅底。
心底的怒火蹭蹭往上升。
站在君渊身后的小孩浑然不知,甚至还两眼放光似期待看着君渊。
当看见君渊黑沉的脸,他歪了歪脑袋,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写满了疑惑和不解。
他拉了拉君渊的衣服,“渊渊,你怎么了?”
君渊捏着布料的手冒出青筋,他咬牙切齿道:“没事。”
没事?
才怪!!
虽说自己是在婚书上写上名字,但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鬼宅这位可不是睡昏头,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上回的长衫马褂就不说了,至少那也是男款。
这次为何送来的偏偏是一件让人不敢苟同,或者不是男人穿的旗袍啊。
有本事出来,让我拧干你进水的脑子。
君渊已经在脑海里把那位未见面的顾云晟,一通狠揍。
小孩望着君越手里的旗袍,上扬的嘴角慢慢下垂,他撅着嘴,道:“渊渊不喜欢裙裙?”
小孩奶声奶气的疑惑声,让君渊忍不住扶额。
“不是不喜欢,是不适合。”
“怎么不适合了,我看着挺好看的,很适合渊渊啊。”
啊,啊个屁。
君渊简直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跟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解释这么干嘛。
就不该一时心软,带他回自己的房间。
就在君渊想着把那件颜色华丽的旗袍扔到犄角旮旯时,个人白板上突然出现,显示了一长串的字。
【道具:鬼宅主人亲赠的旗袍
能力:旗袍上面附带有鬼宅主人的气息,只要穿上它,但凡是鬼宅的怪物都不会受到攻击。
特殊:日抛式,能抵挡一次特级别的危险伤害。
友情提醒:切勿将它丢弃,否则将会受到鬼宅主人的怒火。
来源:他给自己心爱的新娘的衣服,一针一线都是自己缝制,他希望新娘能穿上属于他自己的缝制的衣服,新娘是他的所有物,所以穿上它,鬼宅主人会很高兴。】
君渊怒极反笑,去他妈的高兴,我现在就非常不高兴。
不知为何,君渊总感觉白板对鬼宅主人有些掐媚,像是预料到自己会把旗袍扔掉,立马跳出来反对他的做法。
君渊嗤笑一声,随后不再看桌上华丽的旗袍。
他打开柜子抱着带了一点点腐味的被子,扔在地上,随即将床上多余的枕头扔进去。
“你睡床,我打地铺。快十二点了,小孩子不能熬夜会长不高的,上床睡觉!”君渊指着小孩说道。
小孩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望着君渊,抱着他的书包朝后退一步。
君渊道:“嘿,小崽,不是你自己说怕黑吗?非赖着要跟我说,怎么现在又不愿意,你逗我玩儿呢?”
君渊开着玩笑说。
小孩眼眶却立马红了一圈,望着他,眼眶还有泪花打转。
君渊嘴角抽抽,“又不是小姑娘,动不动就红眼眶,像什么话。再说了,我一没有凶你,二没有打你,你哭什么哭,搞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小孩哽咽解释:“不是的,渊渊,你睡床,我睡地铺。男子汉要学会保护最爱的人,就算睡地板,我也不怕鬼的,你别考虑我。”
说白了,就是怕鬼又怕黑,还努力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怕,小屁孩一个。
君渊笑了笑,一把拧着小孩的后颈领子,像拧着小猫崽子似的,将他扔在床上,用被子一裹,新出炉的毛毛虫诞生了。
他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拍拍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小孩,“小小年纪装什么情圣,乖乖睡觉,别吵我,哥哥脾气不太好,小心被揍哦。”
君渊那张雌雄莫辨的连忽然靠近,距离小孩的脸只有几厘米。
小孩呼吸一滞,呆愣愣盯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那只藏在后背的骨手转眼覆满皮肉,病白的小手试图靠近君渊的脸时,君渊已经站直身,小孩的手落空,他眼里闪过几分可惜。
“好了,睡觉了。”
君渊伸展着腰,走进浴室。
浴室中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放空状态的小孩回神过来,侧身望着那扇门。
也许是给准新娘用的房间,浴室的门是装的玻璃式,外面朝里面看,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君渊不仅脸长得极美,就连身体轮廓线条长得极好,肩不宽却很有力量,腰很细,窄臀挺翘,两条笔挺的腿很长很细,甚至还有一对很好看的蝴蝶骨。
光是一个模糊的背影都能瞧出来这人生得极好的皮囊。
小孩的呼吸变得深沉,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眯起。
一团黑雾从他身上飘出来,钻进浴室。
浴室中的君渊突然感到后背一凉,正在洗头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继续。
十分钟后,君渊从浴室出来。
热气腾腾,那张玉白的脸熏得绯红绯红的,像一块品相极好的红玉翡翠。
头发还未干的水滴,从脸部滑到下颚,滴落到深窝处的锁骨那里,慢慢滑进宽大的浴袍中,一副出浴美人图。
君渊看小孩有没有睡着,等他抬头一看,愣住了。
裹在被子里的小孩,流出两管鼻血。
“小崽子怎么还上火呢,都流鼻血了。”
君渊哈哈大笑,找了快毛巾给血糊糊一脸的小孩擦鼻血,一边擦一边看小孩又红着脸又有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忍住笑声,忍得肚子疼。
小屁孩,还挺好玩的。
无良的大人君渊,没有丝毫心疼小孩,反而一直笑。
经历一阵闹腾,君渊打着哈欠躺在地上铺好的被褥中,酝酿睡意。
夜很沉。
鬼宅外面吚吚呜呜的哀怨声又开始了。
这次声音比昨晚更是刺耳,就像有人在你耳边哭一样。
哭声慢慢地蔓延到三楼,吚吚呜呜的声音从墙外渗透进来。
一个个黑影从月光照应下在窗外飘来飘去。
小孩睁开眼睛,那双黑而深的眼睛忽然变得猩红,深渊之极地炼狱火焰跳动。
他低声一句:“闭嘴!”
外面的哭声戛然而止。
这时君渊突然翻了个身,把脸对着床。
小孩偏头就能看见君渊的脸,他用眼光细细描绘着君渊的轮廓。
指尖弹出一丝黑雾钻入君渊的鼻中,本来浅睡的君渊,睡得更沉了。
小孩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阵黑雾过后,那个正太可爱的小孩被高大颀长的男人替代,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唯有那刀削斧凿的下颚,薄唇勾出一丝邪笑,而那双狭长深邃的猩红眼眸,犹如堕入地狱的恶魔,引-诱人心甘情愿掉入深渊。他看向君渊,神色难以言喻。
黑色的雾气成了一套绣着金色花边的雾衣,他个子很高,笔挺颀长,华贵无比,浑然天成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他。
他的视线望向君渊时极为灼热。
君渊睡着的时候,模样很乖,眉眼柔和,没有睁眼时,那种狡诈灵动却多增添了一丝乖巧,让人一下就软下心。
只不过模样乖巧的君渊,喜欢睡觉的时候滚来滚去,不一会儿就远离地铺,睡在冰冷的地板上,也许是冷了,还打个哆嗦。
他的睡姿是那种很没有安全感,蜷缩着身子,抱成一团的。
男人站那很久,看到才弯腰将君渊抱起放在床上,拨开君渊额前的碎发,眉眼露出。
男人顺势躺在他侧面,将君渊拥入怀中,如巨龙找到心爱的珍宝。
安静空旷的房间还能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嘀嗒——
嘀嗒——
走马灯花,时移世易,在君渊记忆中,有很多不同熟悉的面孔路过。
黑白电影似的,快进中,唯独有那一身墨色玄衣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那张脸从未见过。
他忍不住伸手拉住那人,就在他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时,一阵阵急促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所有的画面。
“滴滴滴。”
君渊睁开双眼,天还未亮。
身边一股温热的触觉,让他下意识使出全力一招断喉的招式而去,当他清醒过来时,才想起那只小崽子在自己的房间。
他放开了手,外头躺着的人正是小孩。
只不过小孩喉间有青紫手印,而小孩已经被他掐晕过去了。
回神的君渊,没有立即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而是心虚,用手擦了擦小孩的脖颈处的伤痕,企图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