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低沉的鲸吟变得尖锐、幽深,湖底暗礁旁的水域陡然剧烈震荡起来。
众修身旁的湖水似是沸腾般变得汹涌异常,炼气前期、炼气中期修士的护体灵光纷纷破碎,龙泽湖底的巨大压力加身,一众护体灵光破碎的修士中,除去几个及时祭出法器撑开护罩的修士,余下之修皆是脸色涨红,不得不朝着上方湖面疾射而去。
顾青身旁的管默,也是周身的护体灵光破碎脸色有些涨红,朝顾青几人点头告别后,匆匆往上方水域行去。
瞥了眼此人,顾青目露思索。
时下处于水域之中,他修炼的又是癸水归一功,体内的灵力本就是水属,在此龙泽湖底可谓是如鱼得水,周身的浅白色护体灵光稳定无比,较之在陆上之上还要坚韧的多,远远未到破碎的地步。
念及此处,他心下微动。
下一刻他的护体灵光黯淡少许,很快同样破碎开来,他催运体内的灵力将脸庞强行涨红,身形顺势朝着上方行去。
左清辞和杜刚兄妹皆是目露疑惑之色。
“来人非同小可,林某先行一步,几位道友若是信得过林某,速退!”
顾青的传音在三人耳畔响起,闻听此言,左清辞与杜刚兄妹神情各异。
可不待他们三人做出什么决断。
巨鲸之上七道高大的身影中,领头那人庞大的神识蛮横扫过众修,将整座洞府遗迹笼罩,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众修只觉一股庞大的神识仿佛凝滞了附近水域,包括那沈天放和扁头蛤蟆模样的炼气十二层之修,俱是神情大变。
筑基之修!
……
顾青感受着一股庞大的神识扫过己身,也做出一副神情变幻的模样,使得他本就涨红的面庞显得有几分滑稽。
他的身形依旧缓慢朝上方遁去,很快那股庞大的神识收缩回去,笼罩了洞府遗迹附近,没有再理会顾青等修。
朝着上方飞遁出千余丈后,顾青的遁速陡然加快,他顺势揪住前方速度缓慢的管默,小一刻钟后已是破开湖面。
大日凌空,湖上的寒雾已散,绛金色的波光扩散开去,一望不见边际。
顾青面色恢复如常,他踩着薄如蝉翼的阑江飞剑,并指为剑举过头顶,朝着下方一甩将身上湿漉漉的湖水剥离。
除尘术的用处实则颇广,若是有意,甚至能用此术剥离自己的血肉。
他朝着身前那目光有些古怪、同样御剑而立的管默微一抱拳:“管兄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林某欲要前方北泽诸国游历一番,顺带着收集一些战场上的残魂。”
管默闻听眼前之人口中的‘管兄’,面上又是有些局促,他略作思索:
“管某正欲往西兆国一行,实不相瞒,管某的侄女在西兆国为我管家招揽了一位门客,听闻西兆国与周边几国皆有战事,林兄若先欲西兆国一行,倒是能与管某同路。”
“甚妙。”
顾青轻笑颔首。
两道遁光自龙泽湖上划过。
又过了十几息,其他在那鲸吟之下护体灵光破碎的修士才纷纷破开湖面。
“是惊涛寨的七位当家!”
“那位惊涛寨大当家二十年前便是筑基期的修士,如今的修为只怕更为可怖!”
有修士认出了那巨鲸上的一行七人。
“几波道友对峙了十几个时辰不去破阵,也不让我等破阵,结果等来了筑基前辈,鸡飞蛋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有修士愤面露讥讽的说道。
“不知被留下的道友能否分一杯羹?”
“还想分一杯羹?能保住命就不错了!那惊涛寨的筑基期大当家看不上咱们,要拿那些留下的家伙来做炮灰探路,这般明显吴道友都看不出么?呵,真是废物家族的废物修士,资质差人又傻……”
破开湖面的众修吵闹一阵,各自结伴离去。
……
西兆国,方圆千余里,位处北泽偏东之地。
此国与凤瑶国、海昌国等几国接壤,国境边沿连年交战,即便在此万里冰封之际,依旧不断有小股的骑兵,冲入接壤几国的国境内烧杀抢掠,以战养战。
顾青来至此国的边境后便不再与管默同行,而是来到一处位于边境的村落。
他自然是为了收敛残魂而来。
既然这西兆国与其他几国接壤的边境连年交战,那他索性就在此边境停留一段时日,想来收敛几千残魂没什么问题。
“此地的村落真是古怪,家家户户皆是住在帐篷里。”顾青晃悠几圈,寻到处荒草掩埋下的洞窟,神识朝着其内探去,发现洞窟内竟掘了一口不小的井,还储备着不少肉干等食物,“这洞窟,看来是这处村落之人挖出的避难之处,此肉干似是熏得不错。”
顾青自顾自入了洞窟,拿了一小块肉干靠着墙,自顾自的啃了起来。
洞窟内,有两个看守模样的大汉,但毕竟只是肉眼凡胎,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洞窟内已无声无息多了个人。
“族老前几日买来那个小女娃真是水灵。”
“可不是,据说是从业国来的商队买过来的,柱子,你知道业国在哪里不?”
“听说不在咱们北泽,好像是在东边吧?”
两个大汉的交谈引起了顾青注意。
此二人说是大汉,可观那两张青涩的面容,估摸着也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唉,柱子你说族老要是暴毙了多好,这些年他祸害了多少女娃,还糊弄咱们说做祭品的女娃都是去侍奉巫神……”
“啊?火哥咱可别乱说啊!族老要是听见了,肯定把咱俩全家都撵出去!”
两人沉默下来。
黑暗中,顾青目光微闪。
巫神?
传说巫蛊之术的源头就是巫神,欲要成为蛮士,便要沟通这所谓的巫神。
顾青对此也是好奇的很。
所谓的巫神,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这时,顾青感应到一股奇异的波动。
他丢下一小块银锭,身形一晃已出了洞窟,化作一团白气飞快掠过一座座帐篷间,稀稀拉拉来往的村民。
在此处村子最大的帐篷前,顾青的身形停下,他的神识集中在座帐篷里,一位满脸赤色毛发之人的身上。
此人赤着上身,手持一柄带着密集齿刃的铜杵,正依次割开自己的指肚,此人的身前,是一座圆形的黑色祭坛,祭坛之上供奉着一座铜塑三头六臂的神像,此人干裂的血色嘴唇不断开合,用自己已割开的指肚,从一旁地上的血泊里蘸着血,在黑色祭坛上勾勒着什么。
一旁有个穿着被破烂的血色衣衫,化着夸张妆容的少女倒在血泊中,眉心处插了一把匕首,两眼呆滞,死不瞑目。
帐篷前把守的两个大汉心下惊骇。
他们两人方才瞧见远处飘来一团白气,这团白气倏忽就停在了他们把守的帐篷之前,显露出其中一道黑衣黑靴、长发如瀑的身影,而后他们身形便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你是什么人?”
很快顾青的身形,吸引了其他村民的注意。
顾青转过身,他淡漠无比的目光,扫过聚集而来的村民,一股莫名的战栗感出现在众村民心底,仿佛眼前之人便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令他们不由自主的想要跪地膜拜。
收回目光,顾青迈步上前撩开帘子,几步来到那黑色的祭坛旁,伸手朝着那三头六臂的神像抓去,那满脸赤色毛发之人呆愣的看了他几眼,这才回过神来怒吼一声。
嘭!
此人猛地朝着顾青扑来,却被一股沛然巨力反弹回去,整个人倒飞几丈,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昏了过去。
“这是什么阵法?”
顾青的停留在神像之前,他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这股力量不算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