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王繁英也把自己的马鞭送给他,抱拳:“来日再会。”

林玄礼喊道:“你累不累啊,吃点甜的再回去。”好可爱的女孩子,这么温柔,这么宽容,早知道她是女孩我可不会打胸啊!希望不是男穿女。

他先被扶到旁边去,吃了冰糖绿豆糕补充糖分。

里面衣服湿了,也没有更换的,套上外面的直裰,上马回宫。

保母看他满面通红,脸上一副被汗湿透胡乱摸了两把又被风吹干的样子,头发也滚乱了,衣服也不规整:“天爷!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快拿热水过来。”

林玄礼:“赶快赶快,我还得去见六哥呢。”

赵煦正在和赵佖下围棋,听他说话,从书房的窗口往外一看:“赶快什么?朕在这里。佶儿!你怎么了?”

林玄礼全靠那两块冰糖绿豆糕撑着精神,开心道:“六哥,哥哥,我今天跟人打架,我赢了,赢了一把刀呢。拿过来。”

双手捧着鎏金鲨鱼皮的唐刀,捧到官家眼前:“您瞧,多好看。”

赵煦拎起刀放在旁边,拎着他耳朵:“这样的玩意,府库中少说也有几百把,你要是喜欢,将来让你自己进去挑选。你跟人赌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居然在宫外跟人打架?是谁家子弟,敢当街殴斗赌博?”敢和我弟弟抢东西,不像话。

赵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林玄礼赶紧讨饶:“是个和我同龄的小孩子,我们都看上这把刀,不分先后,就决定打一架,谁赢谁买。我赢了呢。”

赵煦好气哦:“你还知道自己是小孩子?可以比诗文、再不济也可以猜拳!我不骂你,你等着娘娘们教育你吧。功课太少,一味胡闹。”

林玄礼:“哥哥,你别生气,还有一点非她不可。”

他伸手搂住赵煦的脖子,顺手抱住赵佖,神神秘秘的低声说:“我发现别人都不敢赢我。这几个小内侍从一到这儿,就装作能被我踢得满地乱滚,我发了脾气才好一些。后来狄谏来教我,除了基本功和射箭之外,不肯用心教我拳脚,爱讲兵法,讲上兵伐谋,说我的拳棒筋骨足够打败成年男子。我今日一比斗,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打同龄人都勉强。将来我每隔几个月去找她打一架,知道自己的实力,叫他们不敢欺瞒。你们说,今天这事儿是不是挺好的?”

赵煦神色稍缓,微微颔首:“不错,欺上瞒下的事多如过江之鲫,你没被他们哄了,倒是机敏。”

林玄礼傻乐:“嘿嘿嘿,我饿了。”

赵佖:“十一哥不以诚待人么?”

林玄礼:“以诚待人那是君王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以烤肉待人。”

赵煦笑道:“我以诚待人,人家不以诚待我,就可以流放。佶儿不能这么做,多加考证更好。”欺君可以流放,给郡王不教功夫只讲兵法这事儿,连错都算不上。

保母用三分钟时间——扯掉他身上湿漉漉的衣裤和肚兜,用热毛巾擦了一遍,给他套上干净衣服,梳了一下头发送到门口。

林玄礼晕头转向的被推出屋,指挥:“把井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井口又两根麻绳,拎上来,从井中取出一个陶罐,一个被网兜兜着的西瓜,罐子里是用酱料腌制的肉片。

井水冰冷刺骨,充当冰箱用,西瓜拔凉拔凉的,肉片腌制也不会变质。

锅先热着,又调了三份沾碟,蒜泥香油,麻椒粉+十三香+熟芝麻粉+熟榛子粉,葱花加糖醋。

边烤边吃。

林玄礼一边吃一边给仨人烤。

[我,皇家首席烧烤师,在大老板面前吃,而且不是边角料,我好快乐。]

兄弟三人吃了四斤烤羊肉片。

赵煦自己喝了两杯酒,不让弟弟们喝,重新看了看刀:“什么来头,让你如此爱重。汾阳,难道是汾阳王府中旧物?”

“不知道,可能是吧。”

赵佖偷偷喝酒,摇头晃脑:“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赵煦笑了笑:“好。佶儿今天被人打了一顿,以后还想上阵杀敌么?你怕不怕?”

林玄礼:“非但不怕,还觉很有趣呢。”

吃的饱饱的,给兄弟萌抚琴一曲,弹了一曲《好日子》,琴声中充满喜悦,俩人吃着西瓜。

赵煦听的好笑:“你自己写的曲子么?音律倒是奇怪,绝非诸宫调。刘清菁能歌善舞,以后让她依此曲歌舞一番。叫你们大饱眼福。”

“好!”*2

又命传狄谏来见。

官家见了他申斥一番。教的不好,教的打不过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还只教兵法,这不是官家的初衷。

狄谏心里苦:“高娘娘命臣多讲兵法,少让郡王打熬筋骨。要教郡王晓得慎用兵,不可逞匹夫之勇。将来官家若想兴兵,还要郡王知兵、知佳兵不祥,尽力劝阻。”

兄弟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赵煦静默良久,他不说话,谁都不敢说话。淡淡的说:“往后佶儿要学什么,你就教他什么。”

我弟弟就爱好烹饪、打架、乱弹琴,高娘娘还要约束他?

他想上阵带兵打仗,如果能力不行,我也不会派他去前线送死。

狄谏:“恐罪臣力有不逮,不能胜任。”这里只是谦称。

赵煦平静淡然的问:“你也与司马光、范纯仁一党?”

狄谏伏地请罪。“罪臣不敢,文官党争,武人望尘莫及。相公们争斗,与微末小人毫无干连。”话说的够清楚:武将混的够惨了,我只想混资历,依附党派也没有好处,他们神仙打架,我们武人只是小鬼,上前必然遭殃。

林玄礼看的心疼,虽然在我上辈子见到骂体制的都是傻逼,但现在这个还真是体制问题。拉了拉哥哥的衣袖:“既然是娘娘的吩咐,为之奈何?兵法也是好东西。”

今年元祐六年,她还有两年寿命。应该是这样,除非我又改变了历史。现在太皇太后踩在道德和权力的制高点上,礼法制度和满朝文武保证她的政令能畅通无阻。

官家:“徒叹奈何。”对临朝称制的太后我能有什么办法。无法相争。

林玄礼:“六哥,我想把我那套资治通鉴送给她。我不能多练武,那就让她多读书,下次比试时也能差不多。”

赵佖笑道:“好好,多送点,要求他一定要读完,以圣人教诲感化他好斗的心。”

……

次日有俩御史弹劾遂宁郡王:当街与人裸衣殴斗。

造成了不良社会风气,带坏了年轻人,还违背礼法,而且手段恶劣。

贵人和臣子互相摔来摔去,被人腾空拎起来扔在地上,这是不好的征兆。

高太皇太后看完奏折,长达八百字,可以说是实况简报,把四个回合的奏折用文人特有的一惊一乍写了出来,要不是开头就说了俩同龄人打架,保母和高蜜先后禀报了真实情况,单看这篇文章,还以为是尉迟恭裸衣斗许褚。“官家,你看该当如何。”

赵煦拿过去看了看:“佶儿还是个孩子。”只有身高长了点,其他的都一样。

朝会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退朝后不免把他叫过去,太皇太后亲自耳提面命了一番:“以后不要当街打架。既然是刺史之子,你去他家,或是带他去上苑里玩,都可以。再过两年你自己开府,更自在。只是不要带进宫。”

林玄礼:“我懂了!以后不会再让别人看见。”

“嗯,去吧。”

就这么简单!

获取写作业、研究机械——能不能搞一个类似于脚踩水车的打蛋器呢?这样可以批量打发蛋白,然后就可以开一家蛋糕店。

这是第三产业,将来有了一点资金积累,逐渐过渡到第二产业、第一产业去,搞工厂!

上一个计划是从手钻中得来的灵感。这年头没有电钻,但工匠有特殊的智慧,用一个类似于弓和线锯的框子,闩上一根绳子,绳子在钻头上缠一圈。一手扶着钻头,一手拉扯弓弦带动绳子前进后退,绳子带动钻头快速旋转。钻孔很好用,但是打发蛋白不能一会顺时针一会逆时针,会消泡。

现在只能考虑通过脚踩——脚踩可以带动汲水,就能通过齿轮和旋臂,带动固定好的打蛋器疯狂的自体旋转,并且小范围的画圈圈。要说这设计不难,老式机械缝纫机、需要上发条的机械表,里面的设计都可以抄一下。

要说难呢,也就是选不好材料、没想好怎么固定、不确定齿轮能不能做的精准咬合而已。在水运仪象台的一大堆零件里似乎看到过类似于齿轮的东西。

豪猪王可能是老乡,肯定是个牛逼人物。但我能抄机械设计图!嘿嘿!

遇事不决找老师。

不论是指点图纸还是叫工匠干活,都可以。

苏颂拿着图纸先不看:“十一郎,最近天文、地理、医学你都有涉猎,这些还在每日学习吗?”你有多少时间和心力,要学什么多东西?作为先生,学什么都行,但不论哪一科你都得坚持下去。

林玄礼:“学生这几日夜观天象。”我就想看看小豪猪夜观天象能看见什么。“也在翻阅太平御览中的地理,医学开始看祝由术。”

苏颂脸色骤变:“不可!祝由术不可学!以符、咒、仪轨治病是宫中大忌,轻则为淫祀,重则有压胜…之嫌。沾染上这种事,有口难辩,永远都会被人怀疑。殿下如果有心于此,可以去重阳观、太平兴国院延请道士,龙虎山张天师入京觐见皇帝时也可以请教一二,不可自学。”

林玄礼嘎嘣一下想起来了,后来的孟皇后也是因为这个落下把柄被废。立刻说:“回去之后就束之高阁,再也不看了。”

苏颂:“待到郡王成年之后,最好也不要再夜观天象。北宸有定数。”成年的郡王夜观天象,就很像是窥探官家的寿命,更何况当今官家身体不是很好,你又是顺位第一个。

林玄礼又想起历史故事,怂怂的说:“那我还是赏花赏月,喝酒烤肉吧。”

苏颂点点头,你就得这么说。开始看他的图纸:“用了许多棘轮啊。此物以人力带动,搅动缸中之物。但是上下不能抬起,要拿缸中之物时需要伸手进去舀,稍微改一下,让这个瓜状头可以拆卸,加一个卡扣就行,可以直接取下,将小缸移出。这是做什么的?”

林玄礼:[噢噢噢噢棘轮!古代有齿轮!战国时就有了,我看见过。]“做蛋糕的。”

苏颂:“这能做多少蛋糕?”

“一次应该能做三四十块,足够我给满宫上下都送一遍,现在用人力,做得少还很慢。”林玄礼迟疑了一下,如实说:“我想在京城里开一家小店,卖好吃的糕点。”

苏颂乐了:“太好了。家母耄耋之年,食欲单薄,很爱此味,郎君每有馈赠,家母胃口大开,能食两枚。”每个月只有一次,有时候送别的。这当然不能挑剔,郡王是送给我的。开店就很方便,随时去买。希望别卖太贵,我不太富裕。

自己试着在家做了…全家吃了几顿蛋饼。

“这个瓜状头,郡王写的是用铜铁制作,实际上可以用竹篾、柳条代替,更加轻便不易脱落,也更易更换大小尺寸。铜铁易锈。这几个棘轮,这里写的是用陶瓷或木质,为什么不用铜铁?”

林玄礼:“可以造出来吗?”现在的锻造业强大到可以用小锤锤敲出齿轮?

苏颂:“用陶范或木范。二子去拿两个过来。一看就懂。”

一旁的从人应命而去,很快拿回来两个模子,一个是陶土质地的,另一个是木头雕刻的,正好是棘轮。拿到手就明白,融化的铁水、铜水往模子里一倒,凉透了就成型。

林玄礼拿在手里看了一会,总觉得像是中空的戚风蛋糕模:“先生,你仔细看。这是棘轮,我要用的是齿轮。咬合的方式不同。”

棘轮是不能反向运转的,只能顺着一个方向旋转。棘轮螺丝刀就不需要□□,可以直接反向旋转手柄不会带动螺丝钉,只有顺着一个方向拧时才能带动刀头。

苏颂又研究了一下:“需要反向旋转才能做好吗?”

林玄礼想了想:“毕竟是人力带动,我恐怕棘轮容易损坏。”

苏颂深以为然,画了详细分解图,拿了一叠纸,标注好尺寸和用料递过去:“郎君派人去找木匠、铁匠、篾匠依次做好,拿回去组装即可,很简单。”

林玄礼懵了:“啊?先生不能派人帮我做吗?”

苏颂讶然:“这些工匠转为水运仪来此,若为郎君做此物,是公器私用,徒耗朝廷所拨款项用料。”朝廷养的工匠,朝廷拨款拨用料,然后叫他们停下手里的工作给你做一个小机械,你拿去卖蛋糕谋取私利,多么不道德的事啊。

林玄礼:“……您是道德高尚。是我不对。”

跑回宫找太后一起去和太皇太后说,自己掏出辛辛苦苦存的小金库垫上了工匠和用料的钱。

成了。

第二天带着鸡蛋、面粉、蜂蜜、麦芽糖、油、盐、一个小缸、烤炉、模具、食盒直奔钦天监。

把内侍扔到机器上踩着踏板踩了十分钟,全蛋打发。

不到半个时辰,蛋糕出炉。一缸面糊糊烤了三十六个椭圆形的蛋糕,比□□头还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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