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求购他们的火器。”耶律丞相严肃又快活的说:“原先不卖就是普通的不卖,现在不卖就会加重与金朝勾结的嫌疑,我想宋主不会愿意。况且金军手中有他们的火器,辽军手里再有,也不碍事了。”
敖卢斡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丞相真是大才,。耶律珍哥,你出使宋营,求购他们的火器,要最好的。”
耶律珍哥;“陛下有旨,臣不敢辞。但宋朝此前一直拒绝交易一等火器,最多只到二等。这次要是再拒绝,又该如何?”
丞相摆摆手:“想那么多干什么,先去问了再说。”
敖卢斡觉得可行,反正现在撤兵也不亏,继续练兵,过个三五年再来打。
“遵命。”
……
宋朝海军攻占金朝的港口时,未遭遇明显抵抗——又被大炮吓住,又缺乏远距离攻击的技能。等到海军上岸之后的第三天,遭遇金国的反扑,有些小股军队陷入巷战,这才显示出谁更能征善战。
海军除了训练之外,官盐管够,鱼虾带来的蛋白质足够,水果吃的也多,比内陆的士兵更黑,也更健壮。唯独琼州的羊长得瘦小枯干,比起金国的肥羊差得很远。
韩世忠正快活的举着有一大块肉的羊棒骨,像是举着他惯用的大斧,游走在军营之中,和其他受伤挂彩、奋力杀敌的军中袍泽充满激情又十分暴躁的谈起巷战和守城战中的表现。
一次战争让很多人互相改观,在战争中表现出的胆魄,与在训练时的姿态截然不同。
被砍了两刀的战友捧着羊肉汤,委委屈屈:“下船在陆地上觉得头昏眼花,这能怪我吗?大伙都这样,唯独我晕的时间长了点。”
韩世忠:“呸。砍得斧头都顿了。”
“你别呸我,下次就是我救你。”
另一位都头试图打个圆场:“韩都头听说了么?咱们老大人喝醉了说漏嘴,说咱们海军命名时,本来想叫定风波,可是三个字又多了点。官家引用诗句,‘封侯非本意,但愿海波平’,衙门里的官爷把书都快翻烂了,也没找到这是哪位古代名将所做诗句,都怀疑是官家自己做的诗,假托古人之名。”
韩世忠郁闷道:“平海,定海,镇海都好,现在只叫海军,听着就势单力孤。”这帮文官就是闲的,天天吵吵,吵吵到现在,海军连个正经名字都没定下来。唉。
海军指挥使快活的召集军官们:“官家有旨,现在准备收兵,满载而归。”不论是金银铜铁、好马还是牛羊,或者是粮食,用最有价值的东西把船装满。
……
耶律珍哥出使宋军大营,求购火器,比他想象中的还顺利,因为运费不高,拿到的报价也很低廉,很良心。回去路上都忍不住琢磨:“怎么会这样顺利?该不会以次充好吧?”
短短三十里路,见了辽主将实情据实禀报,连自己的怀疑都说了。
敖卢斡展开书信仔细看了一遍,宋主的字体总是那么熟悉,确实是亲笔信。将信将疑:“宋主焉能做这些事。”
丞相也觉得狐疑:“宋朝爱若珍宝的火器,每年耗费巨资研制的火器,焉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卖给我们。莫非他是为了表示诚意,还击金国的谣言么?”
敖卢斡欣然:“我们难得御驾亲征,收兵之前必要会晤一次,到那时,我亲自抽取十枚炮弹轰炸山林,就说是烟花爆竹助兴。”不就是三千贯的成本嘛,不算什么。我就想看看能不能轰平那座山头,据说如果没有那座山挡着,金朝的气运会锐减!
丞相坚持认真富国强兵,也忍不住迷信一会:“这位高僧能通晓过去未来,应该是真的。”
宋军大营中,林玄礼快乐的吃血肠就冷面,只有血肠没有酸菜。就算地处东北,大缸腌制的酸菜也保存不到夏季。也没有酸甜口的辣白菜,但可以搞一碗酸甜口的冷面,架在大锅上的手动压面机把荞麦面压成型,煮熟捞出后冷水淘洗。旁边还有一碗用糖醋加蒜、牛肉汤、冰块调制的冷面汤,汤上飘着黄瓜丝香菜和芝麻,以及梨子片,只缺一点辣椒面。
这配方不新奇,冷淘面是大宋最普遍的食物,配各种汤,但在东北吃起来感觉更棒。
因为是赐宴,群臣只好跟着官家嗦面,凉飕飕的有点牙疼。
“童贯,你也坐下一起吃。快吃,一会冰块化完该热了。”
童贯谢恩:“多谢官家恩典。”
饭后,太子心不在焉的想着太子妃,他想要求先行离开,太子妃快要生育了,又想到马上就要收兵回朝,自己先行离开有点太归心似箭,恐怕为人嘲笑。
官员们讲了讲风土人情有关的笑话,轻松惬意。
林玄礼眉飞色舞道:“辽国来买火器,这可太好了。他们不必自己造,只要找我来买就好。大宋的火器,真可谓物美价廉。”
[希望辽国牢记‘造不如买’的道理,他节省成本,而我能控制他们的军事实力。辽金太不一样了,实力差距巨大,金国的军费之中,每年只能拿出五十万贯来打造武器,研究了火器就没钱打造铠甲和兵器,所以粘罕走上的‘穷’途末路。辽国不一样,不仅能拿出百万贯打造武器,还能格外再掏出百万贯研制火器,有我在前面引路,研究也有方向。]
[六哥:机智的礼子啊~研究不起的不卖给他,有钱研究的就卖给他,让他省时省力,你可太聪明了。]
……
准备二次和谈,围困黄龙府的军队都撤离了,斡鲁补重新回到都城中,颇为庆幸。“幸好两国联军来得早。若是…悔之晚矣!”倘若他们等我诛杀几个叛逆之后,再大举入侵,到那时只要他们挑拨离间,一定引得其他人忧心忡忡。
皇后道:“属实来得巧。来的好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此时来了。”
斡鲁补沉闷的抬眼看了她一眼,失笑道:“是天赐良机。”可能是这些打算谋反的诸王勾结外敌,比养匪自重更高一层,勾结敌国以彰显他们的作用。但没法追查,现在只能遵循誓言,直到辽国衰弱为止。
皇后捻动数珠,深深的叹息:“总是赵官家稳坐钓鱼台。”
斡鲁补微微颔首:“这六个州,要么谈,要么打。他会还回来,这六个州狭小不便统治,反而是我容易收服。赵官家有意对南边、西边用兵,宋朝虽强,也不能三面作战,必要稳定东北。辽国么,敖卢斡已经找回了他爹丢的颜面,足够了。谁在乎天祚帝究竟是怎么死的。”
需要时拿出来当个借口,不需要时就装聋作哑当没这回事。我没下毒,天祚帝就是高兴过度,死于酒色。
……
六月初一,是宋辽两国准备皇帝会晤的大日子,今天也是交易火器的日子。
[农历的六一也可以算是儿童节!去见小朋友。]
[交易火器这种事,当然要大佬亲自出马。炮弹和墨镜是一家,希望今天驿卒能到。]
驿卒到的很快,带来了一包墨镜、一沓精美的象牙柄缂丝团扇、太子妃的预产期、已经回去的梁红玉的国内游记报告、关于被押送回去的李进的调查报告,皇城司的工作报告。
赵森站起来想说话又坐下,坐下几秒钟又站起来:“叔叔,还有十天时间,我可能得提前启程。”
“嘿嘿嘿,好,今天下午会晤之后你就启程。回去陪着吕妙善,宫里很久没有新生儿了……生男生女都一样,都能令百官安心。”
赵森莫名其妙的红了眼圈:“是,多谢叔叔。呜…我要有孩子了。”
林玄礼也很激动。可爱的崽~不用亲自吃苦受累也可以抱过来玩的宝宝~多生几个!
本来想来个热情的拥抱,可惜夏天穿着软甲,闻起来都是酸溜溜的。林玄礼按着他的肩膀:“回去之后先沐浴更衣,再和太子妃亲近。身上这味儿。”
赵森红着脸躲开。
叔侄二人对着激动了一会,分别看奏本和写作业。难以置信:“三法司都是光吃饭不干活的吗?李进这些年在地方上当巡按御史,弹劾的官吏没有五百也有三百,就没有挟私报复的?他就没有收受贿赂,接受请托的?谁敢说他两袖清风,清正廉明,就盯着老子一个恶心?直娘贼,恨不得锤爆这厮的鸟头。拟旨贬为庶人,永不录用!告诉他,人人都劝谏,唯独他说的不算人话!”
赶忙看了王繁英的信恢复心情,随即沐浴更衣,软甲穿在雪白圆领袍里,修修胡子,去见敖卢斡。
童贯做惊呆状:“官家这几日不修边幅,潇洒豪迈。猛然间精致起来,真如天神下凡。小郎君也是一样,分明是一对神仙降临凡尘。”
官家十分受用:“说得好!有眼光。”
群臣就只好写诗:《是贵公子、是神仙、是官家》《目送我拿英姿不凡的官家去见辽主》《要问官家有多俊》《大观六年六月一日黄龙府外记录官家出门会客》《记录官家和辽主的第二次见面,官家还是那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会面的选址很巧妙,砍光了一片树林,改为平原,设下小亭和茶座让两位皇帝促膝长谈。二百步外还有官道供火器交易,又能炮轰山头。宋辽两军早已在附近安排了两万余人布防,也派探马盯着金国动向,他们都很安分。
敖卢斡看见赵官家带着两个人策马走来,隐隐有些激动。
林玄礼见他长成一个健壮的青年:“久违了!陛下!你如今的样子和行为,胜过天祚帝十倍。有你这样的明主,真是大辽的福气。”
敖卢斡表面上冷静的笑了笑:“官家谬赞,我亲政的时日尚短,恐怕担当不起。”
“你我兄弟之国,称呼上何必如此生疏。”
“哈哈哈哈正是如此。赵世叔,请。”
二人翻身下马,热情的握住对方的手,又互相赞美对方是明君仁君文武双全,夸了几百字。
林玄礼带的是的童贯和史官,敖卢斡带来的是丞相和史官。
落座喝酒,欣赏着火器的交接,交换一下金国计划议和中双方的底线。
敖卢斡忽然说:“我还不曾亲眼见过火器的威力,反正现在已是大胜,不妨放几枚火炮,作为娱乐。”
林玄礼鼓掌:“好。妙极了!恰好我带了墨镜来。”茶色玻璃制作的眼镜,纯金花丝框架,一种虽然没啥用又特别沉但是挺好玩的东西。
二人戴着墨镜喝着酒,看着炮火轰平了一个山头。
俩史官就站在旁边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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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凯旋而归
赵森带着自M的从人尽快赶回京城,吕妙善的预产期是最晚十天,也很有可能提前。
林玄礼则一点都不着急,慢慢悠悠的等朝臣和金国谈好新的盟约,自M每天在军营里翘着兰花指画工笔白描图。画的就是《宋辽两位皇帝带着小圆墨镜坐在交椅上看着炮火连天图》,出征时没带着画院翰林,回去单凭口述又担心他们无法理解那种奇妙而美丽的景象。
[这比听琴图和小鸟图牛逼多了,虽然我画的不咋地,但意义重大,大宋终于迈出了走向地球级军火商的第二步。]
[十多年前我也认真学了工笔画。现在也经常画机械图纸。啧,好难画。]
[以后的小兔崽子们一定会给这幅图起很多奇奇怪怪的名字,再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装饰,二创,譬如天上飞过一个超人什么的。]
[奇怪,在当前世界线下,大宋将来会不会很有开拓精神的占领美洲大陆?那些和政治因素有关的艺术创作还能创作出来吗?我正式宣布以后我和英英就是世界最佳搭档了!]
官员们工作之余,还要每天一次来拜见官家,听从差遣。
没有什么吩咐,只是陪官家充满耐性的等。
林玄礼连续画了三天,每天拿细细的描线笔仔细勾勒线条,勾勒好白描图之后才能上色:“你们来看看这幅画如何。还能返工。”
“官家画的好,用了一些耶律的视角…那个曾经归顺大宋的辽国画匠叫什么?臣年老体衰,记事不清楚。”
林玄礼讶然:“很明显吗?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奇怪,我也忘了。就在嘴边上,偏偏想不起来。”
童贯:“官家说的是赵信奴吧,臣还记得他,他绘制官家的朝服坐像,格外的威严生动。”
“对!”
群臣仔细观看这副七尺绢本白描图,两位皇帝位于画面的上方左侧,带着小圆墨镜,勾起嘴角,对着右边指指点点,背后有一颗亭亭如盖的梧桐树。画面右侧与两位皇帝横向并列的是被轰炸的山头,这部分的白描画的有些潦草。图画中央则是树林和交易中的双方军队,以及在一起或站或跪的。画面最下端三尺长的部分,精心描绘了旌旗猎猎的军队,列立成两个阵营,先是仪仗队,仪仗队身后则是牵着马立于地上的,排列整齐,端庄整肃。
官员们仔细看了半天,婉转的提出建议:“官家,这一路上奔波,不利于绘画,夜晚光线暗淡,伤目力。等回京安顿下来,又有许多朝政等候圣裁。”
“臣以为,官家绘制的精妙,安排的错落有致,上色的工作可以交由翰林画院来做。毕竟术业有专攻。”
“对,官家为国家日夜操劳,难得休息一会,不妨静心养神。”
林玄礼微微沉下脸:“你们觉得朕画的不好?”
朝臣们思考如何承认这件事。魏相公选择直说:“官家的画风古拙,有些疏于练习。”
众人齐声:“臣附议。”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官家整天都在干什么,官家这些年根本不练习画画,现在这线条连一点粗细浓淡的过度都没有,也不飘逸。
林玄礼忧愁的叹了口气:“也罢,朕也附议。术业有专攻,回京再叫人画。”
[我还以为是我心里自卑呢?]
[六哥:且慢,你自卑吗?]
[我就是那种帅而不自知的忧郁美男子,而且画成这个鬼样子我能不自卑吗!这些年绘画鉴赏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