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裳邂逅白牡丹决意找回场子

为了防止干活弄脏锦缎衣,林裳特意换了件庄稼汉穿的粗布衣。夕阳西下,他挑着两桶水,站在五个大水缸边,乍一眼瞧不出他是个细皮嫩肉的权贵家少爷。

白牡丹也奇怪为什么这个下九流还会给莫大爷挑水,转念想到那可能是死磨硬泡的追债方法,便不再客气,举着笤帚冲上前,怒道:“又没缺胳膊少腿,怎么做下九流的营生呢?踏踏实实去找份工不好吗?”

林裳错愕,放下前后两个盛满水的水桶,正想怼回去,但当看清这个泼辣小村姑的容貌,脸上不由得扬起憨笑。

这美人身材纤瘦玲珑,脸庞白净,朱唇浓烈。

迎着夕阳的一抹余晖,那双眸子闪亮,带着飒飒侠气。

村里竟还能有此等美人!

他将扁担仍在地上,伸手摸了一把头发,拱手,用略有油腻的声音道:“这其中定有误会……不知姑娘芳名?”

这动作是挑衅无疑。

而且跟城里那些下九流一模一样的。

“呵!”白牡丹举起笤帚,怒骂,“你们这些出千放贷的当真无耻至极,害得多少老实人家破人亡?滚出猎户家,滚出村子!不许再来骚扰老大爷!”

“误、误会,这是误会!哎哎哎?”

林裳逃躲笤帚的攻击,不等将事情说清楚,就被推搡着赶出了篱笆外。

篱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随从将白家家丁赶走,再从村正家折返回来,就看见自家少爷对着老猎户家的篱笆门憨笑。

“少爷,这是怎么了?”

“缘分正如这桃花……”林裳抬手指向村路边栽着的树,感慨,“春风一到,立刻就开了!”

“少爷这是梨花……”

随从纳闷前因后果,跟着少爷一起来到篱笆缝隙里,蹲下来朝里窥探。

“少爷不是说要先立业后成家吗?京城那么多美人您可都不正眼瞧的。而且,这老尚书家人不都被杀光了吗?哪儿还有后人?您该不会是看上一个村妇吧?”

林裳捧着心口,俊脸上含情脉脉:“你不懂!这是时机,是因缘!不管她是谁,她都是让我心动的女子!”

两人朝篱笆里窥探。

不过多时,那漂亮村姑牵着一个孩子,从老尚书的屋里走了出来。

那小萌娃手里拿着鸡架子,走路蹦蹦跳跳,心情极好。

随从立刻安慰道:“少爷不用担心,这村姑梳的还是未出阁女子的发式,说不定她们是姑侄或长姐幺妹,左右不该是这年轻女子生的。”

林裳盘算道:“若真是形影不离,让这小的住厢房里,再找个嬷嬷照看着。”

随从奉承道:“不愧是少爷,仁厚大度,体贴极了!”

“那是!”林裳思忖了一下,“不知为何,这孩子略眼熟。”

一大一小两人从篱笆门里出来,手牵着手朝村北走去。

白牡丹:“这莫大爷可真奇怪,他说他双腿残疾,是怎么跑去村口下棋的?”

阮萌萌啃着又香又鲜的鸡架子,小嘴弄得油光光的,并拢双腿朝前蹦:“像萌萌这样跳过去的!”

白牡丹又问:“猎户兄弟踏实可靠,成天在山中打猎,哪儿有机会下山赌钱?”

阮萌萌:“偷偷跑下山哒?”

白牡丹轻敲她脑袋,说:“总之这莫大爷太古怪,伤疤瘆人得很,明天你别来了。”

阮萌萌舔了舔手里了鸡架,遗憾嘟嘴:“那以后就吃不到烧鸡了~”

家里母鸡是下蛋用的,她刚才已经问过了,阿娘说不能吃掉。

“咱明天上山想办法打山鸡去,若真打到了山鸡,咱问村正爷爷要点黄酒腌着,阿娘烤给你吃!”

篱笆角落里。

“放开我!”

“少爷冷静!”

“这小贱人居然骂我,一定是认出来了。我要砍了她!”

“少爷别冲动!”

直到阮萌萌和白牡丹的身影消失在村子后,林裳才安静下来,蹲回地上,表情僵硬,仿佛一坐沙子堆成的雕像。

随从吸了口气,为少爷感到了疼。

不是心疼,是脸疼。

刚刚还说看上了人家姑娘,不管人家身份是谁,一转眼就发现那是从小吵到大的冤家。

刚刚还说腾个厢房还要找嬷嬷,一转眼就恨不得砍了她的娘。

这白牡丹似乎生来就是少爷的克星,每次少爷遇到她,总会心情郁闷。

“少爷……”

“不必多说。”林裳面朝篱笆,抬手阻止随从的话,解下腰间荷囊丢给他,冷冷道,“这场子本少爷非要找回来不可!”

随从解开荷囊,看着里头几十两的大银锭子十分纳闷。

这破村子里找什么场子需要这么多钱?

……

白牡丹带着阮萌萌回到破屋,天都快黑了。

趁着最后一点亮光,她将自己和孩子收拾干净,在破草席歇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去了村东口。

漠梧村距淆城驾车要四个时辰的,两面环山,有世代传承下来的良田百亩,山路也还算平坦。游商三天两头来村里收购农货,比那些山沟沟里的村子稍稍富裕些。

昨天没买到布,多半是等着游商来收购。

能卖到城镇上,利润比村民之间自产自销来的大,但因为村南十里外有个刺绣作坊的缘故,布行商人对种类来者不拒,对品质却很挑剔。可村民并不死心,想方设法地将自己织出来的布卖掉。

“爷,看看我的布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若是这些布卖不出去,我可就真活不成了啊!”

商人:“我若收了你的,我也快活不成了!”

“大爷,这是我亲手织出来的,你看看,白丝这样光洁,一点打结的都没有!是不是上乘的?”

商人借着微弱阳光,仔细观察布匹,摇头:“中品而已,八十文收。”

那妇人得了结果,试图争论几句,却讨不到更多,怏怏离开了。

价格倒是还算公道。

可轻纱布动辄几十文,她囊中却只有二十五文。

这该如何是好?

“大爷,我这儿有许多碎布,是平日里做荷包剩下的。这几天我大儿受了风,病得不轻,不知这些布,可否换些银两?”

“怎么着?你还想我绸缎行,去做乞儿穿的百衲衣?我可不是行善来的。”

妇人垂头丧气,眼眶含泪,提着篮子匆匆往回走。

白牡丹瞥见篮子里的碎布,露出惊喜之色,急忙拦住她:“这位姐姐,这些碎布怎么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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