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天。
一个没有太阳,阴沉的下午。
地上有些积雪,但大部分都化了,路面湿漉漉的,像刚下过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泥腥味。
不过,对于忙于赶路的人们而言,早被风吹的麻木的鼻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敏锐。
轻盈的脚步从水洼上跳过,车轮滚滚,渐起片片水花。
“高新技术区——那是什么?”
悠斗跑在牛车边,按捺心中的不爽,看着这个坐在车辕上喝啤酒的富商——他的目的地就是这个名字拗口的地方。
“一个日进斗金的地方!”
敏夫一脚踩着踏板,一脚自然下垂,手搭着牛屁股后的木头横杆,口若悬河,“这地方紧挨着‘彩虹湾度假村’,全世界的人才都在这里聚集——最近有一场国际音乐节在那边举办,你们正好沾了我的光,还能混进去耍一耍哩!”
悠斗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无论说什么都爱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这个名叫桃泽敏夫的男人身高将近一米九,棕发,肌肉厚实,体毛像熊一样多,气味也像熊一样冲,身上还喷着不知名香水,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会让人不自觉屏息!
最让人难以容忍的是,他戴墨镜不分场合,户外戴戴就算了,在室内也戴,活脱脱一个大傻子!
再加上,这家伙动不动就自说自话,说话还带口音,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听懂,是悠斗最讨厌的那类人!
方才,敏夫对于自己的商业版图大吹特吹,然后就提到了这次的目的地——火之国潮瑚镇的高新技术区。
潮瑚镇坐落于火之国的东南角,是个繁华的海滨小镇,而彩虹湾正是该镇镇长新开发的度假村,设施豪华,毗邻高新技术区,是有钱有权之人的休闲娱乐之地。
从木叶村过去,以忍者的脚程计算,需要三天,不过他们要运货,跟着牛车走,就得花上一周了。
悠斗黑着脸应付话痨但毫无自知之明的暴发户,海月和止水优哉游哉地坐在牛车的棚顶,背对他们,人手一本泛着油墨清香的书。
这是自来也的新书。
在水门的鼓励下,自来也发布了《坚强毅力忍传》的续集。
这次的新书换了一个主人公,是位名门出身的女性,擅长体术和医疗忍术,从小就是个说一不二的孩子王,长大后在村子的人气依旧很高,不知不觉间有了“姬君”的别称。
至于这个位“姬君”的人物原型是谁,不需细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新书出版后,自来也扭扭捏捏地送了一本给纲手,扉页上还有作者亲签,上面写着——
“人世间挨挨挤挤,相逢便是余生,我望宽敞的白昼,安静的星辰,都如你,为表喜乐,拙作予你,祝你一生顺遂。”
海月不知纲手拿到这本书会是个什么表情。
纲手在教会海月那个足以保命的“秘术”后,就潇洒地挥手离去,只留了个干净利落的背影。
从那以后,她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家了。
这一次,只有静音还死心塌地地跟着她,海月和兜都留在了村子里。
有些时候,海月也会想,纲手的人生或许就像自来也的那句题词——“人世间挨挨挤挤,相逢便是余生”,无法与她追逐流浪之人,便也只能祝她一句“一生顺遂”了。
止水合上书,表情惶惶然。
半晌,他给了一句评语:“自来也大人写这本书的时候,心境似乎与上一本有所不同。”
“上一本,他在写自己,而这一本,他想写别人……”
海月说着,顿了顿,望着无限延展的康庄大道。
路边的行道树在孜孜不倦地倒退,拉长,地上有崭新的车轮印,以及身后老牛的哞哞叫。
她继续道:“不过,他写着写着,最后还是写回了自己。”
“写自己啊……确实,即便原型是那位大人,我还是觉得,姬君的形象,有自来也大人的影子。”
海月也合上书本,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自来也大人这回掏出了自己很少对外展示的一面,来塑造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就是那种——虽然有原型,但更多的还是自己想象的那个她,越往深挖就越偏离,最后索性加了一部分自己的内核进行填充——的感觉?”
海月连连点头:“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这么多年,自来也大人还是没能摸透纲手大人吗?”
“这个很难吧,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啊,这本书我有看过。”
“不过自来也大人还是进步了很多,比起第一本,我还是更喜欢这一本,说教的味道淡了很多,更多的是引发别人自己的思考,我喜欢这样的故事。”
止水点点头,面露向往:“我听说自来也大人还有写其他系列的小说,不过每回问他,他都不肯细说。”
“啊!这个我知道!”
海月兴致勃勃道,“老师不让我看,但我发现卡卡西师兄有在偷偷看,所以我跟踪过他,他是在书店里不让小孩子进的区域买的!”
“不让小孩进的区域?”
“就是那个18——”
牛车的棚顶轻轻一晃。
悠斗跳上车棚,挑眉道:“你们两个在聊什么?”
这个一米七的半大小伙一来,货箱呜咽一声,往下压了压,兢兢业业的老牛甩甩尾巴,发出不满的哞叫!
“换人。”
他啧了一声,摸出石子,轻轻砸了一下老牛的屁股——这个畜生,成天哞哞哞地发表意见,脾气大的很!
止水和海月从善如流地跳下车,跟在车子旁边跑。
无所事事的敏夫见来了新人,又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他们桃泽家从渔民变成百万富翁的传奇故事——关于这个故事,他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三遍了!
怪的是,每一遍,他说的细节都不一样,而且越说越夸张,添油加醋到了让人难以忽视的程度!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不约而同笑了。
***
一周后——
潮瑚镇是个四季如春的海滨小镇,论大小,还没有木叶村的三分之二大。
不过话说回来,木叶村之所以叫“村”,也只是因为人口的基数不到镇一级的规模,如果把木叶周边的演练场都加上,村子真正的占地面积,比一个正儿八经的人口重镇还大!
潮瑚镇四季如春,风光旖旎,是火之国著名的度假胜地。
他们来的时候,被这里的热闹迷花了眼,到处都是时髦的男女,穿金戴银,连眼熟的明星都能在路上碰到几个!
据说当地有一个主题为“和平世界”的音乐节,正在火热筹备中。
音乐节广发邀请,世界各地的贵族、富商、名人和大咖都聚集在了这里。
可惜大部分人的兴趣并不在“和平”与“音乐”,而是想趁着大佬云集之时,广结善缘,为以后的发展铺路!
桃泽敏夫自然也是打着这个算盘来的。
而且他手头还有货,能在三天后举办的“高新技术区·新型原材料交易会展”卖出一笔好价钱——拿到这笔钱,就能徐徐图谋那件事了!
至于“那件事”是何事,暂且按下不表。
达到潮瑚镇的第二日,桃泽敏夫就让悠斗作为保镖陪他去彩虹湾度假村参加交际活动。
而海月和止水则被留在了宾馆。
他给出的理由是——度假村的安保系统很健全,带一个最有经验的随从就够了,剩下的留在镇上帮他看货。
当然,分开行动的真正原因,是度假村内部的消费水平很高,干什么都要算人头费,他作为“财大气粗”的雇主,自然不能让随行忍者掏腰包,万一传出去,他就没脸混了!
为了维持人设,也为了省钱,他给出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解释。
不过,三个小孩都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不戳破。
中午的时候,海月和止水出门觅食。
他们坐电梯下楼,在一楼大厅,看到了一男一女在吵架。
女人是吵架的主攻方,薄薄的两片嘴一张一闭,跟秋风扫落叶似的,骂起人来又快又恨!
她穿着一件透明防晒衣,里面是一套嫩黄色的比基尼,头发湿湿,还有一股咸腥味,胳膊挎着个赶海小桶,桶里一把火钳,脚踩一双沙滩鞋,显然是刚从海边回来。
凭那身时髦的打扮,以及洋气的口音,海月判断她应该是个城里人,而且长得年轻漂亮,即便性格像个炮仗,对面的男人也没太生气。
“我说过了吧,你的说唱太难听了,海选就被刷了,怎么还想上我主办的live?”
“哦耶~这位美丽的女士,请再让我试试,Whatever You Like~青龙不压鱼池,老子就是旭日——喔喔!”
“……”
女人难得的没有说话,而是露出了“这是什么垃圾”的表情。
海月站在电梯口没动。
虽然早就有预感,但亲眼见到这个怪腔怪调的黑皮壮汉,还是唤起了她久远的记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人柱力的尾兽化。
——在长满蘑菇的山谷里。
止水挑了挑眉毛,道:“云隐村的奇拉比?”
“是他,查克拉对得上。”
“他来这里做什么?”
“看样子是来参加音乐节的。”
他一副“这很难评”的表情,沉吟片刻,说了句:“嗯,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人有自信是好事。”
那一边,女人还是拒绝了奇拉比的自荐,甩手走了——完全没考虑过这家伙要是发起疯来,能把整个镇给拆了!
好在,奇拉比虽然看着精神不稳定,但实则很稳定,没有发疯,也没有再做无谓的纠缠。
他“oh,No!oh,No!”地连叫几声,露出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夸张表情,垂头丧气,衬得那张黑炭般的脸,更加黝黑。
当然——海月知道,这都是装的。
音乐才能被当众否定,并没有动摇他的自信。
他还是那个斗志昂扬的他。
……这个人,虽然玩音乐的品味不行,但性格却很鲜活。
如果不是村子不同,止水和海月都想过去认识一下。
止水戳戳海月的后背,小声道:“我们从后门绕。”
海月点点头。
就在这时,奇拉比忽然歪过身子,对着躲在立柱后面偷看的他们,做了个摇滚“金属礼”手势,唱道——
“嘿,呦,木叶的BOY and GIRL,好久不见——我是巨星奇拉比——你们的偶像Shining GUY!”
“……”
这个家伙真是他们见过所有高手当中——最不着四六的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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