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没等多久又来了第二波客人。
对方正是老王，也是开服装厂的，做的是时尚女装，一流款式，二流宣传，三流质量。
他在工厂转了一圈，对设备爱不释手，但是得知报价，却是吓得一个劲儿摆手，“太贵了。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没有那么高的利润。而且我们工厂又新添了一套设备。账上没那么多钱。如果你不着急愿意先增的话，我可以从银行贷一百万给你。”
二狗看了一眼债主老冯，对方却是斩钉截铁拒绝，“不行！我们等不了这么久，我家房子都快保不住了。”
送走第二波，又来了第三波。但情况跟老王一样。
一百万在这年代就相当于2000年的一千万。相当于2024年的一亿。一般工厂还真掏不出这么多钱。做生意最主要的是账上资金，没有哪个老板会在账上留这么多钱。
一连三个都被拒绝了，老冯催促二狗给第一个老板打电话，“我还欠着工人钱呢。今天要是拿不到钱，我连家都不能回！”
二狗还想多卖点钱，不肯打，“我不能只还你一个人的账，还有其他人的债也要还，还有那么多工人呢。他们的工资也得发。”
老冯见他说不通，就去找其他供货商，他们中午就在食堂吃的饭。因为账上没钱，食堂这些天伙食很清淡。米饭配萝卜白菜，连块肉都没有。
得知二狗非要高价卖，这些供货商挤在厂长办公室，催促他快点打电话。
二狗被逼得没法，只好打电话过去。
那边大概猜到二狗急着用钱，直接将价格压到四十万。砍了一半还多，气得二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破口大骂而后将电话挂断！
供货商见他如此，急得团团转，“你怎么挂了？四十万就四十万，也比没有的好！”
二狗怒瞪着他们。
张秀花觉得让这些人掺和就是个错误，他们才不在乎二狗能卖多少钱呢。他们只想尽快拿到钱。
“哎，你不能只想着自己，我们工厂都要关了。停一天工就得开一天工资。”
“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欠了一个多月的钱……”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啊。你现在在求人，你知不知道？”
二狗被吵得头疼，平时那么暴躁的人，此时被这些人逼得连话都说不出。
张秀花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闭嘴，不用你们教他怎么做事。欠你们的钱，我肯定会还的！”
这些人还真被她震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认识她，老冯迟疑，“你谁啊？”
张秀花看了一眼二狗，“我是他干妈！他欠的钱，我来还！”
听到她有钱，大家眼睛一亮，“那你快给钱！”
张秀花冲他们道，“着什么急！我先跟他商量一下，你们在外面等。”
众人将信将疑。如果她真有钱，为什么之前不说。现在把他们撵出去，不会是想跳窗逃跑吧？
谁都没有让开道。
张秀花气得不轻，拽着二狗去了茶水间，这边没有窗户，也没法跳窗。
张秀花问二狗，“方便面厂账上有多少钱？”
二狗抿了抿唇，“没钱。我又贷款添了一条生产线。账上的钱只够发工人工资！”
如果方便面账上有钱，他不会卖掉服装厂。早就跟干妈商量了。
“那啤酒厂呢？”张秀花急了。
“啤酒厂也没有。新产品没人认，我把赚的钱都投了广告，还买了不少粮食，货款都是一个月才结的账。要是把钱预支出来，肯定也会面临今天催债的局面。”如果能从那两个工厂支钱，二狗早就这么干了。
一直没有回去拿钱，就是因为不能拿。现在是倒了一家工厂，要是从那两个工厂调钱，三家工厂都有可能发生资金链断裂。
张秀花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她绞尽脑汁想办法，还真让她想到一个来钱路子，“那你的娱乐公司呢？”
她之前听二狗提过他拍的电视剧很赚钱的。
二狗叹气，“我今年没有投资电视剧，我送他们到别的剧组当演员，接的广告钱也就够发工人工资。之前赚的钱全被我投入工厂当启动资金了。”
张秀花懂了，他为了多赚钱，把钱利用到最大化。账上一点闲钱都没留。现在服装厂缺钱，他别的地方也就挤不出来。
从账上资金是不可能了，张秀花就只能找银行贷，“这个服装厂的设备要是抵押给银行，能贷出多少钱？”
“能贷到六七成，但是时间会很久，那些人可等不了这么久。”二狗叹了口气。
张秀花想到周盼娣，可是对方不在羊城，在上海，也不知能不能过来帮忙抵押贷款。
她想了想，“不如债转股呢？你的工厂生意不错，他们也知道。如果把债务转成股份，这个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二狗摇头，“我之前就提过这个法子，他们否决了。他们也欠着下游的钱。一百万的货物不是个小数目。他们都是小工厂，没有能力承担这么大的债务。”
这个法子行不通，张秀花还在想对策呢，外面的人在重重砸门，像是要把门撞开似的，他们朝里面喊话，“喂，你们商量好了吗？”
“电话响了，快去接吧！”外面有人催促。
二狗打开门，走出来接电话。那头是催促交电费的。已经两个月没交电费，三天内不交，工厂电就给掐了。这时候国内缺电厉害，不交电费，肯定得掐。
二狗叹了口气，挂上电话。
老冯迫不及待看着他，“谁打来的？是不是买设备？”
“不是！供电局的人。”二狗摇头。
其他人催促二狗快点把设备卖给牛洪运。
二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扒拉着头发。
其他人却没放过他，在他耳边数落。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年轻人就是气盛。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还欠着一堆债呢。能卖就赶紧卖吧。要不然我们帮你卖！”
说着竟要跑出去搬设备。
张秀花打开门，从里面出来，“我看谁敢！”
供货商挤在门口，见她开口说话，也不怵她，“我们有什么不敢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们也没说不还你的钱？你私自卖我们设备就是不对！”张秀花从包里掏出一沓房产证。这时候的房产证并不厚，大概只有一个红色的外壳。里面只有一页纸。
张秀花有二十本，着实亮瞎这些人的眼，“我都是全款房，没有抵押贷款。就按七折算，也能贷够欠你们的钱。”她拍了拍房产证，“我现在就去银行找人把这些房产抵押贷款，到时候把钱还给你们就是了。”
房产证是真的，也确实能贷到钱，但供货商们却没有离开，“就算你现在就去银行抵押贷款，我们拿到资金至少得两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谁说两三个月了？！”张秀花拍拍手背，“我在银行有认识的人，半个月就够了。你们等着瞧！以今天为准，半个月后，我把钱如数归还。你们就算把设备给卖了，也不可能现在就拿到钱。那个牛老板也得去筹钱。而且只能拿到四十万，还差了一半呢，但我不一样，我会给你们全款。”
供货商们将信将疑。表示要看看她的房产证。
张秀花怕他们给弄坏了，只拿着房产证，一个个亮在他们面前。前面十本房产证写的是二狗的名字，后面的十本是张秀花的名字。
二狗都把房子这事给忘了，这要这些房子是他的根。他实在走投无路时才会用它。现在干妈这时候就拿出来，他有点不舍。可是除了抵押房产，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设备需要找专人鉴定才能估价，流程相当漫长。但是房子不一样，房子有市值，只要参考市值，就能大概估算出来。
老冯看完后，看着二狗的眼神不对劲了，“你有这么多房，你怎么不早点贷款。害我们跑这么多趟。”
“不怪他。他的房产让在我手里，我之前一直在出差，他找不到我。”张秀花拍拍二狗肩膀，“你们放心，半个月内，我肯定能贷到八十万，把欠你们的钱全还了。”
老冯等人看看二狗，“你这是还打算再做服装厂？”
“对！”二狗见干妈都愿意把四合院抵押贷款帮他，他也想好了，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能让人骑在脖子上骂，“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合作。”
到底是合作两年，二狗也是第一次欠钱，大家愿意继续跟他合伙，想想也就答应了。
等他们一走，二狗就迫不及待问张秀花，“半个月怎么贷到钱？”
虽然房子贷款很快，但半个月也贷不到。
张秀花拍拍他肩膀，“放心吧。我说半个月就半个月，你忘了周盼娣了？当初继东可是连抵押物都没有，她都给他贷五万块钱。我现在一堆房产证，你还怕贷不到钱？”
二狗也认识周盼娣，知道她在银行上班，想想还真行，“那我跟你一块去。”
“算了吧，你在这边继续主持公道，把生意给抢回来！”张秀花哼了哼，“那个马学农不是个东西，你一定要打败他！”
二狗心里也憋着一肚气，听到这话，也来了信心，“我会的。”
张秀花临走的时候给二狗一万块钱，让他先把电费给交了，半个月后，她会把钱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