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党走后,没过多久,铁钢回来了。
王二婶家的杏花今年没回来过年,因为她远在江省,过年单位没放假。倒是在本省工作的铁钢回来了,他过年时也要加班,但是过完年,单位放了两天假,厂里发了些年礼,他坐车回家,明天就得回去。
铁钢回来,让王二叔王二婶乐得合不拢嘴。
还不到饭点,就跑到张秀花家买豆腐。
张秀花也为王二婶高兴。
当天下午隔壁王家就飘来肉香,有才馋得直流口水,“我们家怎么不烧肉啊?”
“天天吃肉,家里哪里供得起。”继东笑话他,“过年那几天你还没吃够啊。”
“肉哪里嫌多!”有才盼着春天早点到来,家里就能养鸡,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吃鸡啦。
李建国已经拿回了种蛋,张秀花这次提前孵小鸡,去年养鸡,时间卡得太紧。后来天气热,死了不少只鸡。孵小鸡时,她只要控制一下室温就行。
铁钢第二天就回去了,王二叔到张秀花家借自行车,将儿子送到公社。临走时,让儿子拿了些红肠、蘑菇和粉丝。
张秀花奇了,“他们单位给他分的是独立房吗?”
“没有!这些东西拿到那边,请厨师帮忙做出来。”王二婶心疼儿子在外面打工太辛苦,“挣点钱不容易。”
“当工人拿的工资高些,怎么都比我们农民强。”张秀花觉得她应该心疼自己。养了鹅和鸡,平时不舍得吃,儿子回来每顿宰一只。太舍得了。
王二婶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转眼春天来了,张秀花孵的鸡全部出壳。由于这次是合资,不是她一个人的养鸡厂,所以生产队每月给她开了三十块钱工资。除了她一人开的工资,还有两位社员专门负责运鸡屎,队里给算的工分。
这次养鸡有上回的经验,养的鸡更好。之前每只鸡差不多是五斤八两,现在却是六斤。
进入四月中旬就可以往外卖。
由于是合资,关于招聘哪些人手,生产队有权力知晓。
张秀花养鸡的工资就是经过商议,定的三十。其他人拿的是工分,每月只有十块钱。但是这活轻巧,一天只拉两三车就够了。
负责送货的人是大队长帮忙挑选的,二十个壮劳力。每个给五工分。因为只拉一趟,就回来,这活比运鸡屎更轻省。
生产队的壮劳力们抢着干。不过这次大队会计帮忙定李建信的价格却是让他生了怒。
去年张秀花给李建信的提成是一只一毛,大队长觉得这价格太贵了,直接按照工资来算,每个月给三十块钱。他去年给张秀花推销鸡,挣了一千八百多的提成,大队会计这么一调整,工资只有一成。
可把李建信气得够呛,他直接甩手不干了。
大队会计也没当回事,于是从生产队招了五个壮劳力负责推销。因为有李建信去年打的底子,大家都知道李家屯有洋鸡,肉质很不错。
所以哪怕这些社员嘴皮子没有李建信利索,各大供销社依旧抢着要。
王二叔也跑去推销,回来后,进展很顺利。
王二婶到张秀花家炫耀,“杏花爸说推销容易得很。你去年把提成定高了,钱都让建信那小子赚了。你亏大发了。”
张秀花没说什么。
“建信那小子气性也太大了。居然嫌三十块钱的工资低。他不干,队里有那么多人抢着干。”王二婶觉得李建信真是太蠢了,嫌弃得直摇头。
李建信刚好站在门口,将她的话听个正着,他倒是没有生气,反倒是王二婶有点不好意思,反过来劝他别跟大队会计犟,“你再找他,他应该还会再用你。”
李建信摆手,“不用了。我就靠着分成过日子。”
张秀花问他是不是有事。
李建信颔首,“对!我要去趟县城,想问你借下自行车。”
张秀花疑惑,“你去县城干什么?”
该不会真的想去推销吧?
“安柔把工作调到了这边。我去县城给她租房子。”李建信神色却不见高兴。
“安柔怎么回来了?她毕业后不是在上海吗?”张秀花直觉里面有事。
李建信点头,“对!她妈一直怪我们把哥哥送去坐牢,她心里憋闷,就把工作调到这边来了。”
亲妹妹把亲哥哥送去坐牢,安母把火撒到女儿身上。难怪李建信这样豁达的人在上海都待不下去。
张秀花没有发表意见,她叹了口气,回屋给他推自行车。
王二婶撇嘴,“算她有良心。你们俩隔那么远,迟早得出事。离得近一点,好歹她还知道回来。你也能带孩子进城看看她。”
李建信点点头,骑着自行车走了。
第一栏的鸡卖得很顺利,因为二十个壮劳力一起出动,也没有人敢招惹他们,平平安安送过去,安全回来。
一次拉了好几个板车就够了,不需要再去第二趟。大家都很轻松。
这次是合养,社员们都能算出利润,都盼着分钱。
周围几个村子的社员也都在等着出成果。
时间过得很快,好像昨天还在思考怎么养鸡,今天的鸡就全部卖完了。
六月底,张秀花赶在天热起来之前,把所有洋鸡全部卖完。今年比较好,除了养的过程中死了两百多只,没有一只是热死的。
七月初,大队会计拿着算盘,召集全体社员开会。
当然这个全体社员并不是所有人一起过来,而是各户出一个能主事的人。
李建国不在家,张秀花自然就是主事人。
李建党不在家,许春英就是家里的当家人。
二百个社员,再加上干部,挤在大队部盘账。
每一笔入账都是大队会计记一份,张秀花记一份。两个账本核对后,然后再除去开支。
首先是成本:蛋鸡+疫苗,人员工资,粮食,电费和水费。这些全部扣除后,他们总共还剩下元6毛。
听到这个数字,大家交头接耳讨论起来,坐在后面的人没听见,激动站起来,“多少?”
大队会计又念了一次。这次议论声更大了。八万八,这是多么吉利的数字,又是多么大的一笔钱。
等大家讨论完,大队长敲了下桌子,“别讨论了!这么多钱又不都是我们的。大头是南方的战友。人家出的是大头。”
这话带了几分埋怨。要不是你们当初舍不得花钱,这钱怎么会轮到别人。
这个想法不止大队长一个,其他社员也都懊悔不已。早知这么赚钱,他们就该多多投钱,这下好了吧?!这次还不知道能分给他们多少呢。
大队长拍了一下桌子,全体社员不再议论,全都竖着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