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张家没再闹出动静,张金宝变得很老实。
除了去送菜,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干活,洗衣服做饭,拖地捡煤,忙得团团转。
原先那么白的一个小伙子,现在天天在外跑,脸逡得通红。
就这么坚持半个月,法院开庭了。这天他打扮得精神抖擞,出了家门,遇到村民,挥手打招呼。一副即将脱离苦海的样子。
张秀花瞅见,觉得这孩子缺心眼,他怎么就断宝一定能离掉呢。
王二婶看着他开拖拉机远去的背影,“这孩子没救了。”
事实也是如此,金宝和媳妇一块走的,但是回来时,只有金宝媳妇一人,她在村口还笑眯眯跟人打招呼,“婶子好!大娘好。”
张秀花问了一句,“法院咋判的?”
金宝媳妇笑眯眯道,“还能咋判,我说我跟他感情很好,还想继续跟他过。法官成全我了!”
众人无语,他们有句心理话不知当不当说:打人的是你,你当然不想离婚了。
金宝媳妇说完,就开着拖拉机回家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其实早在他们意料之中。这年头婚哪是那么容易就离掉的。
到了下午,张金宝才坐着村里壮劳力的拖拉机回来,早上那会儿他像是极将迎接新生的落难者,此时像被打回原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李建国拉他进屋,“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张秀花看向李建国, “你咋和他一块回来了?”
“他中午到啤酒厂找我。然后我就将他带回来了。”李建国还不知道法院开庭的事呢。
坐下后,张秀花问张金宝,“你还好吧?”
张金宝在法院门口跟媳妇分开,他就去找了律师,向对方咨询。还别说,他真问到有用消息。
只要他现在跟媳妇分居两地,第二次起诉离婚,很大概率就能判离。
可问题是他身无分文,他能去哪?!
他想到啤酒厂打工,可啤酒厂没有多余的岗位,再说他家也没投资啤酒厂,村里那么多人盯着这位置,他不可能为张金宝开后门。
他去外地打工?日子没家里舒服。
张秀花觉得张金宝想要逃跑的主意有点治标不治本,“你媳妇可是连你爸妈都揍的主。你跑了,你爸妈咋办?”
张金宝可以打工,但是张父张母年纪大,哪个工人肯定那么大岁数的老人?
张金宝气得肝疼,天下这么大,居然没了他们的容身之地。
李建国倒是给他出了个主意,虽然也很馊,但比他们一家三口逃到外地来得强,“你们家不是有三晌地嘛,我觉得可以租给村民。两年时间说短不短,你再跟她谈谈离婚价钱。兴许就够了。”
他们这边一亩地大概能租八块至十块钱。一晌地就是十五亩,租两晌地,一年就是300块钱,租出去十年,就是三千。
张金宝眼睛一亮,“可行!”
张秀花提醒他,“地租出去,你们家那一晌地还得交税,还得吃喝。以后你想娶媳妇就难了?!”
张金宝现在只想脱离苦海,他管不了那么多,“没事!我宁愿不娶媳妇!”
他风风火火跑出家门。
最终张金宝还是跟媳妇离婚了。
他闹得父母没办法,只能将家里的田地租出去两晌,只留一晌。
金宝媳妇拿着三千块钱,跟他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以后就是不可干的外人。
村里人知晓这件事,两人离婚证都领完了,金宝媳妇背着包袱,在父母的簇拥下离开李家屯,身后的村民议论纷纷。
“这个可比那个秀秀要狠!”王二婶实在没忍住。秀秀满打满算骗走四千。这个可倒好,前前后后加起来八千!
张秀花也觉得这事真的很荒诞,千里挑一,这么能打的姑娘,偏偏被他碰上了,以前她还会嘲笑张家家风不正,现在都忍不住同情他们的遭遇,“他的婚事太不顺了。”
李四婶压低声音,冲她们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金宝连这女人的身都没碰。”
“啊!”王二婶和张秀花是彻底惊呆了。
“她不让碰?”张秀花蹙眉,这个不会也是骗子吧?
“不是!她让碰,是张金宝被她打,吓得不行。那玩意儿不中用。他自己说的。”李四婶上回给张金宝出主意,让他媳妇怀个孩子,张金宝无意中露出的口风。
王二婶恍然,这是生理反应,也不怪女方,“他胆子这么小,怎么活到这个年纪的?!”
“他们家养儿子千娇百宠,那皮肤比女人还嫩。”张秀花啧啧感叹,“吓了几下居然就不行了。前段时间他不是没挨打吗?”
“没挨也不行啊。他媳妇瞪一眼,他就浑身哆嗦,要不然也不会把地租给别人。也不肯跟她过了。这是被逼得没办法。他爸妈心疼!”王二婶也是啧啧感叹,她扭头看向李四婶,“你的钱财运来了。这个媳妇没了,肯定还得找你。”
李四婶轻嗤一声,“找我也没用。他们没钱娶媳妇。”
以前他们家就是在附近找不到,所以才上当受骗。现在可倒好,成赤贫了。
张秀花摇头失笑,可不是嘛,“至少咱们耳朵能清静几天了。前些日子天天吵架,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李四婶没给面子,“你就知足吧。你家离他家那么远。我们住得近的,那才是真遭罪。”
张金宝离婚这事,不到半个小时,全村人都知晓了。
张金宝走路都带风。他又过回以前的生活了。该吃吃,该喝喝,除了送菜,就是跟满村晃悠。
村里人背地都说他傻,连娶两个媳妇被人失掏空家底,还乐呵,这不是傻是什么。
这话也传到张金宝耳里,他却觉得这些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他们娶那么厉害的婆娘,不出三天保准离婚!
晚上,李建国回村,从张秀花口中得知张金宝离婚这事,他也是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真怕闹到最后出人命。他村长的位子会不会被撤,他不在乎,可是李家屯的名声肯定毁了。
“以后就好了,他家没钱,估计再娶还得等几年。咱们也能松快一点。”
张秀花见他躲瘟疫一样,顿觉好笑,“你儿子结婚,你都没这么操心。”
“那当然,咱家孩子哪那么倒霉。交往的对象都是认识好几年才结婚。哪像他们家,总喜欢贪便宜。”李建国不是很理解,“才认识多久啊,居然就结婚了。这也太草率了。”
张秀花面露古怪,“也不算草率吧。咱俩认识也没多久就结婚。”
李建国不认同她这说法,“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人员流动不频繁,可现在呢?盲流到处乱蹿,骗子翻了几十倍。现在的孩子出去打工,真得长几个心眼。要不然被别人骗都得帮人数钱。”
张秀花想想也是。每个时代不一样,还真不能拿七五年跟现在相比。
李建国不想再聊这事,岔开话题,他从包里掏出一份报纸,“咱家珠珠这部戏可能真要火了。你看报纸上都报了,还是头版头条。”
张秀花接过报纸,上面是这部剧的收视率报导,跟许多国外的片子同时播放,位列同时段第一,她喜得眉开眼笑,“太好了!咱家珠珠运气可真好。”
“是啊。”
两人聊得正欢,电话响了,那头是二狗打过来的。向张秀花汇报珠珠收视爆了的消息。
张秀花也跟着笑,“我早看到了,报纸上也有她的报道。你可得盯着她点儿,不能让她得意忘形,她去参加活动,你一定要让助理跟着她。我听说有些人专门给明星下毒。”
二狗听着连连保证,“我会时刻注意,不会让她出事。”
他说完又告诉她,珠珠接了好几部广告,今年放假会晚点。
大学生放寒假比小学生还早,二狗怕干妈着急。
张秀花笑了,“我不着急。只要珠珠有事干,我就很开心。”
二狗与她闲聊几句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