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二婶就拉着王红花到张秀花家唠嗑,三家并排,关系向来亲近,只是王红花有点独来独往,平时不怎么过来。这大过年的,总不能一直忙活。就拉她过来唠嗑。
刚坐下,王二婶就拽着王红花问,“你男人今年回来,咋带那么多东西?我看他扛东西那么费劲,带了啥好东西啊?”
王红花失笑,“哪来的好东西。他是在省城农科院工作,又不是去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带回来的全是书。还有衣服被褥。”
“哎呀,咋把被褥都带回来了?”王二婶拍了下大腿。带衣服、书都能理解,带被褥就不正常了吧?!他们现在家家户户都分了地,今年只靠种地就赚了两千多块钱。日子好过着呢。家里也买得起被褥,何必大老远从省城带回来。
王红花这才解释,“他不在农科院做了,要回来种人参。”
张秀花瞪眼,“啊?!这么突然?”
王红花笑道,“也不是很突然,分地开始,我们家自留地就没种菜。他说种人参之前要歇一年,把地整一整。今年就回来种植人参,还有我们家分的三晌地,明年都要歇一年。”
种地这事瞒不住村里人,更何况她男人也不让她隐瞒。如果他真能把人参种出来,回头村里人都可以找他要种子,那他光靠卖种子就能发家致富。毕竟人参不像庄稼,得有人教才能种出来。
张秀花和王二婶都是一脸震惊。
好半天王二婶一拍大腿,“那你明年岂不是可以歇一年?”
“歇啥啊!地歇息,但是我们人不能歇息。那么多的地都要翻整,咱们村的地适合种人参,可是营养还不够,得要弄基肥。那可比种植更费事。”王红花嫌弃地撇嘴。
张秀花颔首,“是这个理!我看你一年到头把你家的自留地翻来覆去地折腾。还加了猪粪、鸡粪和豆渣,还弄烂菜叶子,费事着呢。”
王红花忍不住向两人诉苦,“都是我男人让我弄的。就那几分地,把我折腾够呛,明年三晌地,我都不知道该咋弄。累都累死了。”
听她抱怨,王二婶反过来安慰她,“要是真能种出人参,你们家可就发了。”
人参那可是补药,一般人可吃不起,比木耳,比嘎啦果,比粮食可值钱多了。
王红花叹气,“种人参得五年才能收获。没你们想得那么容易。”
听到这么长时间,张秀花也倒吸一口凉气,晾一年的地,还要再种五年,那岂不是要六年才能有回报。要不是他家只有一个小孩,而李兴家在农机站工作几年,积攒了点家底,还真不敢这么冒险。
王二婶点头,“所以想挣大钱就得冒险。”
王红花笑道,“是啊。要是我们家人参种出来了,以后也能带领全村一块种。有钱大家一起赚。”
王二婶面上一喜,忙不迭道,“还是你们家心善,愿意带着大伙一块发财。那我们就等着了。”
张秀花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李兴家想靠种人参发财,但也想靠卖种子发财,不得不说这人脑子就是活。当初那张录取通知书要是没被他父母藏起来,他的成就肯定比他大哥还大。
王红花在这边唠了一会儿嗑,就回家忙活了。
王二婶也回家了。
等李建国从大嫂家回来,张秀花就把李兴家回来种人参的事说了。
李建国微微一怔,长白山有人参,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们离长白山上千公里。他们这边也能种人参吗?
“你说咱们要不要也跟着李兴家一块种人参?”张秀花问他。
李建国倒吸一口凉气,“种菜多简单啊,种人参可比种菜难多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是算了吧。”
“他在地里种,我们可以在山上种啊。我觉得山上的土质更适合种人参。”张秀花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那些嘎啦果的树苗还那么小,两年后才能结果,闲着也是闲着,种人参多好。”
“好是好,可你忙不过来啊。”李建国觉得她有点想当然。赚钱的生意多着呢,可是她也得忙得过来啊。
“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但是我可以请人啊。”张秀花冲他道,“等全村人都跟着一块种人参,那人参就卖不上价了。现在跟风,好歹能喝口汤。”
李建国沉吟片刻,终是同意了,可光他同意不够,他又不会种人参,“你什么意思?”
张秀花从屋里拿了些礼物,一篮子的嘎啦果,几包干果,几包点心以及几斤的红肠,“你拿去送给李兴家,请他帮忙看看咱们山上能不能种人参?”
李建国迟疑着没有回答,张秀花把王红花说会带领全村人一块种人参的事说了,“他肯定是想卖给大家种子。我们提前种,他就可以提前卖种子,肯定乐意给咱们当老师。你送个礼过去,他不会拒绝。”
李建国到底拗不过她,“行,我去问问。要是人家不乐意,你就放弃吧。别给自己身上加那么多重担。”
张秀花点头答应。
也就半个小时,李建国就回来了,两手空空,对上张秀花期待的目光,他点了点头,“他同意了。回头开春,雪化了,他跟我一块进林子选地。”
张秀花喜得眉开眼笑,“行!”
见他好像不开心,“咋啦?觉得求人丢你脸了?”
“不是!是兴家在农科院做的不开心。他研究的项目,成果被领导侵占了,他去找对方算账,反被对方骂了一通,他原本打算后年再辞职的,因为这事提前辞职了。”李建国叹了口气,有种憋屈的感觉。
听到这种事情,张秀花一点也不意外。李兴家性格是那种闷不吭声,搞研究的料。他这人不会拍马屁,也不会逢迎上司,所以被踢出局,真的太正常了。
“继东也想搞研究,他会不会也被人摘果实?”李建国一方面替李兴家憋屈,正常人得知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别人抢走,都得发疯。尤其科研都是好几年才能出成果。搁谁身上都得生气。继东也想搞研究,那孩子跟李兴家都很老实,将来会不会也被人欺负?
张秀花迟疑,“不能吧?继东跟李兴家不一样。继东很懂得处理人际关系。”
李建国觉得她心真挺大,“你不能因为他是天才,就以为他无所不能。他再怎么厉害也才十六岁。换成别人,高中都没毕业呢。”
张秀花翻了个白眼,“他年纪小,跟他性格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他喜欢搞研究,难道怕他的成果被上司摘了,你就让他别搞?!”
李建国被怼得不轻,可是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不能因为李兴家受了委屈,就觉得继东也会走他的老路。可是……“如果真发生这种事,咋办?”
“你不了解继东。他不会这么冲动找领导算账,他要么想方设法把对方踢走,要么就向上举报。总之他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继东才不会上了别人的当。”张秀花不是说李兴家窝囊,而是他辞职的做法正合了领导的心意,这样以后没人找领导算账了。要她说,既然都走了,干脆胆大一点,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畏畏缩缩回来,反倒把自己憋了一肚子气。估计以后他想起一回就会骂一回。可又有啥用?没伤害一星半点!
李建国面露古怪,“我倒是忘了你也不是善茬。继东也学了你的精髓?!”
张秀花掐腰瞪他,“你直接说我是泼妇呗?”
李建国笑了,连连讨饶,“不是泼妇,就是不吃亏。挺好的。我之前还担心继东呢,听了你的话,总算可以松口气。”
张秀花也跟着笑起来,嗔了他一眼,“我怎么会叫继东吃亏!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