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民警是在两个小时后来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伸手不见五指。
将几名小偷押送回派出所,李建国就让村民们回去睡觉。
张秀花回家吃饭,李建国陪着她。
张秀花叹了口气,“这些人可能会被枪毙!张家村的人肯定会过来求情。”
严打一直持续到86年,这时候偷个帽子都有可能判无期徒刑。不用说他们还偷了那么多只鸡。而且他们一次成功后,又来第二次。属于惯犯。会加重处罚!
那些小偷家属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一定会过来求情。
李建国颔首,他也猜到了,“我们村有两个养鸡场,一个木耳大棚种植,还有我们果园养了那么多只珍贵的小动物。要是不杀鸡儆猴,以后数不尽的麻烦。我知道这样做有点心狠,可是他们明知道现在是严打,还敢上门偷,不就是欺负我们性子软吗?我不是老村长,不会对他们再三忍让!”
张秀花听他已经考虑完,也松了口气,“你做好心理准备就好。”
“我知道!但是我受得住!”李建国是铁了心要动他们。谁劝都不好使!
事情也正如张秀花猜得那样,一大早张秀花还没起,就听到外面有人议论纷纷。
珠珠跑过来告诉她,外面有许多人跪在门口。
张秀花穿好衣服出来,就见外面跪了一圈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到她出来,立刻向她求情,“求你行行好,我男人不是故意的。他偷你们村的鸡,我们会赔偿。请你们不要抓他,我们不能失去他。”
女人怀里还抱着未满月的婴儿,瞧着弱不禁风,好像下一秒就晕倒似的。
张秀花示意大家起来,“你们求我们没用。那养鸡场不是属于整个村子,其实没有我家的份额,我们说了不算。”
虽然李建国说他要杀鸡儆猴。但张秀花觉得他忘了一件事,他是村长不假,可他不是鸡的主人,没有权利替他们做主。还不如把这个烫手山芋抛出去。
张秀花却不肯说了,“我也不知道。”
女人以为她是在推诿,“不是!肯定是你们。”
“真不是。不信你问王二婶,我家一点钱都没投?!”张秀花关键时刻拉王二婶当同盟。
王二婶点头,“对!她家没有投资养鸡场。没有份额。你找她没用!”
见王二婶给她作证,这些人终于信了,于是追问,“那谁可以作主?”
王二婶没像张秀花那么推诿,“那可太多了,咱们村除了我们几家没有投资,大多数人家都投了。”
这些人怔住了,最终有人带头去找老村长,或许找他行得通。
等这些人呼啦啦走了,王二婶跟张秀花嘀咕,“你觉得老村长会松口吗?”
张秀花哪里知道,“这事都已经闹到派出所了,就算老村长求情,也只能从死刑改成无期。该坐牢还是得坐!”
王二婶叹气,“是该如此。偷一次不满足,还敢来第二回!胆子太肥了。”
张秀花吃完早饭就去果园找李建国,把她的处理结果告诉了他。
李建国昨晚在气头上,冷静一夜后,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立场处罚这些人,得知她说的话,他点了点头,“也成!养鸡场最大投资人是老村长和会计。由他们自己做主吧。”
张秀花帮着一块喂狐狸,“虽然这次杀鸡儆猴了。可是嫉妒之心人人有之。咱们养这些狐狸要是赚到钱了,肯定会有人眼红,咱们也得小心点,不能露了富。”
李建国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二狗说会帮我销售这些皮子。等养成之后,我就将皮子全部杀好。”
张秀花又细心叮嘱,“二狗喜欢张扬。咱们改不了他的性子,只能让他嘴稍微严一点,不能透露我们挣钱的事情。”
“好!”李建国继续喂鸡。
张秀花想到这场偷盗事件是因为鸡蛋卖不出去,于是就道,“如果他们鸡蛋卖不出去就得压价。到时候也不利于本村鸡蛋。”
“那是村长和会计该操心的事。咱们在养鸡场又没有份额。”李建国让她歇歇脑子,别操心太多,老得快,“咱们养这么多动物,种那么多果树都够烦的。你还有心考虑别人,你不怕思虑过多,老得快?”
他现在一个人当三个人使,村里事情全找他,脑子都累得不行。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不是没事找事。我是想低价拿鸡蛋。”张秀花想起一桩买卖,“现在天气冷了,茶叶蛋可以存放好久。你说我在火车上卖茶叶蛋怎么样?”
李建国怔住,“你们卖的钱是不是属于整个火车?”
“对!不过我们县的鸡蛋便宜,可以跟他们商量加个茶叶蛋。”这时候火车不配备冰箱,用的是铁皮箱包裹棉被和冰块的‘土冰箱’,食材有限。如果加个茶叶蛋,销售额肯定会上升。
“咱们鸡蛋不要票,卖茶叶蛋可以为火车创收,我估计领导也能同意。”张秀花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李建国颔首,“可以试一试。”
张秀花这边决定先试一试,然后再告诉领导。所以她吃完晚饭就去老村长家拿鸡蛋,用的名义是请同事们吃茶叶蛋。
老村长这边也没有多想,让宋莲花数鸡蛋给她。
张秀花顺势问他怎么处理张家村的事情。
老村长叹了口气,“昨晚太生气了,把他们送到派出所。可是得知他们有可能被判死刑,又有点不忍心。他们过来求,老人孩子一大堆,哭得那叫一个惨,不忍心,就写了谅解书。他们也赔了鸡。之后等判决吧。这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
这时候判决很快就能下来,张秀花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有结果,她点头,“这次不送他们去派出所,他们不会汲取教训,还会再来!”
老村长明白,“是我以前太面了。才会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他们不去偷别的村,反倒大老远跑咱们屯,不就是欺负我们村太心善嘛!”
张秀花见他心里有数,不由诧异看了他好几眼,之前当村长的时候,他奉行的是中庸之道,被撤职之后,反倒有了血性。看来这村长的位置束缚了他的个性!
“来!数好了,总共两百个鸡蛋。”宋莲花挎着篮子进了院子,
张秀花付了钱。
宋莲花叮嘱她,“走的时候,让建国送送你。这么多鸡蛋拎到镇上太沉了。”
“嗯!”张秀花答应几声,就提着篮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