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有了第一次早起的经验,也可能是妈妈将他夸了又夸,亦或者是鱼和红烧鸡块的作用,继林就这么坚持下来。
等到了周五放学,张秀花问他们谁想当第一天的家。
这周有才几个不回来。只有两个孩子在家。
珠珠当即举手,“周六我来当家。周日是继林哥。”
继林没什么意见,“行!”
张秀花拿了一块五的生活费。
“妈,还有工资呢?”珠珠一脸控诉。
张秀花弹了下她脑门,“你见过哪个老板,活还没干,就给你发工资的?你先把活干好。我才能给你发工资。”
珠珠噘嘴,“好吧。”
她当即就决定,明天去趟公社买肉!
家里就有自行车,珠珠现在也会骑了。张秀花也没阻止她,“你自己看着办。”
珠珠见妈妈真的撒手不管,钱放在嘴边笑个不停。她明天就要当家做主啦!
“我对你们要求不高。一日三餐得按时端上桌,家里的卫生得搞好。”
珠珠立刻敬了个礼,“是!”
翌日一大早,两个孩子都睡起了懒床。
平时上学,两个孩子都要早起。到了周六周日,起床会比平时晚一个小时。大概八点多才起。
张秀花自己也要睡懒觉,自然不会叫他们起床。
三人起来洗洗涮涮,珠珠要给家里的小动物蒸吃食,眨眼就到了九点半。
珠珠是家长,她命令继林去做早饭。
继林有点不乐意,“平时早饭都是我做的。今天是周末,你还让我做。你太过分了吧?”
“以前都是我做的早饭,你怎么不说?!”
继林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回怼,“以前晚饭都是我做的。你怎么不说?!”
珠珠抱着胳膊瞪他,“现在都是我做的晚饭。我们谁也不欠谁。早饭和晚饭,你选一样?!”
继林哪里是珠珠的对手,吵不过她,只能服从,“行!我做早饭,你做晚饭!”
就这么一耽搁,十点十分饭菜才全部端上桌。
“早饭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念你是第一次,我原谅你。午饭可不能再晚了!”张秀花提醒珠珠。
珠珠责怪继林不该跟她吵架,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狠狠瞪了他一眼。
继林有点心虚,挪开视线。
可能是因为早饭谁来做,两人吵了架,原本相约一块去公社买肉产生了分歧。
继林不打算去买肉了,“你自己去吧。我要在家写作业。”
“你昨晚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能反悔?”珠珠不高兴瞪他,“再说了。妈也给你一块五,那是明天的生活费。你不打算买肉给我们改善伙食吗?”
继林挠头,“你可以一块带回来。”
“我不!我腿短,骑自行车太累了。”珠珠才八岁,家里的自行车是二八大杠,她得掏鸟洞才能骑。那个姿势真的很辛苦。
继林觉得她请他帮忙,语气还这么重,有点不满,“其实我们可以吃鸡肉。向村里人家买鸡就行。”
“不行!我想吃锅包肉。”珠珠噘嘴,拉着他袖子,“大不了,明天我来做早饭,行了吧?”
继林被她打败了,叹了口气,“那好吧!”
继林骑着自行车载着珠珠,两人一起往公社方向而去。
走路一个小时,别人骑车只要二十分钟,但继林做事向来慢,骑车花了半个小时,但也把他累得够呛,“就为了买肉来回耽误一个小时,太浪费时间了。”
珠珠从后座跳下来,“行了!你就别抱怨了。你就不想锅包肉?”
继林闭嘴了。他当然想吃,他岔开话题,“你有肉票吗?”
“不用!”珠珠已经问过妈妈了,“我们在摊位上买就行。不用票。”
“价格贵吧?”继林担心一块五买不了多少钱。
事实上也真让他料准了。
他们两人先到公社,把自行车停在这边的停车处,用锁锁好。然后两人进了公社对面的巷子,那里俨然成了菜市场,有许多二道贩子都会在这边卖东西。就连离家近的农民时不时都会拿家里吃不完的青菜过来。
自打上面不再割资本主义尾巴,社员们放开了养家禽。像李家屯这样开养鸡场的不多,但是各家养几十只鸡,几头猪还是不少。
养猪的人家多了,除了硬性指标,多出来的猪可以请杀猪匠到家帮忙杀。猪肉弄到黑市来卖。
价格自然比供销社贵一些。
“一块钱一斤?太贵了!”珠珠听到价格直摇头,妈妈只给了一块五,别说一天三顿了,这钱连一顿都勉强。
“贵什么?!”卖猪肉的贩子不高兴了,“几年前就是这个价。别的东西都涨价了,就猪肉掉价。”
以前养猪的人家少,猪肉价格还稍微贵一点。现在养猪人家多了,猪肉反倒不值钱了。但是一些生活用品反倒涨价了。
珠珠还在犹豫,已经有人凑过来,“给我割两斤肉。”
手往肉上比划一下,卖猪肉的贩子立刻按照他的要求划了一刀。称重之后,果断付了钱。
旁边有少人挤过来,嘴里喊着,“我也要一斤。”
眨眼之间,猪肉就少了一大半,又被这么多人挤来挤去,珠珠急得不成,担心猪肉没了,立刻喊了一声,“我也要两斤。”
卖猪肉的贩子立刻割了一条肉,称重之后是两块五。珠珠也没让他少割一点,“行!”
她正要掏兜,却发现自己的书包不知何时被人划了一刀,里面的钱包没了!
继林见此,立刻翻找,他刚刚一直插兜,钱就是一直攥在他手心,才没有丢。不过他的裤子也被人划了一刀。他四下环顾,周围人立刻应和。
“钱丢了?该不会是有小偷吧?”
“哎呀,我的钱也丢了!”
不少人拍着自己的兜,有的说钱丢了,有的则告诫珠珠保护好自己的财产,“注意一点安全。现在小偷特别多。”
这些人每一个人都不像小偷,珠珠看了一圈,又急又气,就在这时猪肉贩子问她,“还买吗?”
继林把钱递过去,“我只有一块五。你把多的切掉吧。”
猪肉贩子只好划了一刀,称重后,两人从人群中出来。珠珠不死心,站在外围盯着这些人瞧,很想把贼抓出来,可是坏人脸上也没写字,她瞪了半天,也不知谁是小偷。
继林催促她快点回家,“早饭晚了,午饭可不能晚。快走吧。”
珠珠咬着嘴唇,一脸倔强最后看了一眼这群人,似乎想把他们的脸印在脑子里。
等出了巷子,珠珠问,“我们能不能报警?”
“还是算了吧。等公安赶到,这些人全哗啦啦跑了。”继林让她别耽误时间,“让妈妈饿肚子,你的工资就没了。两块钱呢。”
珠珠只能吃下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