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这个嗝持续好一会儿，宝林被他逗笑，她倒退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我就这么可怕？吓成这样！”
二狗脸色涨得通红，耳尖也悄悄红了。他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在这边调整思绪，宝林却四下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店道，“那家店特别好吃！走！咱们去吃吧！”
二狗还没缓好，就被宝林拉着往前走。
进了店，找了位置坐下，宝林自顾自点菜。二狗依旧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连宝林问他想吃什么菜，他都没有回答。
宝林点完菜后，服务员就去准备了。
她托着腮盯着对面的二狗一个接一个地打嗝。
二狗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硬生生把嗝给堵回去，他低头喝着水，在想事情。
他是真没想到宝林喜欢的人会是他。他刚才脑子乱糟糟的，现在却很清醒。因为他发现其实他也很喜欢宝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知道。但他看到有人向宝林献殷勤，他就不开心。他当时没意识到，现在回想，原来他潜意识就在吃醋。
只是他不像宝林反应快，没意识这点。这一步他慢了宝林半拍，下次他一定要比她快。
干爸干妈那块应该没问题。他们一直挺喜欢自己。将来他们买了房，还可以接干爸干妈过来，这样干妈担心的婆媳问题都没了。
对了！说到买房，以后得在省城，可是鹏城和南通的工厂得关了。他一直在外出差，宝林会多心……
饭菜上桌，宝林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开动了！”
她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还是外面的菜香，天天吃营养餐，她嘴里都没味儿！太遭罪了！
哇！这个锅包肉比有才哥做的差了一点，但酸酸甜甜，也挺开胃。
这个肉沫涨蛋也好吃，蛋滑溜溜，肉有滋有味，嚼起来也好香！
……
她正品味美食呢，突然被二狗一句话呛住。
“我回去就把服装厂给卖了，以后咱们就定居在省城。”
宝林呛了好一会儿，拍了拍胸口，瞪大眼睛看着他，“为什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啊。以后结了婚，肯定要住在一起，两地分居对感情不好。”二狗继续说，“我听说现在东北也放开了，国有工厂接受私人资金……”
宝林觉得他越说越离谱，忙伸手打住，“你在说什么？结婚？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结婚了？”
要不是先表白的人是她，她都要以为自己失忆了。他还没答复呢，居然已经想到结婚了？
“你不是喜欢我嘛。我也……喜欢你，结婚是迟早的事。”二狗理所当然道，“我这次过来，干妈还给了钱，要给你买房呢。”
宝林不可置信望着他，“我妈知道咱俩的事？”
她妈这么厉害吗？居然发现她喜欢二狗？不对啊！她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她都不知道，她妈怎么会知道。
二狗见她误会了，摇头，“不是！干妈以为你喜欢体工队的运动员。让我提前在这边给你买房，省得到时候准备晚了。”
宝林长长松了口气，原来是她误会了！
她抱着胳膊打断他再想下去，冷淡宣布，“我现在还小，还不想这么早就结婚。而且你也没必要把工厂关了。我是运动员，要天南地北地比赛。还有可能去国外比。你要是把工厂关了，在咱们这边建厂，万一生意不好，你会把怨气撒在我身上。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
二狗想到干妈担心宝林的事业，他想想还有好几年，确实不着急，“行！那就等你退役再说吧。”
宝林终于满意了。
二狗拿起筷子，给她夹了菜，也给自己夹了一份，大口大口吃起来。他在火车上就没吃好，下了火车就直奔体工队，肚子早就饿了。
宝林想了想，“过年回去，我就将咱俩的事告诉妈和李叔。”
二狗差点被饭呛住，他捶了捶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他喝了口水，把那饭噎下去，他又自己打断了念头，“算了，还是再等等吧。”
宝林疑惑，“为什么要等？你担心我妈不同意？”
不应该啊，妈妈挺喜欢二狗的，把他当他亲儿子一样。
二狗还真不是怕他们不同意，他满脸幽怨看着她，“你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变来变去，我怕你反悔，到时候大家关系尴尬。再等等吧，看看你喜欢我是不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还是你一时兴起。”
宝林怔住，她捧着下巴想了半天，她发现自己还真没办法说她是认真想好后的答案。因为她从小到大的信条就是：人生短短几十年，喜欢什么就去做。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
可是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太多了。以前她想当兵，可是等她长大，她就发现自己喜欢上滑冰。以前她喜欢吃花生，可是现在她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颗。以前她喜欢画画，可现在她连画笔都懒得拿！就像她喜欢滑冰，但是让她一辈子都滑冰，她也是不乐意的。她好像真的不够长情。
宝林歪着脑袋看他，“你工作应该能认识许多女人吧？”
“是啊。”二狗回答坦荡，“但那些都是工作关系，你别误会。我不是那种人。”
宝林满意地翘起嘴角，“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就是问问。你紧张什么？”
二狗叹气，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他像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宝林哪见得了这个，拍了下桌子，“你有事说事，磨磨唧唧干什么？你做生意要是这样，黄花菜都凉了。”
二狗被她怼得不轻，“是！我是觉得你们运动员就像待在象牙塔里的学生，没怎么与外界接触，心思都很单纯，容易被人骗。如果我的竞争对手到你面前胡说，以你的性子肯定会不管不顾跟我闹。”他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你以后要是听到不高兴的事情，你在动手之前，你先问我，听我解释，要是我真做错了，你再动手，行不行？”
宝林翻了个白眼，“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无脑？那么容易受人挑唆？”
“当然不是。做生意的人心都黑，我都上过好几回当。你敢说你从小到大没上过当？”二狗循循善诱。
宝林有点不自在，她还真上过当。买过玉石，后来发现是假的。想给妈妈买珍珠项链，后来发现珍珠是假的。有一回借钱给人，后来发现对方跑了。不仅她，整个队都有过受骗经历。
她拢了拢头发，“行！我答应你，在给你定罪之前，先质问你。”
二狗松了口气，“那行！我没问题了。”
张秀花可不知道二狗和宝林在搞地下恋情，半个月后，她得知二狗已经买好了房子，已经找人装修，她就将这事抛下了。
她回到家，李建国就告诉她一桩大事，是关于服装厂的。
张秀花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李建国却是一脸八卦，“服装厂又易主了。”
张秀花呆了呆，这前后加起来才一个月，“这次又怎么了？新厂长又跟老厂长闹了矛盾？”
“那倒没有。这次任用的就是老厂长，只把厂干部贬一半成普通职工。服装厂也开起来了，就是那老板去办证，层层审批要喝酒，他酒量不好，直接胃出血进了医院，醒来后就要把工厂给卖了。”李建国也是苦笑不已。
张秀花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不会喝酒，所以就进了医院，这……
“咱们这边办事情特别讲究关系，他没有关系就只能现攀交情，就是喝酒。但他酒量不行，受不住这种谈生意的手段。”李建国摊手，“直接退出了。”
“那服装厂现在谁要接手？”张秀花觉得这服装厂真的是命运多舛，这才半年时间异了两回主。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咋样呢。
“不知道啊。还在开会讨论呢。听说在报纸上招标了，但是南方老板一个都没过来。我看这服装厂要砸手里了。”李建国觉得咱们这边办事效率太低，“你看二狗在南方，办个厂，也就一周，所有手续全部办齐。”
他觉得这样办事迟早要完。如果南方没有老板过来接手。除了一些重工业的厂子不会倒闭，那些暖瓶厂、服装厂、糖厂到最后都得成为废弃工厂。
城里工人没有工作，还不能像乡下有地可住，他们只能去南方打工！
“这些领导就是死脑筋。办事效率就不能快一点！”李建国是恨铁不成钢。南方的工厂开得那么好，未来国有工厂肯定会受到冲击，现在发展不好，未来想抢也没机会了。
张秀花想到上辈子，东北一开始是共和国长子，全国重工业都集结在北方，后来改革开放后，年轻人都到南方打工，或许这就是原因之一。最关键的是她一个老百姓无法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这边官员求稳。害怕历史重演！”张秀花也只能这么想，安慰他，“兴许以后会好点。”
李建国叹气，“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