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李建国将两个孩子送回学校,独自回了家。
张秀花正等他回来呢,立刻迎上来,“怎么样了?是不是早恋。”
李建国把有才三人打架的事说了,“我已经劝二狗把地盘让出去,那孩子应该听进去了。”
张秀花松了口气,“幸亏他听劝,我真怕他跟那些人对着干。有才和国祥这么讲义气,如果帮他,出了事,我也受不了。但是不帮他,有才心里又过意不去。现在他退一步就很好。”
李建国点头,“他知道怎么处理。你放心吧。”
怕她还纠结这事,李建国跟张秀花提起另一桩事,“我发现我有几个同事乘车时,卖东西到莫斯科。”
张秀花瞪圆眼睛,“啊!胆子这么大!”
“只能带半袋玉米。每个同事都带,我不想搞特殊,到时候换点东西。”
经过李建国详细解释,张秀花才明白,都是同一趟班车,倒卖东西这事瞒不住,所以就拉李建国入伙。因为他们的宿舍不大,只有一张窄床,能藏的东西不多。所以最好是玉米。其他东西也不是不行,但是耐不住放。不如玉米放得住。
“为什么不带大米啊?”张秀花好奇。
“大米价格贵,那边重工轻农,听说许多农民饿肚子。我们可以换些工业品。回来倒卖,应该也能挣不少钱。”李建国让她一定要保密。其实客车严查倒爷,但是谁叫他是乘警呢。他的宿舍没人检查。
张秀花自是欣然应允。
李建国在家待了三天,很快背着半袋玉米回去上班了。
二十多天后,他带回了几样稀罕物。剃须刀、两个大毛铁锅和两个搪瓷大碗。
这铁锅一看就很笨重,里面白得发亮,也很厚,不是不锈钢,倒像是精钢制作。
就是这样式一看就不是中式,很深,可以煮开水或者煮粥。
“这锅至少能用五十年,也太结实了!”张秀花越看越喜欢,“下次就换这种锅,我觉得拿到黑市卖,能值不少钱。”
李建国笑道,“值吧?”
张秀花颔首,“太值了!以后次次都换点东西。我帮你缝个结实点的行李袋,免得袋子不结实,让外人看到。”
李建国笑眯眯应了。
家里本来就有两口大锅,只留一个用来煮开水就行。她打算把另一口锅和两个搪瓷大碗拿去卖。
她家里不缺碗,毕竟空间有许多白瓷餐具。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拿出来使用。
这种搪瓷材质在三十年后其实不值什么钱。不过这时候还是很值钱的。
她将这两样东西拿到镇上找铁锁。
打开袋子,铁锁都看傻眼了,“哪来的?这也太好了吧?!”
张秀花没有回答他,只问他值多少钱?
铁锁思忖片刻,“怎么也得值二十块钱。”
要知道这时候的铁锅需要工业券,买口铁锅至少要攒十张。
张秀花让他帮忙卖,“到时候分你一成。越高越好。”
铁锁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放心吧,我肯定能帮你卖出高价!”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找铁锁,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人,见到铁锁就叫他铁哥。
张秀花惊讶看着铁锁。
他笑道,“现在卖东西就得拉帮结派,要不然会被别人抢地盘。不过如果别人不来招惹我们,我们轻易不打架。”
张秀花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对方抢地盘,他还是会打的。
可能这就是时代特色,张秀花跟铁锁交待几声,就回了家。
只过了几天,她过来送豆腐,铁锁已经帮她把锅和搪瓷大碗卖出去了。
铁锅卖了二十二块钱,搪瓷大碗两个三块钱。加起来二十五。这价钱也算公道。
张秀花付了一成的好处费,跟他结了豆腐钱,就骑自行车回了家。
临近年关时,孩子们陆续放假,二狗也回来了。
他在县城没地方住,平时都是住学校。但是放寒假,学校不允许学生逗留,他只能回家。
回到家,二狗爸将他骂了一顿,但是没将他赶走。
二狗再次过来找张秀花,手里还拖着一大袋东西。这是他藏在林子里的。
“我倒腾了许多好东西,就等着雪天跟大毛换。”二狗将东西摆到张秀花家里。
张秀花照旧帮他藏了东西,又问他后来有没有挨打。
“没挨打!我把地盘让给他们了。”二狗依旧笑嘻嘻的。说完,他就离开了。
小学、初中的学生们都放假回来了,之后就是大学生。
李兴家回来了,还带了许多书,都是关于养鸡的。
张秀花把买书钱结给他,“多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看。”
除此之外就是去鹏城工作的红武回来了。
有才得知这事,外面飘着鹅毛大雪都没抵挡他的热情,“我要问问红武哥,鹏城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鹏城是第一批改革开放,别说孩子们稀奇,就连张秀花都跟着好奇。
于是家里几个孩子哗啦啦全跑过去看热闹。
等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到了大嫂家,屋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全是过来打探消息的。
“南边咋样?有没有乱起来?”
“有没有人抓投机倒把?!”
“有没有割资本主义尾巴?!”
问题一个接一个,红武啥时候享受过这待遇啊,被这么多人围着,成为人群的焦点。他既好奇,内心也升起一股虚荣心,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逐一告诉大家。
他是大学生,平时都待在学校,但是周末也会出去长见识。
还别说,那边的确不一样。到处都在建工厂,建码头。小摊贩几乎把街道挤爆了,尤其是火车站人山人海。
他描绘的场景比他们去供销社买东西还要热闹,社员们听得咂舌。
当社员们问起工资时,红武想都不想就道,“我看到那边有个工厂招工,60块。”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社员呸道,“你这娃子,张嘴就是瞎话!那工厂是私人开的,资本家,怎么可能给那么多钱!”
“建国在部队当了十年兵,回来当乘警,每月才有六十多的工资。”
大家都不相信,红武被社员们质疑,脸皮薄,想跟他们据理力争,可惜他拿不出证据,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