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媳妇看到大门被撞开,微微蹙眉,做了个防备的姿势。
张秀花不得不上前,“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见她只是询问,没有为他们出头的意思,金宝媳妇这才站好,她指着金宝,满脸不快,“我让他把锅碗瓢盆还给大伙,别耽误大家明天吃饭。他可倒好,事事都丢给他父母。”
众人无语,只是这么点小事,她就把人打个半死?还连公婆一块打?!
张秀花觉得这么点小事真不至于就把人往死里打,就看向张母。
张母吐了一口血沫子,点头,“我儿子哪里干过家务。再说我干,他干,不都一样嘛。她非要我儿子干,不干就打!哪有这样当媳妇的?”
这……
金宝媳妇听到婆婆的话,掐腰瞪她,“你干?你是王八吗,还能长命百岁。等你们两个死了,他能干吗?我现在是提前锻炼他做家务的能力!别想什么事都丢给我,我可不惯着他!你们要是能在这儿待,就在这儿待,要是不听话,就给我滚!”
围观的村民们都惊呆了,哪有这样的儿媳妇,过门第一天,居然撵公婆走!
李四婶弱弱提醒她,“这房子是你公婆的!”
本来下一辈结婚,老人会给儿子准备新房,可张家这不是败了嘛。七个女儿不贴补了,之前还被骗了。哪还有钱盖房子!于是依旧是土坯房茅草顶。
金宝媳妇一听,横了李四婶一眼,李四婶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吓得往张秀花后头缩。她这把年纪要是被一个晚辈打,以后哪还有人出来行走。
她退了,张秀花可不能退,她现在是代表李家屯的村长讲话,“是啊。这房子是你公婆的,你还真没资格撵他们走。”
虽然这姑娘性格彪悍很符合她的胃口,但是有一说一,她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金宝媳妇捏捏下巴作出思考状,张父张母觉得村民们站在他们这头,他们有理,于是眼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还不等他们将嘴角的笑弧定型,谁知金宝媳妇三两步走到张金宝面前,也不伸手,直接就踢了一脚,“那你赶快收拾包袱,跟我回我爸妈家。”
众人被她这想法惊呆了。
张金宝怎么可能干,“我不去!我又不是上门女婿,凭啥去你家?”
金宝媳妇满脸的不耐烦,又狠狠给了他一脚,“你没听到你爸妈撵我们走吗?”
张金宝揉着被她踢疼的地方,觉得她耳朵可能有毛病,“我爸妈没撵我走,他们撵的是你!”
他一天都不想跟她过了。这简直就是个女霸王!一言不合就动手。他刚刚毫不怀疑她会杀了他!
说完,他的屁股往后挪了两步,生怕被她踢到。
金宝媳妇眼睛一瞪,村民们想拦,可是她的手更快,已经揪住他的耳朵,“你说什么?夫妻一体,咱们结婚第一天,连洞房都没入,你想跟我两地分居吗?”
张金宝被她拽得哎呦喊疼,“轻点轻点,我耳朵要掉了!”
张秀花上前,“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咋突然就动手了?”
这啥人呢,说不到两句话就动手。
“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用你们多管闲事?”金宝媳妇眯了眯眼,警告他们不许靠近,“就算闹到警局,民警也会和稀泥,你只是村长媳妇,可没有执法权,要不然我告你私闯民宅!”
张秀花等人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偏偏对方说得有理!
大家看着张秀花,等她发话,“咱们拦吗?”
张秀花看了一眼四周,村里的壮劳力都不在家。有的去南方打工了,有的去方便面厂和啤酒厂工作,还有的开拖拉机送货。留在村子里的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张秀花想了想,先让人去叫派出所的民警。
然后叫了村里几个力气大的女人一块帮着制止金宝媳妇。
张金宝见她被拦住,想趁机教训她。也被张秀花阻止,硬生生将这两伙人分开,“行了!不许再打架。等警察来了再说!”
她是管不了了,这女人就是个疯子。她要是判得不合女人心意,这人真能打她!她刚从监狱出来,可不想受这无妄之灾。
虽然这女人凶了点,可她有句话说对了,这是他们的家事,也不是外村人欺负本村人,他们掺和进去,不合适。这人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她这是作了什么孽,要判这种官司。
民警过来后,就给他们登记,问明打架原由,对金宝媳妇口头批评教育,然后就要离开。
张金宝傻了眼,“我要离婚,我不跟她过了!她家暴我!”他指着脸上的伤,又让民警看他妈身上的伤和他爸嘴里的血。
民警让他去民政局离婚,“我们警察管不了。”
民警能管的部分其实很少。离婚得夫妻双方商量。有一方不同意,那就去法院起诉。
金宝媳妇立刻道,“我不离!我凭什么离?”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也对!挨打的人又不是她,她怎么可能离婚呢?!
张金宝却是铁了心,“必须离,我跟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不仅是他,他父母也是这样想的,跳出来,指着金宝媳妇就开骂,“我们不要你!”
金宝媳妇握着拳头,将指节捏得嘎吱作响。三人不自觉往后退。
民警看向张金宝,“你可以去法院申请离婚。”
说完,他又教育金宝媳妇几句就离开了。
他这一走,张秀花等人也走了。然后金宝媳妇迫不及待将门关上。众人面面相觑。
等他们出了院子,还没走多远,又听到院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扇巴掌。紧接着又是张金宝的一声嚎叫。挨打的人是张金宝。
所有人看向张秀花,劝还是不劝?
张秀花那叫一个头疼,“劝个屁!”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金宝,你先按她的要求干活。如果实在过不下去就到法院申请离婚。”
她是管不了了。她总不能天天去报警吧?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被家暴,外人是帮不上忙的,只能自救。
其他人见她不管,也就没再多管闲事。
王二婶跟她一块回家,“这媳妇也太彪悍了。”
张秀花笑道,“她还是个懂法的。你看她打人看着可怕,其实连轻伤都达不到。民警也无法拘留她。”
法律层面的轻伤最起码也得是伤筋动骨。他们一家三口,只是软组织挫伤,没有留疤,牙齿也没掉一颗。算不上轻伤。也就是说张金宝想以家暴的名义起诉离婚,可能这个罪名行不通。
这年头离婚,除非双方都同意,否则只靠法院判,很难离掉。
王二婶啧啧感叹,“千挑万选,居然让他选中这么个奇葩!”
脾气这么火爆在东北也很少见。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娶的哪是儿媳妇,分明是祖宗!
张秀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停下脚步,王二婶疑惑,怎么停下来了?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张二丫居然没有离开。
王二婶小声解释,“刚刚我就注意到她来了。就站在后面。这丫头该不会认识金宝媳妇,专门过来看她弟弟笑话吧?”
张秀花觉得王二婶真相了。就是不知道她弟弟的婚事,她有没有掺和进去。
张二丫在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张秀花和王二婶,也没在意,很快离开李家屯。
张秀花问王二婶,“她家大丫一直没消息,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王二婶还真不清楚,“兴许在外面定居了吧。反正张家的闺女没一个恋家的。”
不等张秀花发表意见,她话锋一转,“不过,那样的家也不值得留恋。”
张秀花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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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建国回家后,张秀花把张金宝新娶的媳妇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言不合就动手。那巴掌打得……脸立刻就肿了。”
李建国之前见过张金宝新媳妇,瞧着挺文静的姑娘,怎么还有这爱好,他也是无语了,“他运气怎么这么背?”
“我看不是运气背,是着了别人的道。”张秀花把张二丫回村吃席的事说了,“这是来看热闹的。不知道是不是她主动牵线?”
李建国叹气,“我看不像,听说是在南方打工认识的。他二姐不是一直在老家吗?鞭长莫及!”
张秀花一想也对,“可能张二丫认识女方,知道对方的脾气和秉性,但是故意不说。”
反正很乐意看着弟弟遭罪。
李建国叹气,亲生姐弟弄得跟仇人似的,都是爹妈不公平导致的。
他有点迟疑,“她总是家暴那一家三口,咱们真不管吗?”
“你管一次,还能次次管?咱们是外人,也不能天天长在他们家。”张秀花觉得他们这日子肯定过不了,“张金宝可是张家宝贝疙瘩,他撑不了多久?!我看这事由着他们自家折腾,迟早要离婚。你是没看到,他媳妇那是一言不和就动。谁劝了都不听。我可不想挨打!”
李建国瞪大眼睛,“这么猛?”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生猛的姑娘。一个打三个还绰绰有余。这要是搁古代,都能当将军了吧?可惜现在是和平年代,她没用武之地!
张秀花点头,“就这么猛。一点不带夸张。而且她粗中有细,不往深了打。”
李建国揉了揉眉心,“看样子张金宝又得离婚了。”
“好不容易攒的三千块钱,又扔水里了。”张秀花觉得以这姑娘的脾气和做事风格,张金宝想让她把彩礼钱吐出来,那是难了。
“好聚好散吧。”李建国只是村长,还真管不了两口子离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