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二狗说，啤酒厂会提前两个月备货。到时候才能赶上年底的旺季。”张秀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
“那我们也提前两个月备货。”李建国觉得提前，年底就没那么忙了。
“咱们不行。提前备货要压钱。你们厂买粮食的钱全是咱们家提前垫付。”张秀花问他，“钱都花没了？你还有吗？”
李建国被她问住了，“明年咱们账上有钱。”
想到这里，他才想起来，“咱们还得找会计和出纳，专门负责登账。”
这几天全是他一个人负责开票。忙得团团转。现在还没开始收账，要是收账，他哪还有时间管理工厂。
招会计和出纳迫在眉睫！他怕晚了，回头账目乱了。
张秀花颔首，“那就招两个吧！在厂门口贴招工启示就行，没必要在报纸上打广告，太浪费钱。”
“行！”
李建国在门口刚贴半个小时，就有人过来应征工作。这年头工作特别不好找，国有工厂接二连三倒闭，下岗工人逐渐增多。也给城内治安带来隐患，这些人没有工作就在街上瞎溜达。看到工厂有招工，哪怕以前他们看不起私人工厂，这会儿被生活所迫，也不得不低头来应征。
只半天时间，李建国就招到两个经验丰富的员工。
因为李建国忙着工厂的事情，整天不在家，张秀花就一个人待在家琢磨好吃的。
腊月二十六这天，珠珠终于放假了，回到家，得知啤酒厂已经开业，生意还挺好，她也想去看看。
张秀花给阻止了，“有什么好看的。厂里忙得要命，你爸忙得像陀螺，你去了，他也没时间招呼你。”
珠珠撅嘴，“我爸第一次当厂长，我就是厂长女儿了，我想威风一次。”
“有什么好威风的。厂里只有十来个工人。而且多数都是咱们村的人。”张秀花知道她又犯了虚荣的毛病，有点哭笑不得。
“十几个？食堂都不止这么多人吧？”珠珠诧异不已。
“哪来的食堂。咱们厂的工人全都从家带饭。工厂只提供热水。让他们可以把饭热着吃。”张秀花解释。
珠珠撇嘴，“我爸可真抠啊。这不就是资本家吗？”
“也不怪你爸。他怕赔本了。那设备要两百万，全新的。现在啤酒一瓶的利润只在三毛二。你想想什么时候才能把本钱捞回来。”张秀花这几天就给啤酒厂算账。
每个月生产五十万瓶，一年就是六百万瓶，一瓶利润是三毛二。一年差不多是192万瓶。但事实上不可能赚这么多。还得交税，可能也就一百三十多万。还有隐形的成本，所以北方企业的利润是远远低于南方的。
二狗为什么一直买设备，不分红呢。因为分红的话，就得交个人所得税。而买设备，就可以一直往外扩张。
珠珠是不耐烦算账的，听到本钱这么多，她打消去啤酒厂逛一逛的念头。
虽说珠珠没办法去厂里炫耀，但她最终还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因为村里人争相给张秀花家送菜，张秀花忙，秋天那会儿，她没买梨，也就没做冻梨。有村民就给她家送来几个。
张秀花在家，她顶多接一个，拿着意思一下。珠珠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等人走了，珠珠问怎么回事。
“他们上不打好关系，下次厂里再招工，优先考虑他们。”之前投资啤酒厂，按照出资金额依次往下。上面的金额差距很大，但是越到后面，差距就越小。
现在没有轮到的人家，投资都是一千。既然都是一千，也就没有先后顺序。
再选人就看村长喜好了！有些人家眼光放得远，提前就过来套近乎。
珠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啤酒厂生意挺好，他们居然都想着再加工人。”
张秀花也不太清楚，“二狗说只用两条生产线就行，不过他是没太多钱，才这么决定的。我听说他又要去河南建分厂了。”
珠珠疑惑，“可以吗？河南已经放开了？”
“全国都放开了。”张秀花还道，“河南那边是平原，主要种植小麦，听说他还打算到那边建方便面的分厂。”
还有一点河南那边以面食为主，方便面肯定更好卖。
珠珠点头，“那确实挺好！”
晚上，张秀花做了一桌好菜，她喊珠珠过来吃饭。
珠珠从屋里出来，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我等爸爸回来一起吃。”
“不用等他。工厂事情多，他很晚才能回来，咱们先吃。”张秀花怕她饿肚子，“你现在正是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千万不要为了苗条就减肥。”
珠珠忙拿筷子，“我没减肥。我现在长得挺高的。”
珠珠原本打算等爸爸回来，问问啤酒厂的情况。可是她等啊等，迷迷糊糊睡着了。
张秀花现在抱不动珠珠，一百斤，而且睡相还不好。她只能给珠珠拿被子盖住。
李建国回来，见珠珠躺在沙发上，有点心疼，“冻着怎么办？”
“她非要等你回来。”张秀花也是无奈，“自己看电视睡着了。”
李建国将珠珠抱回屋，又给她盖了被子，回到堂屋，张秀花已经帮他热好了菜，“今天咋这么晚才回来？”
“啤酒卖得太好，有个领导亲戚家开了小卖部，也想要份额，我只好帮忙拼凑。亲自给送过去。”李建国拿筷子吃饭。
张秀花问他，“过年还加班吗？”
李建国理所当然点头，“当然得加班。一年到头就指着过年赚钱。大年之后的几天要走亲戚，正是喝酒的好时机。销售肯定很高。”
“你得告诉村民。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张秀花担心有的人家注重过年，不想家人过年还加班。
李建国笑道，“我倒觉得不是难事。过年当天有两倍加班费，我估计他们都抢着干。”
一天算三天，谁还会嫌钱多呢。
第二天，李建国就通知厂里的职工，表示今年过年不休息。等正月十五过后，每人可以申请一周的假。也可以给两倍加班费。
正月十五过后，啤酒销量应该会节节下跌。
工人们回家说了这事，村里也没人提出异议。开玩笑，全村上下这么多人盯着岗位，他们要是闹事，厂长换人怎么办？
转眼，家里几个孩子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上大学的继林和童舒雨是最早回来的。之后是瑶瑶，别看她也是大学生，但她是医学生，考完试都不能歇息。
用她的话来说，其他科目有重点，但医学全是重点，治病救人，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遇到。
她还跟家里人讲了一个笑话，这是上课的教授说的。他工作那会儿，有一回遇到一个病人，病情跟书本上一模一样，然后把他的徒弟全叫过来。
可见病人的病情多么复杂难遇。
瑶瑶是带着珍珍和八月一块回来的。今年有才不在家，珍珍怎么也得带孩子回来，让李建国看看。
这几人回来后，就是二狗和宝林，两人是一起回来的。但大家也都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二狗特地去体工队接宝林，两人一块回来的。
二狗亲自去了啤酒厂，发现生产一直不停歇，笑了，“咱们是赶上好时候了，不用打广告，就有一堆人抢着买。”
他们县没有本土的啤酒，倒是省城那边有个非常出名的啤酒品牌。
但是从省城运过来，运费要贵很多。再加上国有企业会限制产量。所以本县的啤酒份额并不多。李建国的啤酒厂一建起来，立刻就打开本地空白已久的市场。
回到家一起吃包时，李建国就很激动，搂着二狗的肩膀不撒手，感谢他圆了自己当厂长的梦想。
二狗有点好笑，对他来说，建厂就是为了赚钱，没想到对于干爸来说，工厂这么重要。
珠珠就很好奇，“二哥，我妈说你要去河南建厂？”
二狗颔首，“对！我打算明年实施。那边我已经考察过了。政策也很好。”
张秀花之前在电话里就听他说过这事，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既然他回了家，张秀花就没什么顾忌了，“我觉得建分厂的事还是再等等。”
众人正准备听二狗分享生意经，听到这话，纷纷抬头打量她。
二狗也很疑惑。虽然方便面厂和啤酒厂都有干妈的股份，但干妈一般不干涉他投资，现在却让他等，理由是什么？
张秀花把自己去莫斯科发现他们在游行示威的事说了。
别看他们县跟大毛交界，但是现在没有互市，所以他们也听不到那边的风声。
珠珠心直口快，“大毛那边闹事，关二哥投资什么事？”
其他人的想法和珠珠差不多。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如果是上辈子，张秀花也没想到会有关系。但是就是苏联解体这一年，国内的投资环境出了大问题。许多外资撤股。西方媒体都预言下一个要倒的是华国。
没有哪个生意人喜欢在战乱的国家投资建厂，万一飞弹打到工厂，一不小心就鸡飞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