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浮比下潜。
似乎更是消耗体力。
某一瞬间，陈牧恍然有种自身如同纸船，在茫茫大海中随波逐流的无力感。
冰凉刺骨的湖水，拼命灌入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
最可怕的是，那一重接着一重的水势重压，就像爆发的山洪一般，从四面方朝他疯狂席卷而来。
似乎要把他整个人撕成碎片不可。
茫茫深水之下。
四周宛若凌晨后的极夜。
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一缕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光线，形成晕染。
但在如此幽深的环境下，对陈牧而言，无异于黑夜中的一盏明灯。
展开双臂，奋力游动。
即便眼下他都感觉，胸口下一刻就会炸开。
在如此惊人的深水下，他甚至嗅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
呼~
不知道多久后。
陈牧都有种憋气到了极限，随时都会晕厥过去的感觉时，头顶终于传来两道曙光。
那是两把手电筒的强光。
刚好照向他的眼前。
但此刻，陈牧却没有半点避开的意思，反而贪婪无比的看着他。
头一次发现光明是多好的的两个字。
难怪书上总是说向阳而生。
鼻子也总算闻到了空气的味道。
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呼吸着。
说实话，放在以前，他恐怕从来都不会想到，原来能够自由呼吸竟然是这么畅快的一件事。
甚至因为长鲸吞水一般的呼吸，有点醉氧的眩晕感。
但陈牧却毫不在意，甚至想要放声吼一嗓子。
鬼知道，刚才这十分钟时间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等到紧绷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陈牧也没急着上岸，根本提不起劲，他人就那么躺在湖面上，任由慢腾腾的水流带着自己，往下游漂去。
“喂，格老子的，还活着不？”
“你小子太他妈大胆了。”
“靠，老子以为自己够狠的了，没想到你小子更生猛无忌。”
在他随水而下时，身后忽然传来噗通一道跳水声，随后便是崔老九那家伙杀猪样的咋呼声。
飞快游到陈牧附近。
一把拽着他的衣服，满是无奈的将他从水里拉回了岸上。
“哈哈哈，笑死，崔神棍估计想死。”
“这算是应了那句话啊，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牧哥这玩法一般人遭不住。”
“格老子的，以后有神棍受的的了。”
看到崔老九边骂边用力将他从水里弄到岸上的画面，直播间众人忍不住一阵大笑。
主要先前这家伙，出场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格老子的我最大的样子。
眼下却是被吃的死死的。
那种巨大的反差感，实在太过有趣。
偏偏他还不敢有所迟疑，万一人真被湖水冲到了远处石窟岩壁处的深坑内，出了人命，他是怎么也担不起这份责任的。
前些年混迹于市井，这些年跟着考古队东奔西走。
自问见过的人数都数不清。
但他却从没见到过有哪一个，像陈牧这么狠的。
对别人狠的常见。
以前混街头的时候，抢地盘就得比别人狠，要不然就只能做一条丧家犬。
但几个人能狠下心对自己也那么狠。
这小子绝对是个怪胎。
把人拖到岸上后，崔老九也累的够呛，两个人一左一右，横躺在岩石上，抬头望着头顶上大块的山石，一张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这种地下湖水，本身就凶险莫名。
鬼知道里头有没有吃人的怪物。
更别说这可是墓下的阴河，最是容易滋生凶煞邪物。
他这些年算是见识过不少脏东西的了。
真要算起来，粽子血尸那都是家常便饭，阴鬼山精一类也见了几次。
阴地生邪物。
这几乎早都成了个常识。
反正打死他都不敢这么轻易下水。
更何况，格老子的，他之前都说了水里有脏东西。
这小子竟然一句话都不说，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就下水。
怎么着，生怕时间晚了地府关门了啊？
崔老九越想越气，这么莽撞的小子，得亏不是前些年遇到自己，要不然以自己那会的性格，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哈哈哈，老崔，还生气了？”
让他愈发恼火的是，陈牧这小子还有心思笑的出声。
“生啥子气，这人各有命，拦不住的。”
崔老九故意阴阳怪气恶心他。
但陈牧却丝毫不在意。
他确实没有在意。
下水并非脑子一热，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何况，从入水的那一刻起，他手中便藏着一枚破邪符。
只要不是成了大妖的邪物来了，他都能安然无虞。
而且这趟下水，可不是全无收获。
爬起身，从崔老九那抢了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以前他从不抽烟，总觉得味道呛人，但眼下，经历了刚才那一遭后，烟雾在胸腔内翻涌，那股撕裂般的灼烧感，反而让他生出几分心安的感觉。
简单将水下的情形说了下。
原本还有些恼火的崔老九，越听越是心惊。
烟都快烧到了手，竟然都没察觉到。
“格老子的……水下不会是个鬼衙门吧？”
沉默了好一阵子，崔老九才嘀咕了一句。
“哦，对了，还有这玩意，水下捞来的。”
陈牧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到口袋里摸索了片刻，忽然抓着一块巴掌大小、椭圆形的器物。
在崔老九跟前晃了晃。
正是从水下离去时，被湖水裹挟冲到他身边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