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一个横移三百里,她的速度之快快如流星,但等到她到达黑水河源的时候,黑水已经变成血水,空气中尽是血腥。
一个白衣男子立于河边,他身上一尘不染,冷月都该佩服这人,说她自己杀人血不沾衣,这个男人似乎也是这样,她都不明白,一个臭男人到了身上不臭的时候,是福还是祸。
“这是强盗的后援?”冷月眉头紧锁。
“当然是!”
“多少人?”
“包括前面五人在内,一共三百七十一人,已经全部解决!”
“我似乎看错你了!”冷月道:“你有时候杀人不是那么磨叽。”这话有点太客气,这何止是不磨叽?这是快得异乎寻常!三百里路途,对于她而言,仅仅在一念之间,而她赶到的时候,他居然已经将三百六十六人全都杀得干干净净,杀人的过程她甚至都没有看到。
“大多数时候比较磨叽!”叶天道:“但涉及到有可能通风报信的时候,我不磨叽。”
“通风报信?”冷月微微皱眉:“先前你说过刺激这个词,现在又担心人家通风报信,也许我现在就可以下个断言,就强盗的出处下个断言!”
“你下!”叶天目光闪动。
冷月的目光抬起,射向远方:“此地乃是八盘山,方圆三千里盗贼横行,但这些强盗,功力最多不过大圣境。显然够不上刺激。”
“是!”
“强盗虽然一直是贬义词,但在强盗的世界里,也有地盘划分。有了八盘山强盗群,三万里之内的其余强盗一般情况下不会越界。”
“你说的是一般情况下!”
冷月道:“除非是实力超群的绝顶级强盗,才会无视所有规则,行走于全境!”
“是!”
“我的断言可以下了!”冷月道:“西北三大盗贼团,黑风峡、厉天岩、索谷,三家盗贼团最高首领功力都在六七重天以上,实力与大宗门相同。咱们所杀的这群小喽罗到底属于三家中的哪一家?”
“西北原来有如此众多的盗贼团,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叶天道:“你真的认为我会如此轻视你我?你真的认为六七重天的盗贼团能够带来心情跌宕起伏的效果?”
冷月脸色陡然改变!
叶天盯着她的脸缓缓道:“也许你已经猜出来了。他们来自十绝渊!”
冷月鸦雀无声。
“十绝渊,号称十绝,北部三大禁区之首,坏事做绝。天怒人怨,但很奇怪的事情是,他们的弟子行走天下,居然敢直报其名,算是盗贼中的一个特例,你可知道为何有如此嚣张的奇事?”
是啊,盗贼在任何一个世界都应该是躲在黑暗中的角色,没有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承认自己是盗贼,但十绝渊的盗贼就不同。他们敢承认,不仅仅敢承认,他们还承认得相当有派头有底气。直接敲敲酒店大门说一声:大爷是十绝渊的盗贼,给爷上酒!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而酒店也绝对不敢对他们稍有轻视,当然,也绝对不敢收他们任何酒钱,临走时也绝对会送上一大堆的宝物。
这就是十绝渊!
为什么会这样?
冷月道:“当然知道。天下谁不知道?十绝渊流传江湖的一句话所有人都知道,凡伤害十绝弟子者。纵超级宗门必灭之!”
如果是一般人说这句屁话,只怕还没出门就被超级宗门的弟子揍成肉泥,但十绝渊这句话却无人敢违反,因为就在百年前,超级宗门混元宗将十余名功力低微得不象话的十绝渊弟子斩杀当场,事后就捅了马蜂窝,十绝渊跟混元宗折腾了十年之久,连混元宗的圣女都被抢去做了压寨夫人,而混元宗居然忍气吞声送上大批的嫁妆,从此才算止息。
这件事后,但凡超级宗门弟子行走天下,宗门嘱咐中必定会有一条:别招惹十绝渊!
全域是不是这样不得而知,至少在这靠近北漠的地方,每个宗门都是如此。
也正因为它的嚣张它的霸气,十绝渊的实力快速成长,什么被人追得走投无路的人、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什么混不下去的老妖巨魔,全都云集十绝渊,一进十绝渊,就意味着免罪,这样的地方谁不喜欢?
当然,也有一些其他宗门的正式弟子,居然也进入十绝渊,他们有可能觉得十绝渊比他们宗门痛快得多,杀人放火、抢劫宝物,居然还没有人敢制裁,规则比任何一个宗门都少。
久而久之,十绝渊真正成为江湖中独一无二的盗贼顶级大本营,也成为独一无二的盗贼之宗。
针对冷月这句流传江湖的话,叶天却是摇头:“如果仅仅是这句话,天下人依然可以将它的警告视为屁话,比如今天,在这深山之中,咱们将一群人杀得一个不剩,鬼老子才知道是谁干的?你对这个分析抱有幻想是吗?”
是啊,天下太大了,谁知道谁杀了十绝渊的弟子?
要查也无从查起,但叶天这话什么意思?
冷月脸色微微改变:“你的意思说还有玄机?”
“当然!”叶天道:“每次十绝渊派出弟子,都会在一个领队身上带上回光符,领队只要一死,回光符自动启动,将杀他之人的影像传回总部!现在也许你知道杀人磨叽也有磨叽的好处吧?那四个人你还是不该杀的,都留给我比较合适!”
“我要告诉你一句话!另外要问你一句话!”冷月的脸色莫名其妙地恢复了正常。
“请!”
“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西凉冷月!不是混元宗圣女!”冷月冷冷道。
“明白!西凉月宫实力底蕴强大无比。你是赌他们根本不敢动!”
“不!我希望他们动!”冷月道:“借此机会而除天下公害,何乐而不为?”
“豪气!”叶天击节而赞叹:“却不知冷月宫号称流波域四大顶级宗门之一,为何这么多年来不直接毁灭之?莫非这么些年来你们一直就找不到毁灭十绝渊的借口?”
“你!……”冷月振臂而起。大怒!但她无话应对!十绝渊,实是非同小可,纵然是号称当世四大顶级宗门的月宫,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只因为这个对手太阴毒,太不局常规,月宫纵然底蕴无穷。但也仅仅代表月宫本部,它还有无数外面的分支。有无数弟子行走天下,月宫一旦与这群阴毒之人发走正面冲突,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这是事实。但挑不挑破是两回事,面前这个可恶的人,偏偏一言挑破,这是直接质疑月宫的能力,是轻视!
她怎么能忍?
“好了,好了,明白你的处境,就好比一个世俗界的比方,一个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不愿意跟一群野狗较劲。月宫论实力显然无惧任何人,但无端招惹十绝渊,却也不值!”
这话挺顺耳!
冷月胸口一口气稍微顺了些。
“你不是有一句话想问我吗?”叶天提示。
对了!都被他气迷糊了!冷月冷冷道:“我要问你的是。为何月宫不适合跟一群野狗较劲,你就一定适合?”
这话怎么听着很拗口?
但叶天不动声色,平静作答:“两个理由!”
“说说!”
“理由一,我这张脸没有人见过,也绝对不会在十绝渊库存的情报库中,他们知道我杀了他们的弟子。但要找出我是谁估计能让他们头大!”
冷月道:“你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他们的人搜集情报遍及天下,会查不出你是谁?”
“显然最终会查出来。这就要谈到第二个理由了。”叶天道:“第二个理由才是最有意思的!”
“有意思?”冷月很吃惊,为叶天式的洒脱而吃惊。
“第二个理由就是:本人早已是超级宗门追杀的对象,还在乎多他娘一个十绝渊?”叶天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想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些宗门居然在追杀叶某人这个问题上达成高度一致,居然还有点小激动!”
冷月吃惊了:“你早已是超级宗门的追杀对象?哪家宗门?所为何事?”
“超级宗门嘛,眼前有两家,但我相信,很快就是三家齐上!”叶天道:“至于理由嘛,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将几个自命不凡、阴魂不散的所谓圣子宰了。”
“三家?哪三家?”冷月更惊。
“万星山,千仙湖,这是已经定下来的两家!”叶天道:“另外,如果千里峡的人不是太蠢的话,也该淌进这趟浑水了。”
冷月全身微微一震:“我明白了,江湖传言阮星天、段湖生死于一个神秘人之手,是你干的!路三千进入秘境,却没有出来,看来也是死于你之手。”
“佩服!”叶天道:“姑娘你坐在大海中钓鱼,看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钓七彩离,居然对江湖传言的一些事情了然于胸!”
“佩服!你才真的值得佩服!”冷月冷冷道:“杀掉三名圣子,引发天下大追杀,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坐在板凳上悠闲自在地品山野菜,如此不知死活的人,我还真的很有幸才能见到。”
叶天笑了:“我为何不能悠闲?我躲进大海之中,三大宗门的人估计全都找不到,另外,无意中结交上了月宫高层人物,借得一大援助,我都觉得我的运气开始变得很好……”
“等一下!”冷月打断他:“什么叫结交月宫高层人物?什么叫援助?说清楚!”
叶天一本正经地道:“咱们同海而游,结伴而行,同桌吃饭,共同对抗十绝渊,还居然他娘的有回光符录下的影像为证,将来他们问罪天下,将咱们二人的亲密合影公布天下,咱们的关系就算是铁钉卷脚的战友关系,什么千里峡,什么万星山千仙湖的宗门,要想动我叶某人还真的得掂量掂量,这份援助之大,恐怕超出你的想象,叶某人的运气之好,似乎也超越想象!”
冷月盯着他,也一本正经地问:“叶某人,你真的姓叶?”
“是!”
“不是!你真不姓叶,你怎么可能姓叶?”冷月道:“你分明姓无,名叫无赖!”
叶天笑了,哈哈大笑!
冷月看着这张笑脸,不知该怎么办,在她的过往历史中,还真的没有遇到过类人,明明一身高绝的功力,明明该是一个绝代高人风范,但他偏偏就不折不扣是一个无赖。
突然,叶天的笑声划越长空,陡然止步在一座山崖之前,他的手插进石壁之中,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怎么了?”冷月微微一惊:“十绝渊的人……”
叶天的手陡然出现,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团七彩之光出现在他的手中,里面一条蛇样的东西宛若实质又宛若虚影,在他手掌形成的彩光之中盘旋往复。
“七彩离魂!”冷月大呼。
“正是!”叶天的手一弹,掌中七彩离魂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小东西一直跟着我们,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要抓住它真正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冷月心头大跳:“需要什么?”
为了这七彩离魂,她付出了无数的努力。
以*之音将其从海水中引出,以天地之音将其困住达七天七夜,但往往在即将收网的刹那间,这小东西就钻出包围,弄得她极度紧张,不敢收也不敢放,她都不明白到底要如何才能将这东西真正收服,但面前这个无赖叶天,一边耍着无赖,一边看着夜色,陡然出手,就真的抓住了这神奇的宝物。
“需要真正的放松!”叶天道:“这小东西能分辨神识的紧张程度,能分辨修行人功力的凝聚,我甚至怀疑它能通过别人的眼神来看出别人的动机,要想真正抓住它,就必须真正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让其丧失警觉,这是猎取最机警猎物的法门,但说来容易做来匪夷所思,你不用神识不动功力怎么可能抓住它?这本来就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但这两难的问题在他手上却轻松解决。
为什么?
冷月心头全是迷团,她心头也尽是沮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