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二篇文章

而第二届,四皇子参赛的文章,同样是阅读柳下客的一本著名的杂记《一个人的村庄》。

说句实话,他的文章水平确实是不怎么样,但是在所有即使双目残疾,也要坚持在阅卷岗位上的那些考官来说,还是最终心思偏向了他。

具体的内容居然是这样的:

万物有灵。

大树根的颤抖与呻吟,你能说那是幻觉吗?

柳下客的文章里写满了自然界的灵性充斥着对当今大夏朝廷的排斥。

在大夏生活的我们,对这和平而又繁华的生活习以为常,可是在,深夜里,那巨大的黑暗与寂静之下,掩藏的是大夏的速朽。新兴的大夏朝廷的进步带来的是模具一样的枷锁,越来越多的人在大街上变成同样的人,有着一模一样的生活,一模一样的影子。他们在二十岁就已经死掉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只是重复着一样的事情。

“这个村庄真是幸运,幸亏聪明人全走了。若让一个聪明人当上村长,村庄可能早变样了。他会把难看的破墙烂房子推倒,把像把镰刀形状的黄沙梁村规划成长方形或者正方形。引进一种新品种的牲畜,人工配种,让家家户户的牛变成一种牛,鸡变成一种鸡。再不存在谁家的黑牛或白额黄牛,不存在芦花鸡、红背白肚母鸡、好看的杂毛鸡。如果这样,这个村庄才真正地完蛋了。”

柳下客的村庄幸免于难,可是我们的朝廷都被模式化了。朝廷上的人变成一种人,都在这种玄华服销的朝廷机器下再也没有自己的原样。童年的我们各有想法,而长大的我们千篇一律。原本能够在各个领域大放光彩的我们,如今却沦落在风尘下。

生活在皇都的我们被喧嚣遮住了眼睛,有多久没有去倾听自然界的声音了?万物都孕育着性灵。树簌簌的生长的声音,草叶一点点拔芽的声音,鸟雀筑巢的吱吱的喜悦声,风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身影。那是我们父辈经历过的时光。可是,在我们这一辈,都是模型充斥着生活。越来越多的人被塑造成了只会吃喝玩乐的人,终日无所事事,不求上进,三观跟着五官走,世界观跟着别人的引导走。原本性格各异、各有特长的我们在这种玩乐中腐朽,成为了在酱缸中手牵手跳舞的小人,在嬉笑中坠入深渊。

说句实话,自然界的性灵和大夏朝廷的模具不应该成为两个对立面。我们应当成为模具的锻造者,而不是被模具锻造。模具诞生的初始目的是为了方便生活,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自我的发展。可是,在繁华的生活和越来越高的修为压迫下,越来越多的人为了生活,不得不磨平自己的棱角,将自己注入模具中,冷却下来,变成那被复制的个体。当模具造福大夏的某一环节出了问题,这个良性循环便变成了恶性循环,一步一步压榨着我们的剩余价值。

我们确实是普通的个体,但是我们的平凡中也有着不平凡的一面。对我们每个人的亲人来说,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可是既然知道自己是独特的,为什么还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呢?都是生活所迫。

唉,我们的父辈与自然为伴,我们与朝廷为伴。你说不清好与坏。只知道,在深夜,那冰冷的机械不能给你温暖。那心灵的巨大的空虚与孤独感,唯有自然的性灵才能填充。可是,柳下客的村庄一样的地方,又有多少呢?柳下客的这本书,他在写他的古老的村庄,写村庄的人,村庄的狗,村庄的树,村庄的风写村庄的孤独,写像他一样的人的忧愁。即使是这样一个幸免于难的村庄,也在不可避免的走向老年。而在村庄中坚守的那些人们,像芥子之中的灯,虽然微弱,却又很坚定在那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为我们带来那么最后一丝自然性灵的彳亍。

到最后,突然看到了那《今生今世的证据》,我们每个私塾都选取的课文里的一篇。没有还在吹刮着的那一场一场的风,谁会证实以往的生活?即使有它,一个人内心的生存谁又能见证?

也是读到了这里,恍然明白了先生的担心。他担心我们的家园废失,我们没有回家的路;他担心我们成为机械,沦为大夏朝廷的零件;他担心自然不再是自然,性灵不再是性灵。心中无限的担心,最终化为了笔墨,留存于纸间。

荒芜的阴影已经蔓延到我们的家园。我们追求并实现着这个朝廷兴旺和繁荣,荒凉却从背后步步逼近,它更强大,也更深远地浸透在生活中、灵魂中。当世人都在灯红酒绿中成为酱缸里的生物的时候,也唯有先生,能够拿起笔点醒我们。

我想这不是一个人的村庄,而是我们父辈的过去,我们的将来。我不想我们的精神家园终将成为那孤独寂寥的存在。也便从此刻开始,磨棱角吧。不是磨平,而是磨的更加锋利尖锐。纵使让自己扎的鲜血淋漓,也不要再让荒芜掩盖我们。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

余昀的笔名在整个大夏都赫赫有名,他在这些无聊的时间所写的书,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惊醒了多少的人。

甚至有人自发的成立了“柳下派”,就是为了簇拥这个文笔和思想都超绝的存在。

但是没有人知道柳下客究竟是谁。

即使负责将其的书籍刊印和出版的大夏文学社,再将稿费交给这个著名的先生的时候,也同样无法见到真人。

只能看到被黑色大袍遮住的身体。

想用修为去探查,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

显然,柳先生自己也是具有一定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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