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问了伏疏公子,你也知道,他这人不爱说话,只说有奴才伺候,奴婢寻思着,定是那些个奴才见他不受宠,亦或是本就是受了人家的命令,故意怠慢伏疏公子,奴婢问他也不说,没法子。”
“你说的有道理。”伏昭沉吟了一下,缓声道:“你从我们院里的奴才里头挑两个老实听话的奴才送到梧桐院去,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好好照顾伏疏公子,再吩咐下去,日后我的月银都送到梧桐院,莫要让他缺衣断食。”
“姑娘怎么对伏疏公子这么好?”
焚香疑惑,伏昭这人吧,虽然对她和小栗子极好,可她也不是爱多管闲事,同情心泛滥之人。
伏疏是二房的人,一个苦居在侯府不受待见的贫寒公子,伏昭对他的态度,确有一点奇怪。
伏昭不知道该怎么和焚香解释,她怜伏疏的境况艰难,与她无异,又或许是对他的以后有所忌惮。
现在帮他一把,以后便是相见,也不至于成为敌人。
“别问了,你按我说的去办。”
“奴婢这就去。”焚香见她不回答,也不敢追问,照着伏昭的话去办了。
趁着焚香离开这会儿,伏昭墨砚写了一份手折。
刚写好小栗子就顶着风雨回来,“姑娘,都找遍了,就是没见到阿奴,奴才不知道该去哪找他了。”
“不用找了。”伏昭招手让小栗子到她跟前来,把手折递给他:“你去一趟守备营,把手折交给关参将,告诉他,三日之后就把手折呈给皇上。”
小栗子看了看手折,封上书有伏夷的落款,落有惊觉大将军盖印。
“奴才这就去。”小栗子把手折揣入兜里,撒腿就要跑。
伏昭又出声叮嘱:“速去速回。”
“奴才知道了。”小栗子很快就跑远了。
待焚香和小栗子回到昭云院,已经临近戌时,几人简单准备了一下,趁着夜色离开侯府。
“姑娘,马车已经备好,就在门外等着。”天儿实在是太冷了,小栗子说话时哈出了一口白气。
三人走出侯府大门,却瞧见门外有两架马车候着。
“怎么回事?”
焚香疑惑的话语刚落,停在后头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厮,紧接着,里头又下来了一个人。
“阿奴。”小栗子和焚香齐齐惊呼了一声。
阿奴低着头跟在小厮身后走到伏昭的跟前来。
“伏大姑娘,奴才是北境王府的,受了我们世子的命,特地把你的奴才给您送回来。”
小厮侧过身,让身后的阿奴站到伏昭的跟前。
伏昭心思一瞬翻涌,她快速扫了一眼阿奴,他看起来没受伤,只是情绪不佳,颓然地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她。
抿了抿唇,伏昭冷声道:“他不是我的奴才。”
“伏大姑娘,世子说了,昨晚上的事情完全是一出误会,害姑娘平白无故遭了牢狱之灾,他已经和王爷夫人解释清楚,送还阿奴表示心意,先前阿奴的所作所为王府不再追究,还望大姑娘海量,莫要再计较昨晚的事。”
伏昭蹙眉,这燕隐行到底在闹哪一出?
他明知道不可能是她安排的人刺杀他,可昨晚她在牢中,他并未为她澄清过,枉顾她的死活。
现在她出来,他反而来做好人,把阿奴送回来,还解释昨晚上完全是一出误会。
马后炮,伪君子!
伏昭一阵腹诽,不动声色地问:“昨晚上燕世子果真是被刺杀了吗?”
燕隐行知道凶手是谁,她就想知道他是怎么了结这件事情的。
“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世子安然无恙,他回府之后已经和王爷夫人说明,是在道上遇上了劫匪,抢了一些随身物品,并没伤人,外头传言伏大姑娘相邀比谋划刺杀,皆是谣言。”
伏昭眉宇紧皱,燕隐行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昨晚上的事情给带过去了?
他明显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这般,到底是为何?
“王爷和夫人知道冤枉了伏大姑娘后,马上就派人去找京畿衙门的李大人说明情况,才知道姑娘早就离开了,王爷和夫人还是觉得对不住姑娘,特地背了一些礼物给姑娘送来。”
说着他朝后头招手,立在马车旁的两个婢女每人抱着一堆红色方盒,上前来把东西递给焚香和小栗子。
焚香和小栗子不知道该不该接,齐齐看着伏昭。
“阿奴留下,礼物我们就不收了,你带回去吧。”伏昭做出决定。
小厮委婉地说:“这是我们王爷和夫人的心意,姑娘领了便表示前事一笔勾销,我们回去也好交差。”
伏昭算是听出来了小厮话里的弦外之音,敢情她不受这个礼,就表示她对王府有怨恨,他们不放心不成?
她冷笑道:“怎么,你们王府送礼还逼着人一定要收不成?”
以北境王府这样的门楣,若不是这背后有其他的丑陋他们急于掩盖,压根就用不着这么客气。
他们是想要息事宁人了,让她收了这些礼,然后闭上嘴,不要再追究昨晚被无辜下狱的事情。
这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来二夫人是心虚了,生怕她把这件事情闹到宫里头去。
杀她不成,现在急着圆场呢。
看来,燕隐行做了不少事,二夫人心生忌惮,正忙着四处圆场。
“姑娘可愿听燕某一句。”
正当气氛僵持之际,马车里悠悠扬扬地传来了男人轻柔好听的声音,轻轻地散在风里,似有暗香盈人。
伏昭一顿,看向马车。
马车前顶上风灯摇曳,幽蓝色的光影晃晃悠悠地洒落,映得搭在帘子上的那只手莹越素白,修长骨节分明。
帘子掀开一角,露出男子素雪衣衫,铺开如一地霜华。
小厮见伏昭没甚反应,忙轻声提醒:“那是王府的三公子。”
燕归堂。
这个名字蹦现脑海,伏昭微微有些愕然, 上一回他也来了侯府,可连轿子都没有下。
现在还是没能见到人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伏昭脑海里完全是一片空白的。
心里有丝丝的痒,能代替燕隐行掌北境王府的人,岂能是一个无用病秧子?
马车里,他轻轻咳了两声,应是掩了唇,声音极是轻淡。
“来时兄长特地吩咐,定要让姑娘收下礼物,聊表歉意。”燕归堂声音浅浅,夹带着病弱的虚无感,“也是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