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少年杀手(上)

千悬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会议室

昨天中午的狙击案件发生后,上级高度重视,千悬县公安局陷入了一片忙碌的状态,调动了能调动的一切警力全力调查这桩案件,刑侦大队的刑警们更是彻夜未眠,以至于今天开会时都带着深深的疲惫。

“天生,你先说说你那边怎样了?”坐在长形会议桌上座的公安局局长率先问道。

坐在局长右边的徐天生长吁了口气,沉重地而又无奈地说道:“我们调动了大量的警力,走访了案发现场和锁定的狙击地点附近的几个村子,群众反映的可疑人物和事件不少,可经过排除,发现并没有跟这桩狙击案真正有关之人,反倒是揪出了不少偷鸡摸狗之辈,甚至还有一个逃窜多年的强奸犯落网了,这也算得上是一些意外收获吧?!除此之外,交通队那边也是没有任何的线索……,

“唉,这么说来,只能把希望放在死者的身份和人际关系上了,洪峰!”局长微侧着身子,手指轻点着会议桌,点名了负责调查此事的洪峰。他们重案组的人兵分两路,徐天生带着朱晓军、老练、何玲盈和一些民警去现场附近走访,而洪峰和朱建科则负责调查死者的身份和人际关系。

“是,”洪峰应了声,沉声说道:“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确定死者是死于狙击,技术组根据留在死者脑颅里的弹头分析,初步判断那狙击枪应该是有“狙击之王”之称的、美国巴雷特M82A1的狙击步枪,这种狙击步枪应用的比较广泛,就连民办的一些射击比赛都会使用,但可以确定的是,民办组织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在八百米的距离精准地射杀一个人,一击毙命!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职业杀手!”洪峰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下,留给众人思索的空间。

朱晓军摸着下巴,沉思着说:“问题是有谁会请一个职业杀手来杀死者?死者到底有什么仇家啊?”

“是啊,死者到底得罪什么人了?竟然会请职业杀手来狙击他?!这案子实在是透着诡异啊!对了,组长,死者的身份……”

“我正要说这个……”洪峰看着发问的朱建科,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之前也是猜测死者身份可能会有些问题,无论是职业杀手还是雇佣兵,他们这种人,没有巨额利益的诱惑,是绝对不会冒险的。而雇佣他们的人,在付出了如此巨大代价后,会让他们去狙击一个普通人吗?!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想法,只是很遗憾的是,各方面调查结果都显示,死者确实就是个普通人,他的真实姓名叫做王宝勇,现年二十八岁,出生在湖南龙山县的一个小镇里,在当地的某所艺校毕业后,去了惠城,后来就跟一间演艺公司签约了……一切都没有可疑。为了谨慎起见,我甚至还派了人去死者的家乡核实,今天早上刚回复电话确认了,死者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死者并没有什么有着生死大仇的仇家,当然,我们也不排除会有个别偏激的人因为一些小摩擦而动了谋杀的念头的……”

众人听到死者的身份没有可疑之后,会议室的气氛骤然变得更加凝重了……

许久,何玲盈犹豫着小声地说道:“这可能性不太吧?会不会是……那个杀手跟死者有什么恩怨啊?”

徐天生抚着额头,头痛地说道:“我也有过这个猜测,可后来想想,这机率实在太低了些!这个‘几净’要倒多大的血霉才能遇到一个职业杀手、并往死里得罪了他!而且……一个职业杀手要杀一个普通人有很多种方法,他为什么要用狙击这种方法?这是最大的疑问……”

“是啊,而且这案件跟惠城的近来的一桩案件有点相似啊,也是狙击案,也是狙击一个普通人,你们说这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啊?”老练突然说道。

局长站了起来,环视了众人一眼后说道:“惠城那案件我也了解过了,与我们这桩案件确实是有些相似地方,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这案件有着无数的可能性。虽然有着很疑问待解决,但无论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这案件终究是发生了!我们也处理过不少的案件,确实有些变态凶手的思想在常人的眼里看来是不合常理、甚至是匪夷所思的,我们在处理这类案件的时候就不能遵循一些常规的想法,凶手既然犯了案,就一定会留下线索!我已经联系过惠城那边的公安局,他们会派人过来与我们一起合作调查这两桩案件,成立一个专案组。好了,你们累了一天了,现在也到午饭时间了,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是……”众人也站起身来,声音响亮地应了声,看着局长走出会议室之后,便是齐齐地长吁了口气——“终于可以歇歇了……”

……

此时,让警方焦头烂额的凶手正在千悬县的一处风景优美的山顶上,这座山是千悬县最高最大的山,山名就叫千悬山,算得上是一处名胜,即使现在是秋天,没了那让人耳目都为之一新的生机勃勃,但这里的秋风萧瑟、落叶缤纷也是另一种美景……

藤原辙,也就是狙击“几净”的那个男孩,已经默默地站在栏栅边上,凝视着山下的美景长达四个小时了。他身后站着的并不是之前那个神色阴鸷的男人,而是一位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中年男人,头发有些发白,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西装,此时正值中午,头顶上的太阳越发地毒辣,中年男人的西装早已被汗水浸湿了,却还是一直保持着恭谨的姿态,双腿站得笔挺,身躯微弓。他的神情有些着急和担忧,看着前面的那道身影欲言又止的,许久,还是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声地用日语说道:“辙少主,我们该走了……”——他们的组织名为血藤,组织老大称之为藤主,藤主的儿子自然就叫少主,只是对日本人来说,这组织的名称和对上位者的称呼都显得是有些怪异。藤主的事情下面的人知道的很少,只是听说,藤主虽然是日本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在中国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来才回到日本的,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大概这些像是血藤、藤主、少主这些名称是中国的特色词语吧?血藤培训出来的杀手都是非常专业的,不会有人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藤原辙对御物洗良浩的话并无反应,他的视线虽是对着山下,眼神却是空洞恍惚,似沉浸在回忆之中……中年男人等了许久也没有再次催促,只是眼中的担忧心疼更是浓重了,他默默地在站在一旁,微微低下了头。这座千悬县的名山似乎也随着中年男人的沉默再次沉寂了下来,前来爬山晨运的人们早就已经下去了,藤原辙他们是开车上来的,自从交警在凌晨时分解开封锁之后,他们就一直开着车兜圈,最后来到了这里。

藤原辙扯了扯头上戴着的鸭舌帽,回头对御手洗良浩说道:“好吧,我们回日本,不过我要先去一个地方,去华服楼”。

千悬县的华服楼名字起得古典,其实并不是历史纪念馆、文化馆之类的所在,甚至不是卖华服的店铺,而是卖中国娃娃的,这些娃娃身高大概二十五厘米左右,类似于芭比娃娃,手脚都可以摆动、弯曲,身材容貌也大都是美伦美环,只是芭比娃娃是商品,华服楼的中国娃娃却可以说是艺术品,主要是它的服饰做工要比芭比娃娃严谨得多,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每一个娃娃的服饰都必须是纯手工制作,无论是设计、面料、做工都必须尽可能的符合当时的朝代,一个娃娃的身高也只有二十五厘米左右,它的服饰自然也就只能比现实中的服饰缩小许多,这也为华服楼制作部的员工增添了无数的困难,尤其是中国古代服饰的刺绣很多,为了更有特色,也为了弘扬中国的刺绣文化,绣工们大多用的是苏州的发绣,就是用人的头发染成各种颜色,然后穿针引“发”,刺绣成各种各样的图案。因为人的头发细幼易断,这种发绣比起普通的刺诱又要困难许多,而各个朝代的王公贵胄的服饰之繁琐多样,甚至能让人琢磨上半天都弄不清到底要怎么穿?!所以说,华服楼的中国娃娃是艺术品一点了不为过!

当然,因为华服楼最为久远的服饰可追溯秦朝,而且很多朝代的服饰在各种史书上的描述很模糊,甚至只有廖廖几幅图画可待参考,仿真度自然也不可能太高,一些真正的考古学家可以挑出一大堆的毛病,但华服楼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它作为展览品的娃娃的服饰,对于一些普通的人们特别是外国游客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最为直观的中国历代服饰的发展史,对张扬中国古代服饰文化起到了很大作用。

华服楼有自己的一套经营模式,它的娃娃是明码标价出售的,作为展览品的娃娃基本上都有几个一模一样的作为备份,一旦被人购买了,马上就可以补上一个。当然,因为娃娃的制作工艺繁琐,备份其实也很少,大多数顾客都要预定。近来来,千悬县发展得很快,作为千悬县最大特色的华服楼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不少的外国人也是暮名而来,虽然华服楼的娃娃价格不菲,但这世界上的有钱人还是不少的,而且就算只是进去看看,华服楼也绝对不会让你感慨门票太贵!

中年男人也就是御手洗良浩,自然也是听说过华服楼的,这时听见他称之为少主的藤原辙提起要去,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神色复杂应了声“是”,接着又犹豫着提醒道:“辙少主,我们订的是下午两点的飞机……”

藤原辙淡淡地道:“我会赶在那之前坐上飞机的,不用担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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