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泰山压顶

吴荣大急,步兵被杀伤,这不是打了炮兵的脸吗?“急速射,都给老子换开花弹,废了他们的炮兵!”

轰轰轰,兴华军火炮已经顾不上散热,他们要打出最凶猛的弹幕,每一次炮响都是上百门火炮齐射,无数破片将土司炮兵阵地犁地一遍又一遍。打得对方抬不起头来。

“快撤!”正面战场上,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剩下的骑兵再也坚持不住,他们疯狂抽打战马,拨转马头想要尽快逃离这个炼狱,龙在田和王扬祖根本就阻拦不住溃兵,他们被裹挟着一同往回退。

沙定洲心中大急,这帮蠢货,自己的后备骑兵都上来了,他们现在撤,不是前功尽弃了吗?“混蛋!不许撤!”沙定洲骂道。

土司联军的第一波骑兵往两侧溃散,炮兵旅可不给他们任何机会,瞅准时机,及时装填弹药,在他们撤退的路上又组织了一波齐射,再次杀伤数百骑兵。虽然这些骑兵在高衡看来质量并不怎么样,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土司的核心部队,能多杀伤这样的有生力量,终归是好的。

见对方骑兵溃退,高衡当机立断,对阿木下令道:“阿木,骑兵出击,追着他们打,看见后面的增援骑兵了吗,不能让他们结阵上来,一鼓作气冲垮他们!”

高衡一声令下,两个营的兴华军铁甲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冲杀了出去,直奔王扬祖和龙在田队伍的末尾。王扬祖和龙在田等人惊得魂飞魄散,他们分明看见,对方的骑兵如同贴地飞行一般,战马的速度奇快,片刻就追上了他们。

只能说兴华军对骑兵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了普通军队,士兵们骑乘的马匹全都是精挑细选的战马,并且还是一人双马的配置,这在任何一支军队中都可以说是豪华了。所以用来冲刺的战马早就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自然是速度奇快。

土司兵队伍末尾传来了爆豆一般的火铳声,兴华军骑兵掏出手铳,对着敌军的后背就是一阵猛轰,土司骑兵一片人仰马翻,大量骑兵背后爆出血花,一头栽倒。王扬祖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这他娘的,这群人是魔鬼吗,为什么骑兵也装备火器?在他印象中,只有大明边军骑兵才广泛使用火器,一般地方骑兵哪里有这么豪华的配置,更不要说这个兴华军还是大明境外的势力,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阿木目光如炬,铿地一下拔出了马刀,骑兵跟着阿木冲进土司兵之中,左劈右砍,敌军早已经丧失勇气,连反抗的胆量都没有,直接被杀得尸横遍野。王扬祖胯下战马早就已经精疲力竭,舌头伸得老长,但王扬祖不敢停留,依然用马鞭疯狂抽打着战马。

沙定洲目眦欲裂,自己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骑兵被敌军跟杀猪宰羊一般屠戮,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关键是王扬祖他们这么直挺挺冲过来,岂不是会把自己的阵型给冲乱。

此时此刻,沙定洲并没有认输,相反,他觉得战斗还没进入白热化,他的军队完全有翻盘的机会。沙定洲的战术很简单,王扬祖他们直接避开冲锋的骑兵,自己尚有六千骑兵预备队,顶上去,将敌军骑兵反推回去,另一边自己的炮兵虽然被炸得七零八落,但是对方的火炮也需要散热休息,自己还有数万步兵没动,压上去,跟敌军搅在一起,凭借人数优势击败他们。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沙定洲命令身边掌旗兵拼命挥动令旗,让王扬祖等人以弧线绕过他的骑兵本阵,将身后的敌军暴露出来。

阿木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这种雕虫小技跟兴华军玩,还嫩了点。

“追上去,贴着他们,三眼铳准备!”阿木身边的掌旗兵挥舞了几下令旗,两千骑兵反手从马袋中掏出了早就装填完毕的三眼铳。

主阵地上,高衡放下千里镜,“好,敌军骑兵退却了,方阵还原,压上去,击溃他们!”高衡已经看到,对方的火炮被己方炮火摧毁的七七八八,炮兵死伤惨重,很多火炮都陷入了有炮没有操炮手的尴尬境地,敌军的步兵已经越过炮兵开始前压,自己的炮火经过急促射之后也需要散热,在这场面对面的战斗之中,火炮显得尤为重要。后世将火炮奉为战争之神,在高衡看来,这句话应用于当下也没什么问题。

吴荣大喊着:“散热散热,快!”他自己亲自拎着一桶水,往身边一门大将军炮的炮管上浇去,滋啦一声,冒出了阵阵白烟。士兵们不断加快手上的动作,尽可能让散热的时间快一些。

炮兵忙着散热,接到命令的步兵也立刻变阵,王奇和宋志的步兵旅遭到了敌军零星炮火的轰击,虽然损失不大,但依然有两三百人的伤亡。

吴荣阵中的医护连男兵全部出动,抬着担架上前线运送伤员,步兵旅则不管受伤的同伴,专心战斗。很快,六个空心方阵再次恢复呈标准的五段击长条阵,兴华军士兵端起火铳,听着鼓点和号音,迈开大步,朝着敌军走去。

刺刀如林,士兵们的铠甲和火铳在阳光下反射着骇人的寒光。“并列,如墙推进!”王奇高声下令道。六个营排成一条直线,五段击的每一排都拥有一千二百名火铳兵,如此密集的火铳大阵,放在任何时候,都是了不得的作战力量。

“杀啊!”两万多先锋步兵举着兵器,嘶吼着扑了上来,双方相隔仅有百余步,最前排的兴华军士兵已经能看见对方脸上有些扭曲的表情,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又或是通过呐喊来为自己壮胆,总之,两万多步兵朝着兴华军火铳兵的正面就扑了过来。

方才双方炮战不断,炮兵的优异表现掩盖了火铳兵的威力,除了王扬祖和龙在田等人感受到了对方火铳兵的威力之外,后面的军队对火铳兵并没有特别直观的认识。

王奇和宋志右手挥下,“打!”,当两军相隔八十步的时候,火铳兵打响了手中的四四式,砰砰砰,第一排一千多杆火铳直接发力,弹丸从铳口飞射而出,直接打入了密集冲锋的人群之中。

前排的敌军胸口猛然爆出血花,四四式的弹丸从后背穿出,柔软的铅弹在身体中碎裂,炸出一个个血洞,他们直挺挺倒飞了出去,连惨叫声都没有,倒地就意味着死亡。中弹的士兵只感觉身体中的力气飞速流失,眼前一黑,便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侥幸未死的士兵下场更惨,数万人的冲锋可不是你说停下就能停下的,无数大脚从倒地的士兵身上踩过,将他们变成了肉泥。

“再放!”砰砰砰,距离越近,对方的伤亡就越大,第一轮杀伤两三百人人,第二轮就要杀伤四五百人,越到后面,四四式的准头越高,百步之内,四四式拥有百分之二十的命中率,距离越近,这个比例会成倍的增加。

五段击打完,敌军少说躺下了两三千人,虽然只占到了攻击步兵的一成,但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精锐,其中一半都是降兵,骤然被杀伤百分之十的有生力量,士兵们胆寒了。很多人下意识放慢了冲击的脚步,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沙定洲看得明白,兴华军各排火铳都已经释放完毕,现在不冲,更待何时。他还有后军一千杂牌骑兵和一万多杂牌步兵,自己本阵也还有上万本部步兵,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压上去,全军突击,他们要装弹,这是个机会!”沙定洲怒吼道。

“杀啊!”一千多骑兵并着两万步兵压了上去。如果从空中俯瞰,就能发现整个战场规模极为宏大,数万穿着各式铠甲服装的土司联军士兵就像是惊涛骇浪一般向前奔腾翻滚,一波又一波,而穿着统一制式铠甲和军服的兴华军如同坚固的堤坝一般,将一股股巨浪死死挡住。

在沙定洲的印象中,火铳再厉害也需要时间装填,远的不说,就说沐王府的人,火铳手装填速度都很慢,这帮人也许手脚快一些,但不管如何,都需要时间,只要士兵悍不畏死,就能冲上去。

“再放!”砰砰砰,下一刻,铁一般的事实如同耳光一般重重打在了沙定洲的脸上,对方的火铳竟然连停顿的时间都没有,当第五排打完了之后,第一排再次起身举铳射击。

“这!这不可能!”沙定洲咆哮出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法,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为何能打出这样恐怖的效果。他们用的到底是什么火器,为什么装填的时间这么短,为什么火铳又打响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沙定洲的脑海中响起,战场上,他根本没时间去寻找答案。因为就在他的眼前,更大的威胁出现了。王扬祖和龙在田确实不傻,他们按照沙定洲的命令将军队带到了两边,避开了正面冲锋的沙定洲的骑兵。

可谁能想到,阿木和兴华军骑兵们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紧紧黏在他们身后,甩都甩不掉,这无疑让沙定洲犯了难,正面冲上去,自己人会撞在一起,放慢马速,又会影响冲锋的效果。战场上一个犹豫的时间往往就会改变战局,兔起鹘落间,阿木可不会给沙定洲任何机会,他吼道:“三眼铳,齐射!放!”

兴华军两千骑兵从沙定洲和禄永命五千骑兵的大阵两侧掠过,手中的三眼铳对着他们就是一阵轰打。那边土司骑兵也是松开了手中的弓弦,数千支羽箭齐射出去,结果王扬祖和龙在田成了兴华军的挡箭牌,他们的骑兵被正面射来的箭支成片射倒,就连龙在田自己也中了一箭,他怒骂道:“混蛋!混蛋!沙定洲,瞎了你的狗眼,你这是要老子的命吗?”

唏律律,战马的悲鸣不断响起,两千骑兵三眼铳齐射,六千发弹丸横扫沙定洲本阵,上千骑兵栽落马下,外围的土司骑兵几乎被一扫而空,而羽箭给兴华军骑兵造成的伤亡很有限,大约只伤亡的两百余骑兵。

沙定洲的骑兵一阵大乱,王扬祖和龙在田更是可怜,四千骑兵现在连一千人都没剩下,一个个士气全无,心惊胆战,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往阵后奔逃。

阿木扔掉手中三眼铳,提起马刀,直指前方,“突击!”

“必胜!必胜!必胜!”精甲骑兵如水银泻地,直插沙定洲本部。

平原正面战场,土司联军第一阵步兵彻底崩了,他们连对方火铳兵大阵的边都摸不着,就白白损失了数千条人命。后面的弓箭手胡乱抛射箭支,给敌军火铳兵造成的伤亡很有限。

王奇大吼道:“刺刀突击!”

“杀!杀!杀!”两个旅的将士们呐喊着,挺起刺刀,迈开步伐,迎着已经丧失胆气的敌军步兵冲了上去。明晃晃的刺刀就在眼前,面对着如墙一般推进的刺刀丛林,再厉害的军队也只有掉头逃跑的份。

“突刺!”噗嗤一声,兴华军将士们整齐垫步,送出手中刺刀,前排的敌军只看见点点寒光出现,下一刻就是冰凉的感觉深入骨髓,他们觉得有很多冒着热气的红色液体喷出了体外,那是自己的鲜血。兴华军士兵们踩着地上的尸体,拔出刺刀,迎向下一个敌人。

“总预备队,跟本帅一起,冲!”高衡收起了千里镜,现在,需要他给土司联军加上最后一根稻草,一千名早就按捺不住的骑兵跟着高衡发起了决定胜负的冲锋,高衡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兴华军全军见到主将冲锋,士气大振。各级军官面色涨得通红,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喊着:“大帅来了,进攻!”

沙定洲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他的嘴唇蠕动着,“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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