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意想不到上

他们最显眼的就是十几匹战马,一方面,这种战马本身就比一般驮马品相要好,只要是当兵的,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第二,他们一行人虽然人数不多,可也是十几人,十几人的马队,要不就是镖师,要不就可能是军队,十几人的马队目标太显眼了。第三,他们也不是一人双马,马匹的体力是有限的,到了桂林境内之后,马匹基本上没什么力气了,而且还要消耗大量的粮草,所以堵尚峰和堵胤锡一合计,干脆放弃战马,步行南下,这样目标也小一些。

可是有利就有弊,放弃了战马固然减小了目标,但是他们的速度和突围能力大大减弱,尤其是在明军到处布防的状态下,到了柳州一带,堵胤锡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走不了,不管是大路还是小路,都有明军布防,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往深山老林里面钻,但是古代的深山老林跟后世可不一样,没有卫星定位,没有现代技术支持,一旦在深山老林里迷路或者受伤,就等于死亡。

即便是在有卫星定位的后世,深山老林也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没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一头扎进去就是找死。

十几个人躲藏在官道附近的密林中,堵胤锡满面愁容,显然他也明白,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他们身上携带的干粮都快吃完了。虽然还有不少银子,但问题是他们根本不敢在某个城池内抛头露面,要知道,各个城池门口的士兵都已经在留意他们,只要一盘问,肯定会露馅,可问题是如果在这里耗着,他们不是被困死就是被饿死。

堵胤锡叹息了一声道:“尚峰,你有什么办法吗?”

堵尚峰咬牙道:“除了趁夜突围之外,没办法了,如果在这里继续坚持下去,没有希望。现在往回走肯定是不行,只能继续往南,寻找出路。”

堵胤锡脸色有些苍白,他突然发现,虽然自己贵为湖广巡抚,但是并不掌握兵权,在有兵权的人面前,他什么也不是,乱世之中,掌握刀枪的人说话才算数,否则就跟放屁没区别,现在人家调集兵马围堵自己,可想而知,一旦被围住,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何腾蛟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兵权,兵权,我还是太天真了。”堵胤锡仰天道。当初他觉得自己跟何腾蛟分工合作就行了,现在人家翻脸,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身边就这么十几个忠于自己的卫士,虽然他们武功都还不错,可是没用,人数太少了。

堵尚峰道:“大人,我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突出去,还大有可为。”

堵胤锡点点头,“说得对,今晚我们就突围,省得夜长梦多,能出去是最好,真出不去,也是我堵胤锡的命数到了。”

堵尚峰单膝跪地,众人也一起单膝跪地,吼道:“我等誓死掩护大人突围!”

夜幕很快降临,官道上的行人和商队都已经消失,只剩下明军的巡逻队,时不时有一队人拿着火把在官道上走过。

所谓各处分兵把守,并不是说把整个官道围的密不透风,广西明军也没那么多兵力,瞿式耜主要就是在关键节点上放一些人马进行守备。古代的道路条件有限,广西境内的官道就那么多,关键节点也就那么多,比如驿站、关卡,基本上都是固定的,除非你走深山老林,否则你绕不过这些关键节点,只要官兵在关键节点和周围驻扎一些兵力,基本上就能把官道看死了。

所以堵尚峰等人才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因为一旦他们被巡逻队或者守军发现,是少不了一场火拼的。

“跟我来。”众人潜伏了一段时间,等到巡逻队经过,堵尚峰猛然跃起,对众人说道。众人跟着他立刻开始行动,他们当然不会上官道,而是在顺着官道在附近的密林中穿行。大家屏气凝神,全身心跟着前面的堵尚峰。

一刻钟过去,他们已经穿过了几个拐点,前方是柳州驿站,堵尚峰回头小声道:“驿站可能会有骑兵,一定要万分小心,步兵我们能走脱,骑兵可就说不定了。”

树林里响起人体跟灌木丛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忽然一声怒吼传来,“什么人!”

堵尚峰脑袋都要炸了,他奶奶的,怕什么来什么,官兵真的放了暗哨。嗖嗖嗖,几支羽箭射了过来,众人没有用火把,所以对方也不知道确切位置,只是凭着感觉放箭。听声音,对方人数不多,大约也就五六个官兵,应该是在这里值守的暗哨。

堵尚峰不是没有想过大家分散突围,或者冒充行人直接走大路。可是每个节点都有官兵盘问,风险太大,他们死了不要紧,要是堵胤锡出了事可怎么办,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这样走。

堵尚峰道:“一队掩护大人走,剩下的留下来断后。”十几个人被堵尚峰分成一二两队,必要时候留下一队人牺牲。没想到一队的队正道:“我留下,你们走!”

“兄弟!”堵尚峰吼道,这队正是他的副手,两人交情颇深。

“没时间了,快走!”副手一声怒吼,带着人跟打着火把从驿站里冲出来的明军交战在一起。堵尚峰立刻带着堵胤锡往林子深处撤,果然,驿站内响起了唏律律的声音,这是战马的嘶鸣。

“有骑兵!往林子里钻,快!”堵尚峰道。

天亮了,昨晚一场恶战,一队全军覆没,二队在骑兵追击下也损失了半数人马,好在林子深,骑兵速度提不起来,让堵胤锡侥幸逃出来。来到了柳州南边的新兴镇。这一路被骑兵追杀,干粮也没了,水也没了,队伍就剩下五个人,除了堵尚峰和堵胤锡之外,剩下三人人人带伤,其中一个伤势严重,再不救治,估计性命难保。

那人道:“将军,大人,把我留下吧,白天,追兵只要有狗,顺着血迹很快就能追上来,我走不了了,你们带着我浪费体力。”

堵胤锡眼角泛着泪花,这些都是跟他多年的卫士,一夜之间几乎死完了,他道:“不,本官绝不放弃你们。大不了就是一死,大明朝殉国的官员还少吗?”

堵尚峰攀上一棵大树,打着手帘眺望,只见林子中不断有飞鸟惊起,他知道,这是追兵在搜索。他滑下来道:“官兵离我们不远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去镇子里躲一躲,碰碰运气吧。”

众人上了小路,堵尚峰扶着受伤的兄弟。新兴镇原先比较繁荣,但是兵荒马乱的状态下,很多城池外围的镇子都消失了,人们都逃到城里了,毕竟有围墙保护着,心里要安定一些。现在的新兴镇,只有一两百人生活,都是老弱,有能力的都走了,所以显得很荒凉。

众人一到镇子里,就显得很扎眼,毕竟镇子上很久没有过精壮汉子了。老人们的脸上都是麻木的表情,无神地看着他们,有的人还抽着旱烟。吧嗒吧嗒的,一刻不停。

堵尚峰见到这番景象,正要上前询问,忽然,一个矮小的汉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用矮小来形容还委婉了一些,说是侏儒也不为过。那汉子的面色有些焦急,“可是堵胤锡大人?”一看见他们就来了一句。

众人拼杀了一夜,都应激了,这他奶奶的什么怪物,他怎么一上来就能报出名字。堵尚峰等人立刻拔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挥舞着小短手道:“误会误会,自己人。”

堵尚峰道:“混账,谁他娘的跟你自己人,说,你怎么知道我们身份的。”

那人长吁了一口气,好像在这里等了他们很久似的,他尴尬地笑笑道:“你看,我没有兵器,也没有恶意,如果你相信我,跟我来,明军正在追捕你们,上峰让我掩护你们撤退。”

一行人云里雾里,不知道此人什么意思,堵胤锡立刻做了决断,死活就这么一次了,赌一把。“我们跟你走。”

那侏儒将他们引入一间小酒肆,让他们躲在后院,然后一个人站在那里。果然,不一会就有一队追捕的明军骑兵到来,六个骑兵,他们牵着军犬,顺着血迹一路摸到了镇子上。只见这是一间酒肆,一个侏儒站在门口笑道:“诸位军爷,小店有上好的米酒,不如来一碗?”

“你妈的,滚,老子问你,看没看见几个精壮汉子,还有受伤的人。”领头的骑兵吼道。

旁边一人道:“总旗,血迹就在镇子附近消失的,十有八九就藏在镇子上。”

镇子上的老弱对明军没啥好感,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这几个明军问了几个老头,都说没看见,看见了也说没看见。总旗正是有火没地方发,立刻吼道:“老子看就在你这破店里,下马搜!”

几人翻身下马,提着刀就进了店里,侏儒喊道:“你们不能这样,不吃酒就算了,损坏我店里的东西可不行。”总旗一把将其推搡到一边,“滚!”

那侏儒连滚带爬跑到了柜台边,躲了进去,惹得骑兵一阵哈哈大笑,众人摸到了后院,一脚踹开了柴房。堵胤锡他们正躲在里面,众人一打照面,双方都愣了一下,总旗吼道:“妈的,真在这里。”

“喂!”众人重要扑上去,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喊。最后两个明军下意识回头,只听砰砰两声,两个明军倒飞出去,胸口出现好大一个血洞。那侏儒竟然手持双铳,左右开弓,顷刻间放倒两人。堵尚峰和剩下几个卫士可不傻,这是个好机会。众人扑上去,缠斗在一起。骑兵马下功夫可不如他们这些专职卫士,一场混战,卫士死亡两人,骑兵被全部干掉。

侏儒来不及多解释,立刻道:“帮我收拾尸体,把马牵进来,快!”

堵尚峰几人立刻手忙脚乱帮着收拾,侏儒走到一边,打开一个鸽子笼,一个信鸽扑腾翅膀飞向天空。入夜,三名黑衣人潜入了新兴镇,随即,一队穿着明军骑兵衣服的人从新兴镇出发,骑着缴获的战马,一路向南,奔向南宁府。

南宁府那龙寨,这是一个典型的壮人寨子,寨主虽然不是朝廷封的土司,但跟土司也没什么区别。寨子的正堂内,一人正在狼吞虎咽的用餐,他不是别人,正是堵胤锡,逃出生天之后,他自然非常好奇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但没有人透露。堵胤锡不傻,毕竟是巡抚,见识还是有的,不管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反正跟何腾蛟肯定不是一波人。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是大顺军或者是清军的可能,但不管怎么说,自己饿坏了,先吃了再说。

假如真的是清军,大不了他堵胤锡做个饱死鬼,一头撞死在大堂的柱子上。堵胤锡大快朵颐,也确实,饿了好几天了,身上带着的干粮早就没了,这一路上担惊受怕,倒是没感觉到饥饿,但是现在看到食物是真忍不了了。

堵胤锡也不怕这些人在食物里面下毒,要真是想毒死他,那又何必把他从明军手上救出来。

堵胤锡毕竟是湖广巡抚,见识是有的,他一眼看出这是个壮家山寨,难道说救了他们的是壮民?广西这地方,壮民倒是很常见,只是他堵胤锡跟壮民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人家又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来救自己呢?

堵胤锡没想那么多,将自己碗里的饭给扒拉干净,正感觉有些口渴,一杯茶放在了自己面前。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笑道:“怎么样,堵大人,饭菜还合胃口吧,喝点茶,别噎着,这可是上好的云南普洱。”

“嗯?”堵胤锡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地方怎么会有上好的云南普洱,看这个寨子,也不像是什么有钱的地方,另外这些人好像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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