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地莺花少,年来未觉新。
美人天上落,龙塞始应春。”
赐婚副使,户部员外郎卢象升骑在马上,望着严冬里一片凋敝景象的察罕浩特,吟咏着应景的诗句,一脸的轻松。
卢象升有经世之才,负责送亲这样的区区小事,当然是游刃有余。
卢象升是唯一代表内阁送嫁的文官,却只混了个副使。
正使是身边马上十四岁的孩子,五天后也才十五,木匠皇帝和宁德公主的弟弟,信王朱由检。
信王当正使,只是因为他皇族的身份。
一个还没出皇宫,住在勖(xu)勤宫里,连师傅都没安排的孩子,能有什么办事能力?
真正出面做事,纵览全局的,还是卢象升这个副使。
本来卢象升安排正使大人跟长公主一样坐车,可这孩子倔强得很,不愿意失了面子,一定要骑马。
一路上,送亲队伍走了整整半个月,信王竟然凭毅力坚持了下来。
这令卢象升对他刮目相看。以前很少骑马的信王,现在大腿内侧应该是被磨烂的,却依旧咬着牙,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有这股狠劲的皇族可不多,就是木匠皇帝自己,也肯定是能偷懒就偷懒。
后面十几个老朱家的皇亲国戚,都成年了,却一個个坐在车里,哈欠连天,不停抱怨察哈尔的路况太差。
老朱家子孙多了去了,宗室就有几十万,都是朱元璋的后代。
不过绝大多数都在外地就藩,不够时间赶过来。
京城里的宗室呢,听说送亲要去九百里外的苦寒塞外,又是这么个大冬天,都是能躲就躲。
这十几个是实在躲不过去,被皇帝亲自点名的。
郎奇出十里迎接,待送亲队伍暂停,来至信王马前下跪,“察哈尔宣抚使郎奇,参见信王殿下。”
信王小小年纪,一点没沾染他皇帝哥哥的流氓习气,一脸严肃正经,一抬右手,脑袋里回想背了多少次的台词,“平身,头前带路。”
郎奇起身,朝副使卢象升一躬到地,“卢师亲自为学生奔忙,感激不尽。”
卢象升一把把郎奇揪了起来,哈哈大笑,“你这个从四品高官拜我这个从五品,卢某可受不起。”
郎奇上马,和卢象升并辔而行。
“卢师又高升了?”
上次来卢象升还是个六品主事,这才多久啊?
“这可是完全拜你这个岳武穆所赐啊。
你当六品百户的时候,没人注意你。
你现在成了抗金名将,嘿嘿,宋制的宣抚使,当初拜访我,跟我学军略的事情,可就被人挖出来了。
我有了‘名将之师’的名气,圣上马上召见了我,给我升了户部员外郎。
还亲口许诺,等我送亲回去,就外放大名知府。”
“恭喜卢师,要穿绯袍了。”
“不仅仅是卢某啊,现在朝廷里,‘郎系’风头正盛,圣眷方隆。
你去拜访过的洪承畴,本来就是当红的浙江提学佥事,被朝廷重用,这‘指点名将’的美誉一出,已经高升两浙宣承布政左参议。
圣上还想重新启用在代州隐居的孙传庭,被魏阉阻挡。
圣上给了魏阉面子,暂时没有启用,不过某看,魏阉也挡不了太久。
汤若望沾你的光,已经连升好几级,成了钦天监的监正。
就连杨亮、永安两个无耻阉党,都逢人自称铁杆郎系,到处宣扬他们是你西来后,最早结交的朝廷官员。
现在杨亮升了两淮盐运使,更加可以大捞特捞。永安升了兵部职方司主事,已经入了中枢了。”
啊?郎奇回想起在宁波的经历,那两个混蛋居然靠自己升官了?
算了,没空跟两个贪官计较。
毕竟自己五千杆火枪能安全运到察罕浩特,他们也算出了大力。
郎奇知道,木匠皇帝大舅哥大力提拔培养郎系,让跟自己有关系的人坐火箭升官,是给自己这个预定的首辅铺路呢。
有了这些因为自己被提拔的人,将来自己若是组阁,也好有可用之人。
可是,我还有机会回去组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