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可不能让永仙这么喂下去了,这段时日为了给他治病,不晓得撑死了多少只兔子了,这样不好!”
病房里,看着杨永仙蹲在兔子隆前面喂兔子,杨华忠忧心忡忡,压低声跟跟身旁的老杨头道。
老杨头手里端着旱烟杆子,笑眯眯看着杨永仙,眼底都是慈爱。
杨华忠的话,无疑是煞风景了。
老汉有些不满的看了杨华忠一眼,道:“永仙这段时日病情好了一些呢,昨日都叫我爷了,问他饿不饿,渴不渴,他都乐意回答,也不随地解手了,这是好事儿啊!”
杨华忠点头:“没错,永仙的病情确实是恢复了一些,也开始认得咱了,可问题是,这段时日为了给他治病,爹你去瓦市都买了快十来只兔子了吧?”
“白的黑的灰的,那些兔子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一只只就这么被他给喂死了,这就有些造孽了!”汉子道。
老杨头花白的眉头皱在一起,“不就是一窝兔子嘛,多大个事儿啊?兔子那玩意儿生来就是被人吃的,就跟咱吃猪肉吃鱼肉一样的理儿,没你说的那般严重。”
“再说了,只要能治好咱永仙的病,一窝兔子不算啥,你就别大惊小怪了啊!”
杨华忠还想再说点啥,老杨头已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起身往门口走。
现在杨永仙的情况趋于稳定,每天这个点儿让他喂兔子他能喂一两个时辰,老杨头刚好可以去外面大街上逛逛,去瓦市跟那几个卖菜的老汉唠唠嗑。
不过今天,老汉才刚出屋,迎面便看到杨华明杨永青他们兜面过来,一个个行色匆匆,慌里慌张。
老杨头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杨华明了,即便他来医馆探望杨永仙,老汉也决计不待见他。
然而,杨华明却主动开了口:“爹,家里又出事儿了!”
老杨头脚步一刹,抬头看向杨华明。
“又咋啦?”老汉问。
杨华明哭丧着嗓音道:“飞飞那条死狗把福儿给咬了,福儿如今发着高烧,福伯父子两个束手无策,我们昨夜连夜把福儿送到镇上的医馆,镇上的医馆不收,我们只得送来了县城医馆!”
听到这话,老杨头脑子里轰一声响。
对福儿这个孩子,他是刻意不去关注的。
因为这孩子是老二杨华林跟钱氏所生。
钱氏是个耻辱,提到那个名字老杨头就觉得恶心,埋汰,所以这十年来福儿虽寄样在老杨家,但一直跟着金氏过,老杨头从未逗弄过福儿,福儿也从不喊他一声爷。
对这个孙子,老杨头没啥情分,但此刻听到这孩子被狗咬了,终究是血浓于水,老汉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福儿这会子在哪呢?”
杨华明道:“正在前院的医馆大堂隔壁的小屋子里诊断。”
……
老杨头和杨华忠皆闻讯赶来了前院医馆大堂。
才刚进门便看到诊断室的门口围了一群人,大多是前来瞧病和抓药的其他病患,众人对诊断室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而诊断室里,传出的不是福儿的哭声,而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狗叫声。
汪!
汪汪!
汪汪汪!
老杨头诧异,厉声训斥杨华明和杨永青:“你们把飞飞带来做啥?不是给福儿治伤么?”
杨华明一脸沮丧。
杨永青回道:“飞飞没来,飞飞被四叔扔到村口的池塘里淹死了,这是福儿在叫!”
“啥?”老杨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手里的旱烟杆子差点掉到地上。
“你们说福儿叫?福儿咋会学狗叫啊?”老汉震惊了,颤声问。
杨永青两手一摊道:“爷甭问我,我也不晓得,福伯说福儿这病是因狗而起的,叫狂犬病。”
狂犬病?学狗叫?
那是不是往后也不吃人饭,钻去茅坑吃那啥了?
老杨头彻底傻眼了。
过了一阵,总算把大夫等出来了。
大夫是医馆里治疗小儿方面最有经验的大夫,是医馆掌柜花了高薪去长淮州那边请过来的坐镇大夫,也是医馆的门面之一。
大夫对老家人给出的诊断结果就是:此病至今无药可解!
“大夫,这孩子才十来岁,他爹娘早就没了,这孩子命苦,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啊,求求大夫好歹治治吧,就算当真不中用,咱心里也求个无愧啊,就这么放弃治疗,咱这心里不是滋味啊……”
老杨头拉住大夫的手,老汉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杨华忠和杨华明也是一脸悲戚。
大夫叹口气,便提笔写了一张方子,交给杨华明去抓药。
“死马当作活马医,这张方子让他吃吃看,或许会有奇迹,但诸位别抱太大希望,以免失望。”
为了方便照顾,加上医馆床位紧缺,福儿也安排在杨永仙这间病房里。
两张床,一张躺着杨永仙,一张躺着福儿。
福儿绑在床上,双眼通红,嘴巴里嗷嗷的叫,白沫源源不断从嘴巴里淌出来。
老杨家的几个爷们站在床边,看着福儿这副发狂的样子,一个个愁眉苦脸。
已经从杨华明处得知了事情全部经过的杨华忠忍不住一阵阵后怕。
“这狗,太凶了,许是早就有病,若是早些时候就处理了也不至于留出这么个祸患来!”他道。
老杨头剜了眼杨华明,没好气的道:“早几年这狗咬到了福儿和小黑那阵子,我就要说要打死,老四护着,说这狗是荷丫头的命根子。得,这下把福儿的命给搭进去了,福儿还不如一条狗!”
杨华明痛哭流涕,吸着鼻子一脸的懊悔:“都怪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若是能拿命来换,我宁愿被咬的人是我。”
“要是福儿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我到了地底下真是没脸见我二哥了,呜呜呜……”
老杨头长叹一口气:“我才是那个最苦命的人呐,原本以为生养了这么多儿子孙子,家大业大,儿孙满堂,晚年可以享清福。”
“没想到到头来,我白发人送黑发人,送完儿子送曾孙,送完曾孙又送孙子,永仙又这副样子,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咋就这么多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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