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的都城未雨先寒,倒不是因为刚刚已经下过一场大雨。
那墨汁一般渲染开来的乌云缭绕,好似在布一局棋。
一局非常大的棋。
许莫从一阵温暖的火光之中苏醒了过来。
当他起身的时候,感觉胳膊好似脱臼了一般,随之而来的又是骨骼之中传来的噼里啪啦声。
是《伏虎连山经》在自行运转周身的灵力。
许莫可以清晰地体会到在他的肌肤上,一条条藤蔓似的伤疤在不停地延展开来。
那萦绕在了手肘边的的灵力也逐渐增多,似雪非雪,白若炼乳。
“公子,你醒了?”
只见孔烟九提来了一盏由枯藤编制而成的烛灯,木桌上依旧摆放着那片翠绿的荷叶。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在这里?”
许莫耷拉着眼皮,穿上草鞋,整理好了衣衫,万分警惕地站起了身来。
他环顾四周,皆是质地古朴的器具和书籍。
“你赶跑了那些暴徒之后,就晕倒了,于是我就把你带进了我家的厢房之中,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孔烟九将灯台搁置在了书桌上,脸色苍白,看样子还是心有余悸刚刚的丫鬟的死亡。
许莫摇了摇头,太阳穴等几处穴道愈发的胀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一般。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许莫忽然记起来了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又回到被褥之中寻找了一番。
“遭了,玉剑不见了!”
许莫心中一寒,这丢了玉剑,和丢了性命有什么区别。
“公子在找这个嘛?”
孔烟九微微一笑,看着许莫那焦头烂额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可爱。
“……”
几个小厮突然推开了朱门,他们的手中拿着两块牌子,一块是沧月宫的木牌,一块是锦衣门的玉牌。
而在另一个婢女的手中则是一把玉剑。
“既然,你醒了,这些东西都物归原主吧!”
孔烟九轻轻地摆了摆手,拿着下人便恭恭敬敬地将东西摆在了书桌上,莫而不语地退出了厢房。
“其实,这柄玉剑是给你的?”
许莫将玉剑递给了心情稍微好转的孔烟九。
可是他却还在纳闷,这个孔烟九明明知道的是沧月宫的人,一定和玉书阁主有什么渊源,为什么不直接取剑呢?
况且这个孔烟九丝毫没有避讳……
一个大家闺秀,莫不是刚刚还没有从刚刚的腥风血雨之中走出来。
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户人家,何尝见过这种事情。
“哈哈!”
孔烟九莞尔一笑,青袍上雨露滑落。
她接过了那把玉剑,仔仔细细地揣摸了好一会。
“是玉书仙人,让你给我的嘛?”
孔烟九淡淡地说道。
“没错!”
许莫将玉牌和木牌收在了腰间的布袋上。
“那我既然送到了,就先走了!”
许莫也不多问,也不想多问。
他走出了厢房,掩门而去,没有留下一句话。
因为他得赶快回到沧月宫。
玉书阁主给的期限是三天,谁知道是三天之后回去,还是三天之后送到,万一触怒了她,一个字。
死!
许莫一出宋国公府邸,就突然听见了什么东西坍塌的东西。
几个卖油郎提着油壶兴冲冲地走在了街道上,他们一个个眉飞色舞,满载而归。
“今日磨神司大殿,宴请了四方将军,公爵王侯,就是没有请宋国公,我看啊,宋国公就要垮喽!”
“亏得他还当时推崇什么变法,搞得人心惶惶,现在啊,就看宋帝怎么办了!”
“行了,行了,快把油送到磨神司吧,好好宰一顿,再回家抱老婆,乐呵呵的!”
许莫抽了抽鼻子,这些东西和他有什么关系。
许莫沿着巷道,走到了大荒河上的木桥上。
雨过天晴后,天空也是如水洗一般,澄澈了万分。
那大荒河上的河流奔腾不息,好似数万匹不羁的骏马,重重地踏在了这片土地上。
零星的几片荷叶倚靠在了河堤上。
许莫揉了揉酸胀的胳膊,突然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砰!”
空气之中的灵力顷刻间炸裂,迸发。
“原来你也是修行者!”
少年单手伏地,五指张开,在黄土之中滑出来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你是……那个?”
许莫当机认出来了这个少年。
就是当时就他于水火之中的锦衣门人。
不过现在的少年却换上了一件氅袄,那异于常人般健硕的躯体搭配上了这件氅袄,倒是显得有些臃肿。
脸颊上那稚嫩的肉坨让原本就幼态的他显得更加的人畜无害。
“我让你去找锦衣门找我,你怎么和跑过去和不拘堂的人干了一架,还顺便救了宋国公爱女!”
啧啧啧!
少年发出来了一连串冗长的唏嘘声。
“我是说你傻,还是该说你傻呢?”
许莫翻了一个白眼,从布袋之中掏出来了玉牌,抛给了那个说得头头是道的少年。
“你干脆直接说得了!”
许莫瘪了瘪嘴,就打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喂,兄台别着急走啊!”
少年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悄悄地拍了拍许莫的肩头说道:
“我叫刘久,你可以喊我小久,长长久久的久!”
刘久顿了顿继续说道:
“现在磨神司里面可以说是群英荟萃,而且沧月宫也不敢得罪他们,因为他们背后倚靠了强大的势力……”
刘久说得有板有眼,许莫也是听得云里雾里。
刘久见许莫疑惑不解,又从袖子之中掏出一幅羊皮书卷和几个黄道铁券,虽然残破,但是上面依然符文流动。
“这是魔神司的《大弥陀圆通经》,之前我去邢部尚书家里面搜刮得到的,这些达官显贵,真是肥得流油啊,仅仅半年,我就到了第二静,醒神!”
刘久运转出来了周身的灵力,那周围忽然浮动起来了神秘而又古老的法咒,法咒聚灵而成,环绕周天。
“杀人!越货!”
许莫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可是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所以你什么意思?”
许莫还是看不出端倪,默默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沧月宫里面的男的不是长老,就是奴仆,看你这个修为,定然是奴仆,不如加入磨神司……”
刘久喜笑颜开,百般讨好起来了许莫。
“你要知道,沧月宫虽然庞大,但是也不是一家独大,修仙之上,门派众多,大大小小的宗门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茁壮成长,多得数不胜数!”
刘久的话,不停地冲击着许莫的心扉。
这不就是挖人嘛。
自己也不算是跳槽,毕竟本来就是奴仆。
这个刘久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是也不能懈怠,先看看再说吧。
许莫一边思索,揣测,一边敷衍着刘久说道:
“你不是锦衣门的人嘛,什么时候和磨神司有瓜葛?”
刘久一脸堆笑,手臂搭在了许莫的脖颈上,一瞬间竟然称兄道弟了起来:
“身兼数职,哈哈哈,上有老下有小,不多搞钱,怎么办,对了,我带你去磨神司看看?”
刘久的眼神总是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就连一直审时度势,见机行事的许莫也看不透。
……
许莫也打算先去这个磨神司看看。
毕竟他不想一辈子都在别人的脚底下。
不过这个刘久不得不防。
说不定就是抓住了他的这层心理。
许莫一面跟刘久谈论的眉飞色舞,一面在心里面打着如意算盘。
这沧月宫,就先不回了。
……
怕死?
怕死就别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