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法修之言

那一尊大印之上,文气浩荡,有字印如同铁锁横空,虬连而下。

不过其上鼓荡的气息依旧没有脱离三品的范畴,所以老人也并不觉得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

但是当拳印相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特么的这个印章之上,,居然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顺着自己拳头和印章相碰触的地方,向着自己轰然袭至。

而自己体内鼓荡的气血,在被这股力量触碰到之后,居然开始了缓缓消散。

斑驳的金色光点,从老人的右臂映现,金光越发璀灿。

星星点点的点缀而下,老人的面色也越发的难看,伴随这印文困锁。

这一只右臂在大印的轰击下,无力垂落。

“好你个李顺致,居然还藏了这一手!

这不是你法修的手段!

旁边还有哪位高人在此?!”

老人一声怒喝,随机举起左手持着的拐杖,直接将大印轰飞。

右拳背到身后,眉头紧锁,冷冷地注视着李顺致。

同时神识不断的在四周寻回搜索。

李顺致也是微微一愣。

他刚刚是听到了王子渊的传音,这才对这个宣太后的亲侄,雄踞宗正署宗令之位长达三十年的老人动手的。

不是法修的手段?

等等!

李顺致脸色有些难看。

王子渊如今修为尽废,能给自己传音吗?!

随后也来不及多说什么,立刻转身,向着廷尉署内部的署狱方向狂奔了过去。

“李顺致,给老夫站住!”

而李顺致却是理都没有理芈存,身形转瞬即逝。

芈存怒喝出声,但是身形却没有动,脑海中思绪翻涌。

刚刚出手的人,虽然不清楚具体修为,但是能如此轻易的消磨自身的气血。

这种秘法,倒是有点像月氏的灵诡之术,但却又有些不同。

月氏灵诡出现,定然伴随着符印涌现,而且阴冷至极。

这道金光却是光明伟岸的惊人。

自身的气血不像是被吞噬,更像是被暖阳消融。

“芈老,这李顺致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刚刚急忙闪身躲到一边的赢况出现在老人的身畔,弯腰恭敬的询问。

视线却是似有似无的扫到了老人垂落的右臂之上。

芈存的独眼之中射出了一抹凶光:

“自然是出问题了!

今日有高人在此,刚刚老夫险些吃了大亏。

你也别遮遮掩掩的了,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你心里清楚后果如何!

走,我们直接进去。

我到要看看,这个李顺致在搞什么鬼!”

而听着老人的话,赢况微微一怔。

苦笑着点头恭敬回应。

而芈存眯着眼睛,扫视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身影。

脸上的表情越发冷速,冷哼一声之后,便杵着拐杖迈入了廷尉署的大门。

廷尉署的几位署官也想着要不要挡住这些宗正署的人,但是自家的廷尉大人都不见了,也只得让行。

外侧围观的秦民,正在对着廷尉署放任宗正署的人进去捉拿王子渊而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人群之中,一身黑袍的白止嘴角微勾,手指间一点金光闪烁。

刚刚自然是他出的手。

李顺致帮过白家几次,白止心中自然记着。

刚刚那个老头,虽然不过是才踏入二品境界,但是也绝不是李顺致可以抵挡住的。

白止索性顺便先给李顺致解个围,正好试验一下自己体内的王种灵诡。

至于接下来嘛,白止双眼微眯,希望王子渊会按照自己和他说的来吧。

廷尉署的署狱之中,李顺致出现在最里侧的一间简陋的牢房之中。

牢房内部的陈设,都是寻常的木材,且大多已经老旧腐烂,似乎一掌就能拍断,散发着难闻的腐臭气息。

王子渊就坐在一具破旧的木板床上,呼吸平缓,眼眸微合。

李顺致迅速看了过去,王子渊似乎没什么事的样子,让李顺致心中暗舒了一口气。

王子渊此时一身青色长衫,似是察觉到了李顺致出现,睁开了双眼,缓缓起身微笑道:

“李大人,怎得这么快就来寻我了?

是想审讯在下,还是?”

王子渊话没说完,芈存杵着拐杖出现在王子渊的视线中。

脸上挂着冷笑:

“王御使,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来随老夫去宗正署走一趟吧!”

王子渊眸子微眯,未有动作。

李顺致怒喝一声:

“你休想!”

......

最后,在一众秦民的围观之下,王子渊出现在廷尉署的大门前。

随后,身上缠绕着镣铐,被锁进车笼之中,从廷尉署被拖到了宗正署。

而廷尉李顺致,身受重伤。

但是,未过晌午,咸阳王宫之中,迅速奔袭出几道身影。

其中,就有极少离开王上身侧的老侍人,赵焕!

而在他人的眼中,这位从年幼时期就服侍着秦王的老侍人,向来淡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凛凛的怒意。

数位谒者,跟在了赵焕的身后,脸色也是都极为不好看。

这样一处人马,最后停在了宗正署的署门之前。

随即一个消息迅速传了出来。

被秦王明言擒入廷尉署的当朝御使王子渊,被宗正署的上任宗令芈存强行接到了宗正署。

甚至是用牢车,当街游行。

失去了法家修为的王子渊,因为受不住当街游行的羞辱,于宗正署中气急而死。

消息一出,顿时引起了更大的民众心中的怒火。

气急而死?!

这莫不是糊弄三岁的儿童?!

之前离开廷尉署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甚至在游行的时候,王子渊的神情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甚至还微笑着和围观的秦民打招呼。

结果却在被接入宗正署没多久,被生生气死了?!

这谁信?!

堂堂秦国的御使大夫,为国为民,怒斥贼人,甚至因此丢掉了自己的官职。

而这样一位好官,上午才被缉拿入了廷尉署,中午就被自己弹劾的人折辱至死。

这让人如何不心中愤怒?!

本来还担心可能会被抓的秦民,此事心中的怒火已经将这担忧烧断。

有人怒骂,有人跑到了王宫所在高呼,有人围住了宗正署。

一片乱象。

而秦国朝堂之上的诸多官员,也是心中怒火滔天,甚至还有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王子渊可是堂堂御使大夫,秦国上卿!

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在一天之内,被这王室外戚给生生迫害至死,甚至无视了王上的禁令。

那假如是自己呢?

无数奏折如同雪花一般,奔赴向秦王身前的案桌。

无一不是弹劾宗正署行为举止太过,对秦法视若无物。

而在宗正署内,脸色阴沉难看的老人,坐在椅子上顶着诸多质疑自己的视线,冷声开口:

“那王子渊,的确是不堪受辱才自尽的,和老夫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夫才转个身,这王子渊就已经自绝而死了。

老夫所言,绝无半分虚假!

天人见证,若有虚假,当降雷罚惩之!”

芈存咬牙切齿,甚至搬出了誓言,这才勉强打消了几个围坐着的人影眼中的不满。

但是眼中还是满满的怀疑。

一个一身黑色纹蟒长袍,头插青绿色玉簪,下颌处一缕长胡子幽然翩翩的中年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挥了挥手,看向芈存,轻声安慰道:

“芈老不必如此,您说的话,本君自然是相信的。

但是,这王子渊的死,实在是太过蹊跷。

王上甚至已经问道了本君的身上,想来也是开始对我们宗正署不满了。

王子渊怎么说也曾担任御使之位,就这么说死就死了,的确不太正常。

毕竟,我们这一次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

哎。”

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中年男子看向芈存,继续道:

“不过,芈老,这王子渊,是您亲自带人接过来的。

结果才来到宗正署,人就莫名暴毙,不知道芈老你可曾看出了什么东西?

当时,又发生了什么呢?”

中年男子的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话声音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让刚刚还有些震怒与满腹不解的芈存脸色好看了不少。

随即芈存挥着左手的拐杖,向着地下点了点,皱眉道:

“当时,老夫把他带入了牢房的时候,还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身周的都是宗正署的人,而王子渊虽然才被老夫带回了宗正署,但是也并没有多么大的情绪波动。

也就在他在知道了自己的妻儿亲人都已经落入了宗正署之后,才有些愠怒。

不过又怕老夫可能会对他的亲人出手,所以一直在压着。

这些老夫自忖还是能看出来的。

但是,就在老夫刚刚从牢房出来之后没多久,这王子渊就莫名死了。

老夫还查看了一番尸体,虽然看不出他的死因到底是什么,但是老夫觉得肯定不会是暴毙。”

“那芈老你觉得,这王子渊的身亡,背后另有原因。

他是被人害死的,而死亡的方式,就连芈老你这位二品修士都看不出来?”

那个中年男子眉头微皱着,轻声开口。

芈存迅速点了点头,但是那个中年男子却是将视线移到了另一边:

“赢况,你来和我们说说,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默不作声,低头看地的赢况缓缓起身。

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芈存的方向,视线压低,迅速道:

“刚刚芈老说的,其实与本官看到的,相差不大。

但是,期间芈况大人在带着那个王子渊进入牢房的时候,有意的把我们支开了一段时间。

但是芈老似乎一直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在芈老出来之后,便带着人离去了。

但是每过多久,王子渊就死在了牢房之中.....”

“赢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在怀疑老夫?!”

在场众人,都懂赢况的欲言又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芈存的脸上,表情尤为冷肃。

赢况说的没错,他的确和王子渊单独相处了一段时间。

但是,他当时的确听到了王子渊低声开口,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

自己这才驱散了众人。

此时,面对众人疑惑而又猜忌的目光,芈存咬了咬牙:

“当时,老夫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王子渊商量,这才没有和其他人说明白。

但是,我说完了之后就退出了牢房,当时的王子渊状态也还没什么变化啊。

赢况你为什么要猜到我的身上呢?

而且,如果老夫亲手杀了王子渊,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你们觉得老夫是希望宗正署出问题不成?”

芈存的反问,把大家都给问住了。

按理来说,芈存的确没有这个理由要自己出手杀了王子渊。

他们的利益都是一致的,王子渊身亡,他们都不会落到什么好处。

“但是,如果说王子渊死亡,芈老你能获得的,要比之前多出很多呢?”

赢况骤然开口,让芈存都有些发愣。

嗤笑了一声,芈存点了点右手的拐杖:

“一派胡言!王子渊死,老夫能获得什么?”

“当然是芈老你想得到的东西....”

赢况本来压抑着紧张兴奋的语气,此时一片平淡。

一双眸子,只是静静第看着芈存,挂着似笑非笑的模糊寒意。

芈存身形一震,随后又马上紧盯着赢况:

“你不是赢况!

说,你是谁!”

芈存的声音很大,把围坐着的其他人都给惊到了。

而此时,芈存已经悄悄第举起了自己右手的拐杖。

眼中,满是戒备。

那个中年男子和其他人都满是不解的看向芈存。

“芈老,这就是赢况啊。

他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你在怀疑些什么呢?”

“就是啊,芈老,就算你对赢况怀疑你有些生气,想要给他一个教训,也不用这么离谱的理由吧?”

赢况也是满脸不解还有一分微薄的怒意和郁闷:

“芈老,况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污蔑我吧?”

芈存却是眯了一下自己的单眼,一声低喝,手中拐杖直接向着赢况轰然点了过去。

烟尘过后,一道人影挺拔的站在浓烟之中。

一股嗤笑声响起:

“你这老家伙,是本楼主低估你了!

既然如此,本楼主也是留你不得了啊。”

话毕,一点金光对着身躯有些僵硬的芈存轰然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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