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三个甲上

“委实太不可思议了?向小姐的画技你我有目共睹,前些日子她作的那副百花齐放图就连夫子都自愧不如。怎会连个甲上都得不到?”司马子禾摇了摇头,看向容卿的方向一脸佩服。

“司马兄这般说倒也在理,若说向小姐同容小姐都得了甲上,倒也不足为奇,但为何只容小姐一人得了甲上?”曾雨泽不解问。

司马子禾思量片刻,出声道:“除非……”

王翰连忙追问道:“除非什么?”

许自危皱眉接茬道:“除非容小姐的画作比向小姐更上一层,以至于山长认为两人的境界相差太多,所以画类才只有一个甲上。”

曾雨泽点了点头附和认同他:“是了!就是这个理。”

如司马子禾和曾雨泽这般想法的自然不在少数,尤其是燕墨珩等皇室子弟,没有快速的应变能力自是不可能的。

燕雄端着茶盏,不可置信:“什么?七十多名学子,竟只有一人得了甲上?”

燕墨珩眸子发亮注视着容卿,道:“这般结果的确令人意外。”

“容渊呀容渊,没想到你父亲容丞相不止在朝堂上能力卓绝,连子女都教养得这般好。”燕雄感叹。

容渊拱手一礼:“成王殿下严重了。”

燕雄爽朗一笑,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燕愈修拍了拍容渊的肩,摇头晃脑道:“你这妹子当真令人刮目相看,竟一连得了三个甲上。当初你考入内院时也才得去两个甲上,这样便被压了去。”

容渊斜了一眼燕愈修,道:“你今日当真多话。”

燕愈修摇扇的手一顿,笑道:“不瞒你说,若是往常,我肯定不会碎语,只是你这妹子今日尤为不同,莫不是真同你所言,长大了?”

实话实说,燕愈修当真觉得容卿变得不一般了,今日第一眼看见容卿时他便有这种错觉,此刻更甚。

“往常你总言窈窈性情孤傲,也不常与她来往,你既不懂她又怎知今日她尤为不同?莫要说笑了。”容渊面上自然,语气也无其它变化。

燕愈修狐疑的看了看容渊,心道:真的是这样吗?

夫子位——

欧阳月负手而立,见在场众人讨论热烈,捋了捋胡子,朗声道:“想来诸位定然心中不解,为何只有一人得了甲上。老夫这便为你们解惑。”

说罢大手一挥,夫子们便将众学子的画卷打开。

众人心中笃定向月娥发挥失常,所以当画卷打开后,第一眼便朝向月娥的“生机盎然图”看去。

平心而论,向月娥的“生机盎然图”无论颜色还是深意都画得极好,向月娥的“生”立意“生机”。

——悬崖边上,乱石之中,一截枯树扎根于此,迎着落雨淅淅,枯树上冒出一株生机。枯树逢春,萌芽便发,当真将生机盎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向月娥画技高超,画意也堪称立意高远,这样的一副画作,任谁看了都会点头称赞,偏生这样一副佳作却只得了个甲末,众人不禁迫不及待的想要瞧瞧容卿的高作到底如何模样了。

然,待到众人目光落在容卿画作上后,明伦堂顿时鸦雀无声。

那是一副怎样的佳作!

只见画卷上,烈日悬空下,男子身披墨甲宝衣,漫漫黄沙中挺拔如松……

他的双目直直看向前方,似从画卷中凝望在场众人,那眸中夹杂着不舍、思恋、担忧和释然……

再朝下看去,一柄利剑穿破宝衣从胸口冒出,鲜血淋漓,沁湿龟裂的地面……

黄沙依旧,哪怕满身创伤,男子仍旧英姿勃然。越是这般,越发能感觉到画上男子散发的凄凉。

“山长。”一道女子的娇声响起。

众人猛地回过神来,循声望去,正是向月娥。

欧阳月捋着胡子,回道:“何事?”

向月娥从座位上起身,看了一眼容卿,尔后才道:“回山长,学子实在愚钝,没有看出这幅画中的‘生’,不知可否请容学子解惑?”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猛地醒悟过来——是呀!画类的题目明明是“生”,容卿作却是与生截然相反的“死”!这如何解释?

当然,这只是不谙世事的少男少女同隐于后宅的妇人们的想法,那些朝中大臣以及燕墨珩等人却看懂了其中玄机。

欧阳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向月娥,旋即对容卿道:“容学子,你且将你的画意说一说。”

容卿点了点头,随后淡然起身朝自己的画卷走去,众人的目光霎时随着那道倩影移动。

容卿走到画卷前,在众人各不相同的目光中抬手抚上画中男子,动作轻柔。

“这幅画,唤作‘解脱’,画中诠释的‘生’也是解脱。”素手停在那画卷上男子胸口的剑上,容卿目光平静。“天下大势诸国并立,烽烟四起,战火不断,英雄儿郎保家卫国。刀剑无眼,战争无情,数不尽儿郎的满腔热血,皆化作边疆战场上的一抔黄土。”

明伦堂此刻安静得可怕,众人的目光牢牢聚集在那尚未及笄的粉衣少女身上。

少女在众人的注视下淡然自若,语调轻柔,缓缓而言:“狼烟纷争未熄,至亲之人不相见,浴血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做了刀下亡魂,心中的思念,战争残酷的折磨,看不见的将来……”

随着少女每说一句话,在场众人的心也跟着缠上一颤。

少女余光扫过众人,心中嗤笑,面上却毫无表情,继续将画意娓娓道来:“容卿曾在一本书上看到,据说人死的那一刻,会看到一生中所有美好的瞬间。我画中的这个男子,经历了所有残酷无情,终于在死亡的那一刻,他再次体会到了曾经的美好——合家美好,天下太平。”

少女婷婷而立,桃花眸子平淡如水看向向月娥,语调平平:“他的死便是‘生’。”

向月娥猛地一颤,其实自看到容卿画中内容的那一刻,她便清楚自己与容卿的差距,

可是……

她不服!

她的画技在金陵城中那是有目共睹,就连宫中的娘娘都曾夸赞过她,她也从未在画上失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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