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刨了!”钱永豹对钱永强说,“我拿点钱还要去拖拉机站,你们先聊着。”
“你忙,你忙。”钱永强连忙把身上的打火机掏出来,递给钱永豹。
“那哥们就不客气了!”钱永豹说着话,把桌子上的烟和酒一股脑地都收了起来,拎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叔,婶,那我先回去了。”钱永强起身告辞,“等明天我把那两棵树刨了,给你们送过来!”
钱狗子和老婆对视了一眼,都没吭声。
钱永强满脸堆笑离开了钱狗子的家。
“回来了,”李启明趴在窗户上看到钱永强走出了钱狗子家的大门,连忙对钱永强父母说。
“唉——”钱永强父母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等钱永强走进家门,钱永强父亲连忙迎了上去,把儿子拉到堂屋,然后把门关上。
“说的怎么样了?”钱永强父亲急切地问,“说通了没有?”
等他看到钱永强手上的烟和酒都没有拎回来时,面露笑容,夸赞儿子:“你小子真行,事情轻巧巧就办成了!”
“儿子,他们家人没为难你吧?”钱永强母亲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心也宽了很多。
“没有。”钱永强说,“礼收了,事情也答应了。今天准备准备,明天刨树。”xuqi.org 海豹小说网
“这次老天爷真的开眼了!”钱永强母亲激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找点这活干干,一会找点那活干干。
“你干什么啊,老太婆?”钱永强父亲说,“快去炒几个菜,今晚我要跟儿子喝两杯。”
“妈,你不用去忙了,”钱永强拦住母亲说,“先前我跟李启明上街,买了不少熟菜回来,等会你收拾收拾就行了。”
“你这孩子,买什么熟菜,这多费钱啊!”钱永强父亲磕掉烟袋里的剩烟丝,重新装了一锅,坐到墙根美滋滋地抽了起来。
“儿子,明天刨树不会有什么变故吧?”钱永强母亲仍不放心地问儿子,“他们家不会反悔吧?”
“应该不会吧!”钱永强说,“都是大人,肯定会说话算数的。妈,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钱永强一家三口和李启明带上了镐头铁锹,来到屋后,准备伐那两棵柳树。
两棵柳树长得枝繁叶茂,有些树枝都搭到了钱永强家的屋顶上。
“我一直以为这两棵树是咱家的呢!”钱永强说。
“树是长在咱家地里,可不是咱栽的。”钱永强父亲无奈地说,“在咱庄上也只有他们家能干出这种事来!”
钱永强选择了其中一棵树,先用铁锹铲去上面的浮土,然后用镐头去刨开下面的硬土,切断树根,李启明在一旁帮忙,不一会,一棵粗壮的树就摇摇欲坠了。
钱永强母亲给两个孩子端水拿毛巾擦汗;钱永强父亲蹲在一边抽着旱烟,咪着眼睛看两个孩子干活。
“嗨,你们干什么呢?”正当钱永强和李启明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身后猛然炸开了一个声音,“快住手!”
“是永龙,永虎啊!”钱永强父亲吓得烟袋差点从手上滑落,他连忙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兄弟俩。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钱永龙问。
钱永强和李启明停了手中的活,抬眼看到两个凶神恶煞似的大汉指着自己,心中不禁纳闷。
“刨树啊!你们是谁?”钱永强仔细一看,这二位应该是钱永豹的两个哥哥——大哥钱永龙,二哥钱永虎。
“你小子不会是瞎眼了吧?”钱永虎冲到钱永强面前,伸手就要去摘他的眼镜。钱永强后撤一步躲过。
“出门才几天,连你爷爷都不认识了?”钱永龙说,“你这四只眼算是白长了!”
“你是我爷爷?”钱永强笑道,“我喊你爸叔叔,你让我喊你爷爷,这样论起来你爸应该喊你什么?”
“孙子,你是活腻歪了吧?”钱永虎骂道。
“你爸喊你孙子?”钱永强笑了,“这不对。乱了辈分了,你爸应该喊你‘爹’才是!”
钱永虎恼羞成怒,挥拳就要砸钱永强。钱永强妈妈连忙挡到钱永强面前,她哀求钱永虎:“求求你别打我儿子!”
钱永强把母亲拉开,他对钱永龙和钱永虎说:“说正经的,大哥二哥,先别动手,有什么事咱们先说清楚了,如果还需要动手,我一定奉陪到底!”
“你刨我们家树干什么?”钱永龙怒视着钱永强问。
“是这么回事啊,”钱永强说,“我要盖房子,这两棵树碍事。你们看这两棵树正好长在我家新房的地基上。”
“长在你们家新房的地基上?”钱永龙说,“这是不可能的!”
“大哥你看,”钱永强指着左右邻居的房子说,“看他们两家的地基是不是和这两棵树在一条线上?”
“是又怎么样?”钱永龙说,“你盖房子把这两棵树让开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刨了?”
“现在盖房子和以往不同了,乡村两级都要求排房,”钱永强说,“我这房子不和左右邻居一齐,那不符合排房的要求,乡村两级政府都不会同意的!”
“你不要拿乡村政府来压我,”钱永龙说,“在这钱王村,我爸说了算!”
“我爸是村长!”钱永虎补充了一句。
“是副的,”钱永强嘴角阴阴一笑说,“还是管工业的。”
“你别管正的副的,管工业农业的,”钱永虎说,“你要敢动这两棵树,我就要你的命!”
“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别动不动就要这个命要那个命的!”钱永强仍然面带微笑说。
“法制社会?”钱永虎大笑道:“我跟你说吧,在这个村,我就是法,专门制你们的!
小子,别以为你出去两天,见了世面,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回到咱这村子,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给我盘着。你别不信,你龇龇牙试试,牙都给你掰了!”
“二哥,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说话怎么还这么幼稚?”钱永强说,“别老呆在家里,有空也出去走走,看外面都啥样了,你还跟个土皇帝似的。这些话如果叫外人听到了,大牙都笑掉了!”
“谁的大牙要笑掉了?”钱永虎看着面生的李启明说,“是你吧?大牙掉没掉?如果没掉,我帮你掰了!”
“别,我的大牙还要留着啃骨头呢!”李启明笑嘻嘻地说完话,然后狠狠瞪了钱永虎一眼,说,“我的这两颗大牙专啃硬骨头!”
“咋的?”钱永虎轻蔑地看着瘦弱的李启明说,“想炸刺也看看地方。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个臭虫一样!”
李启明看了钱永强一眼,强忍了这口恶气,笑着向后退了两步。
钱永强母亲怕钱永虎打李启明,连忙走上来隔在他们俩中间。
“孩子,我们刨这两棵树,是和你们家说好了的!”钱永强母亲对钱永龙钱永虎兄弟说。
“和谁说好都没用,”钱永虎说,“没和我们俩说好,这树就不能刨!”
“大侄子,昨天强子带着礼品去的你们家,和你爸妈都说好了,不信你去问问他们。”钱永强父亲这时也趁机说道。
钱永强不知道,昨天钱永豹把他送的烟和酒都掠到了自己屋里,他大哥二哥回来后听说了此事,向他讨要烟酒,钱永豹耍起了赖皮,一点都没分给这两个哥哥。这两个哥哥没分到礼品,当然就不同意钱永强他们家刨树了。——这才有了现在的事情。
“什么礼品?”钱永龙说,“我们没看到。”
“强子,你昨天不是把烟酒都送过去了吗?还说跟人家都说好了!”钱永强父亲埋怨起儿子来,“你看你做的这叫什么事?送过礼了,人家都不知道,这送的什么礼!”
“爸,我昨天去他们家的时候,他们俩正好都不在家。”
“这树别刨了,”钱永虎说,“麻溜的把这坑填上。”
“不能填!”钱永强说,“再说你这树还栽在咱们家的地里呢!”
“哪是你家的地?”钱永虎说,“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全家在这个村没有一寸土地!”
“我不太敢相信,”钱永强笑着说,“就是旧社会的地主恶霸也不敢这样!”
“我敢!”钱永虎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钱永强母亲。
李启明怕钱永强母亲被打,迅速蹿上来,挡在钱永强母亲面前。
钱永虎不由分说对着李启明的脑袋就是一拳。李启明侧头躲开。
“小子,还敢躲!”钱永虎一拳没打到李启明,心中火起,拳头雨点般的不停向李启明头上招呼。
李启明气不过,抬脚对着钱永虎的软肋轻轻踢了一脚。
钱永虎吃疼,登时蹲到地上大喊大叫起来。
钱永龙看到弟弟吃亏,疯虎一般对着李启明冲了过来。李启明不躲不避,面如平湖,静静地看着钱永龙。
钱永龙看着瘦小的李启明,没把他放在眼里,合身扑了上来。
李启明轻轻闪过,脚下轻轻一绊,钱永龙摔了个狗啃泥。
“快回去喊人!”钱永龙和钱永虎看着李启明和钱永强一家子,拍拍身上的土,迅速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