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地穴之中。
一片阴暗狭窄。
难闻的气味冲鼻。
但最重要的难受不是这个。
栅栏围子的地面荒凉，除了屎尿残留物之外，没有什么植被的遮挡。
除了洞穴之中的腐化苔藓。
但那毛也没用，反而散发着怪味。
这种环境。
导致一旦降温。
天气传导的寒冷，直入地下。
每户平民生活在地穴之中，堪称是冬冷夏热。
此刻也是如此。
但今天的楚家不一样了。
原本。
这种环境中。每一家的平民都是瑟瑟发抖的。
但是。
在楚家。
今天地穴之中，冰凉的温度好像一下变得温暖起来。
虽然没有真的温暖起来。
但所有人的内心温暖起来了。
所有人面上绽放着笑脸。
哪怕漆黑的地穴在一点点月光的照射下，不可能所有人都看清。
所有人却十分肯定，知道家人各自多么高兴。
因为这可是食物和水啊。
因为这些东西导致的每一份快乐，传导在所有人的心田之中。
比如角落里。
和小女孩原本一起手拉手的同样灰不溜秋的小男童。
也就是青年的弟弟。
在这栅栏围子出生的楚家的第二个孩子。
楚原。
这个四岁的小家伙。
也带着渴望的色彩。
灰不溜秋的小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大哥身边。
最后趴在背篓旁。
他满是乱糟糟的头发下。
有些暗疮的枯黄小脸上。
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缺了两个门牙的口舌想要张开。
当然。
这个充满小男孩变声期特有的破铜锣嗓子被塞住了。
楚原鼓着干枯的两颊。
气呼呼的眼神。
看向楚明堂。
“啊。。。疼啊。。。爹爹你打我干什么？。。。”
“败家孩子！叫什么叫？小声点。。。”
作为这个平民家庭的顶梁柱之一。
身躯矮小的楚父楚名堂。
和小儿子一样，脸上都是暗疮。
给他增添了几分老农民的气质。
他瞪了自己的遗传性很好的小儿子一眼。
但同样难以掩饰他内心中的震惊。
原本想要埋怨自家大儿子回来这么晚让人担忧的他。
第一时间。
同样借着暗淡的月光。
看清楚了背篓里面的东西。
这可是一小桶水。
天知道，自己已经有几天没有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口水。
这个中年农民舔了舔早就干枯的不像话的嘴唇。
恨不得现在抱上水桶一桶牛饮。
要知道。
他们一家一个星期的用水量也就小半桶四级水。
现在就直接拿回一桶。
但惊喜不止于此。
随着月光一点亮色，在背篓中点亮。
他眼睛一亮。
又发现了好东西。
一节一节的红薯干。
边缘带着少量霉点的红薯干。
放在水桶的下面。
这可是真正的粮食。
哪怕是劣质的粮食，也是粮食。
虽然在粮食之中，这种沙漠红薯干是最差的。
但终究和树皮不一样。
所以，和小儿子差不多。
因为发现珍惜的粮食而产生的同样的惊讶，充斥着这个在土地里刨食的粗糙汉子的内心。
楚明堂的肚子甚至咕咕叫起来。
他脸色一红。
但很快注意力又集中到这食物和水上。
因为成年人的缘故，楚名堂比孩子们更加清晰着粮食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这种震惊和惊讶让他差点猛的起身，一头撞到没多高的岩石泥层上。
好悬才稳住。
半蹲着身子。
咽了咽唾液。
干涸的喉咙在眼前食物和水的诱惑下，似乎得到了一定滋润。
楚明堂眼睛里满是激动的神情。
特别盯着眼前的背篓种黑红色的干巴巴的红薯类的粮食。
嘴巴合不上了。
“这，这这这。。。是粮食？老大，今天干了什么？
前几天偶尔带回多一些粉末，我已经很惊讶了。
现在。。。直接整真正的粮食了。。。
这这。。。这也太。。。”
楚明堂脸上的笑容抑不住。
肚子里的咕咕叫。
始终提醒他。
这是真正的粮食。
这是真正的粮食呀。。。
于是。
激动之中。
这个粗糙的农民汉子挠了挠头，张口想说什么？
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有食物又有水。
这对于每个平民来说，那是最为美好的事物。
只是。
在初期的喜悦之后。
长久以来的平民伏低做小的心态。
或者说和楚真一脉相传的谨慎心态。
让他一会儿平静一些。
在粮食和水的激动之中平静下来。
心中开始奇怪这粮食的由来。
除了楚明堂和楚原之外。
同样震惊的身形枯瘦的楚母王婉清，同样如此想法。
她还在背篓之中看到了野菜。
沙漠红薯干和野菜。
这可都是聚集地外围平民难得的美食。
而对于楚家来说。
这些东西都是多少年没有吃过的食物？
特别这个数量。
能够让一家人安稳的度过多少天呢？
就是这些物资。
从何而来？
王婉清同样惊喜之中，心生疑惑。
水和粮食。
每个家庭最重要的东西。
还这么多。
确实，对于平民来说，即便是一小桶的三级水质的井水和一点带着霉点的腐化沙漠红薯干。
都称得上多了。
难免心中惊讶。
不过楚明堂，王婉清也会自行脑补。
毕竟，生活在这个灾变的时代。
楚铭堂王婉清对外界什么样子也了解。
灾变笼罩下的世界。
混乱，一成不变的苦难，但偶尔又会有可能的幸运儿。
对于自家儿子在外面的打拼，也有所了解。
据说那是个偶尔有平民级别奇迹出现的地方。
所以想了想。
两人心中有些想法。
也只是对于青年稍微询问了一番，也就明智的不再多言问。
反正自觉没见识的只会种地的两夫妻。
充分脑补的觉得自家大儿是个有能力的人。
哪怕这么些年，来到聚集地的外城的三四年间，捡垃圾，就是如今，带回些好东西。
但什么不呢？
楚明堂和王婉晴眼中绽放出光芒。
心中安心一番。
脸上，笑容更甚。
反正。
这个小家庭，和这片土地上所有平民家庭一样。
他们对于灾变后的外界，就只有自家这个盆地里最狭窄最小的黑石聚集地的印象。
其他地方。。。
除了流浪的时候，在边界线地带的记忆。
就是这么似懂非懂，就这么认为。
自我觉得搞清楚食物和水来了以后。
楚家父母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两人开始祈祷。
这算是这个中世纪世界在灾变后留下来的。
让平民能够还了解的不多的灾变前的东西。
当然。
信仰在时间流逝中已经改变。
现在的平民。
大多信仰灰雾之主，这个最近这些年才流传开来的教派。
听名字。
就知道和灾变后的环境有关。
“仁慈的灰雾之主，感谢您可怜我的小羊羔！”
农妇王婉清低着头，双手合十。
在一旁的楚明堂，同样低着头的对比下。
枯瘦的身体更加瘦小。
她心中虔诚的祈祷着，念叨着。
而脸上的喜色掩饰不住。
在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
地穴之中。
在满是灰尘的暗淡环境里。
一家人盘坐在地上。
虽然还是直不起腰。
但罕有的高兴的开始了享受难得的“美食”。
或许是受苦这么些年的原因。
珍贵的水资源并没有单纯的喝下来。
而是做了汤食。
嗯。
非常简单的汤食。
一家人就这么一口喝着汤一边吃着珍贵的粮食。
黑暗的洞穴里。
这洞穴洞口的一点点月光。
两个小家伙一边嚼着野菜汤和腐化沙漠红薯干。
脸上洋溢着和往常不同的惊喜。
从来吃树皮的他们。
哪吃过这些东西？
地穴之中。
阴暗的环境里。
只有一点点的月光在今晚透过洞口的缝隙照进来。
而小心的护着食。
抱着手上的小石碗。
三岁的楚倩弯着只剩排骨般的肋骨的小身躯。
低着头。
美美的吃着汤。
只不过吃着吃着。
想到了今天的家中食物不同的来源。
把手中的小石锅往着大哥身边一放。
楚真心中一暖。
拍拍小家伙的手。
小家伙这才继续吃下去。
而小男童楚原挠了挠满是灰尘的乱发。
则用着崇敬的眼光。
看向这家就坐在一旁的大哥。
心中想着。
“我如果能和大哥一样厉害，找到今天这样的食物就好。。。
天天吃那得该多美。。。”
另一边，楚明堂和王婉清手中拿着腐化沙漠红薯干，还没有吃。
他们先互相沟通了一番。
当前的环境。
对于他们来说。
原本还心中担忧，接下来的冬天怎么过？
现如今，有了这些物资。
面对接下来的，栅栏围子里的冬天。
两夫妻心中终于有了点底。
又聊了一会。
中年农妇王婉清这才轻轻地咬上一口腐化沙漠红薯干。
眉开眼笑。
中年农民楚明堂沉默的脸上露出一点点隐藏的笑容。
也是如此。
吃下了两人不知多少年没吃过的粮食。
。。。
今晚的楚家的生活很好。
和往常的树皮不一样。
每个人都不在唉声叹气。
但是，生活在这个灾变后的世界。
平民有很多困难。
只能说最大的困难稍微被掰开一些，有了点喘息之机。
外界的困难还有一些。
不仅仅是粮食，更多的是人祸呀。
除了领主大人的压迫之外。
平民阶层中的最低层，特别是因为一头莱因王国的黑发的影响被歧视的影响。
楚家的苦难，在这个盆地人种为主的黑石聚集地之中。
比想象的还多。
就比如此刻。
一顿楚家难得的饱饭之后。
楚明堂王婉清想到什么。
脸色重新难看起来。
有些期期艾艾的想要开口。
“小真。。。今天。。。房租涨了，而且。。。”
青年听得房租两字，心中有数。
又听到父母好像还想说什么，顿时心头一动。
他想到了，回来的时候，守卫好像迷糊的说着什么。
再联系到现实。
“莫不是，不仅房租涨了。那罗奥塔，又借收房租的机会在这里刮地皮，收保护费。。。”
“是啊，是啊。。。”
王婉清和楚名堂还没说什么。
两个刚刚享受过从未温饱的晚餐的两个灰不溜秋的小家伙，听到刮地皮的言语。
想到了这一天，自家的三个大人都不在地洞时，有人过来阴恻恻的向他们恐吓着什么的话语。
连忙带着委屈的告起状来。
“果果。。。大大娘娘，还有你们都不在家。
那个大坏蛋，一直吓我和姐姐，说这个月的房租和保护费要增加一半。。。
呜呜。。。”
两个小家伙说着说着哭起来。
楚明堂和王婉晴连忙安慰起来。
说到这个房租。
和借着房租机会加收的一些像刮地皮一样的保护费。
楚真心头一冷。
抱着浑身轻飘飘的小家伙的身体。
同样爱怜着的摸着小丫头一抽一抽的小脑袋。
又拍拍小男童的背部。
地穴的黑暗中，勉强给了小男童一个鼓励坚强的眼神。
一家人聚在狭小的地下空洞里。
互相求暖。
一会儿后。
把今天自己不在家时候的所有事情问清楚。
通过两个骨瘦如柴的小家伙。
青年也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
聚集地的房租。
这件事情是他苏醒这一个多月一时来。
心中最为难忍的事情。
这个世界是个灾变的世界。
上百年来。
灰色的迷雾弥漫着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荒野。
人们只有在聚集地才有一点活路。
但要进入聚集地。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进入。
这也是黑石聚集地外面有一两百流浪者的原因。
往常的青年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而成功进入聚集地之后。
生活环境就会安全一些。
但如果。
你只是普通的平民。
是需要交房租的。
就是这破烂的一个地穴。
只能勉强让人容身。
但一个月也要交上差不多足够的柴火或者说一定量的，最低等级的粮食。
而本来。
这种房租压在贫民身上就很困难了。
但还有栅栏围子里，一些有些门路的地痞流氓一样的人物。
比如罗奥塔。
虽然才三十多岁，但是和这里的守卫中的一员有关系。
借着这个机会。
取得了收缴房租的差事。
他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收缴房租。
而是借着由头。
增加房租也就是保护费。
就这，不给还不行。
这些人和守卫都有联系。
稍有不慎，可能这栅栏围子就呆不了了。
像这样的人。
平日里也是坏事做尽了。
本身就自带凶狠气场。
小家伙们今天就遭遇到了。
基本上。
面对这样的人索要保护费，普通平民不敢对抗，只能接受。
因为普通平民只是想要老老实实活下来。
除了把人逼到极处。
但这些人也很会拿捏。
就是卡着平民的脖子。
让人不得不交钱。
否则。
谁想离开这里？
在外面做流浪者。
各种不安全。
往常。
这费用。
也就是房租加上保护费。
足足有两倍的房租的物事。
一个普通的平民家庭本身就很难承受。
更何况，现在又增加了不少。
听两个小家伙今天的口气，这房租和保护费着实又增加了一大截。
这样下去，不就是要人命吗？
“狗日的罗奥塔！”
“不过这也说明。
接下来的冬天很危险。
不然他们不会面对可能的天气的危险，又多收了一点费用。
毕竟哪怕是混混，他们也知道，不能竭泽而渔。
如此必有原因。
看来。
今年这冬天比想象的还困难。
好在。
今天模拟器成功了。
我这一次还获得了了一点金钱和食物。。。”
楚真想的很清楚。
更加想到未来。
但就是这样，原本的一点好心情，有了一点阴霾。
而他想到的。
楚铭堂王婉清两夫妇，也能想得到。
两人安慰好了两个小家伙。
小声的和青年说着话。
脸上也有对未来担忧。
“这一次，幸好小真给家里带来这么些食物。
这个月的房租还要保护费是没问题了。
但是。。。这接下来的冬天，还有往后，怎么办？
也就是现在今天还有一些粮食。
不然。。。”
“唉。。。”
“唉。。。”
地穴之中。
想到未来。
楚真和父母一起叹气。
。。。
夜间。
楚真在地穴的黑暗环境之中。
睁着眼睛。
毕竟躺在只有一点干草的碎石地面上。
阴湿潮湿的感觉，瞬间带入全身。
特别这个已经处于冬季前沿的时候。
一股冰冷刺痛感觉瞬间让刚刚睡到地面上的青年滋了一个嘴花。
差点一跃而起。
当然。
最大的可能性是头脑顶个大包。
不过，这对平民来说都是每天必须的过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附近的地下土穴的地面。
楚真叹了一口气。
感受着好像被一个冰凉的小手塞到腰腹间的感觉，那种感觉太冻煞人了。
毫无心理准备的话，根本睡不下去，就像他第一次苏醒意识之后那一天。
“不对。”
楚真眼中露出奇怪色彩。
无声的笑了笑。
因为手中的小手就是自家小丫头，冰冷的小手。
估计是这一天第一次吃的有些饱，玩的有些闹腾了，小丫头不自觉的，哎呀，想朝着大哥哥求安慰。
青年想的。
感受了一下狭窄洞穴里的阴暗潮湿。
这糟糕的生活环境。。。
自家的弟妹妹怎么活下来这三四年？
真他妈和联邦没法比。。。
还有保护费！
楚真不自觉的攥紧了小丫头的小手。
狭窄的地穴中。
响起一声惊呼。
“呀！。。。”
随后，楚真的安慰之声响起。
接着，地穴陷入平静。
只有冰冷刺骨的温度不断提醒着所有人。
告诉他们。
早点睡吧！